洋大夫社区医院奇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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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国后的八年,谢吉伯感觉像经历了一场奇遇。
  他有着15年英国家庭医生的经历,2006年回到北京定居。回国后前三年,他在北京一家外资诊所坐诊。之后三年,他放弃高昂年薪,到中国最基层的社区卫生站干起了社区医生。他希望将英国医疗体系中最具特色的家庭医生理念植入中国,却频频碰壁。从零距离观察中国社区医生发肥皂去吸引患者,到从洋大夫变成“抄方员”,经历的种种让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些程序,在中国变得颠倒了?
  现在,谢吉伯觉得,他已经逐渐理解周围这环境,和环境里的一些事。
  “倒过来”的看病方法
  第一次坐诊,他突然感觉不会看病了。
  一名社区居民带着空药盒进了诊室,递给医生。医生开处方、拿药递给患者,患者离开。下一个患者也一样,是来开药的。
  “我惊奇。这不是家庭医生该干的。”谢吉伯说。在英国,到社区医院开药的病人,大多是慢性病患者,处方就在电脑里存着,喝茶时,护士让医生签一下就完事,不会浪费医生看病的时间。
  他统计了一下,到社区医院看病的居民,80%是来开药的。
  他带外国同行来参观中国的社区医院,他们都摇头,觉得这样的医生没有价值,缺乏成就感,宁可改行。谢吉伯想提醒身边的中国医生,无论何种疗法,开药都是最后一步,但在中国的社区医院,最后一步变成第一步,倒过来了。
  病人拿药盒子过来,谢吉伯会先凭药判断对方得的是什么病,他谨慎地谈论药盒上标注的治疗范围,借此寻找进一步诊断的机会。但更多的病人直接说:“让你开药就开药,问那么多干吗?”
  有一次,两个孩子患了感冒,准备去北京儿童医院打点滴。谢吉伯告诉两个妈妈,能通过护理降温就不要吃药,能吃药就不打针,能打针就不要去打点滴,他在英国行医时,20%的患者是儿童,他从没给一个儿童打过点滴,“去医院打点滴,说明病很重了”。谢吉伯认为,有了病一定要去最好的医院打点滴,这是上世纪80年代中国医改开始时,将医疗交给市场后形成的病态。
  一个妈妈听了他的建议,给孩子擦酒精,多喝水。另一个妈妈心急如焚地抱着孩子去了儿童医院。
  过了一天,两个孩子的感冒都好了。
  反馈给谢吉伯的信息是:第一个妈妈说,谢大夫的方法管用,下次孩子感冒,还是先给他护理,尽量不去医院;第二个说,花了一千多块钱,孩子病好了,下次生病得早点去医院打点滴。
  在英国,看病是需要病人提前跟医生预约的,但谢吉伯在中国当社区医生,有时还要想方设法吸引病人来社区医院。
  谢吉伯最深的感触是,居民对雕牌肥皂的兴趣,比对社区医生强。北京一些区县给基层社区卫生站下任务,每月必须办一场健康讲座或某种疾病筛查义诊。但社区医院把通知贴满小区,来者寥寥。“为完成任务,社区医生会发小礼物吸引居民参与。”谢吉伯说。
  体制内的诱惑
  在英国有15年行医经历的他,试图改变这种“倒过来”的状况。首先尝试从社区里的糖尿病人开始。2009年,他在社区门口竖了个牌子,上写“英国大夫,免费查脚”。
  “糖尿病人的脚会开裂,难愈合,15%的病人会为此截肢。”他说。没想到对于这种好心,有些病人不买账,他不得不花很多时间来说服患者接受检查。为让患者放心,他将自编的糖尿病人如何剪脚指甲、护理足部教材打印出来,发给患者。
  “中国的病人有个特点,他意识到危机了,就会听医生的,但前提是,医生得想办法让病人接受检查。”谢吉伯说。持续的努力让部分患者改变了看法,开始相信社区医生。
  社区医院的医生,在谢吉伯看来,很多都是优秀的,高学历,只是没能挤进三甲医院,“我常给他们打气,说我们要动起来,去努力”。
  “三甲医院的医生都是三甲吗?”谢吉伯说。现在中国的医疗问题中最要命的是居民找不到可以信任的医生,只能找可以信任的牌子,居民不信社区医院,信协和医院,到了协和医院,又去找主任医师。”
  有件事让谢吉伯沮丧。他在燕莎开办诊所时,一名社区医院的年轻医生随他“下海”了。这名医生在社区医院年薪六万至八万元,谢吉伯给她开出至少高一倍的年薪,但一年后,这名医生还是回到了体制内。这名年轻大夫告诉谢吉伯,自己要升职称。由于她脱离了体制,官方的数据也不能轻易拿到,考虑到在体制内待着还可能会谋到一个户口,所以还是回到体制内去了。
  数字上的成绩
  跟社区医院“亲密接触”五年后,谢吉伯觉得自己开始适应并理解这个环境,和环境里的一些事。
  “政府似乎更喜欢数字。”谢吉伯说。根据官方发布的消息,北京全市社区卫生服务机构家庭医生式服务覆盖面继续扩大,截至2013年11月底,累计签约413.3万户,892.7万人。截至2013年11月底,全市社区卫生服务机构门急诊4253.87万人次,比2012年同期增长18.3%,占全市的 23.57%。
  “如果你留意官方数字,会发现每年去社区医院就诊的病人都在大幅度增加。”谢吉伯说。但这些数字并未让谢吉伯轻松,相反,他愈发困惑。
  “政府推行社区医院家庭医生式服务的意思很明确,是想让基层医疗机构承担更多的医疗行为,但老百姓并没有看到去大医院的病人少了。”谢吉伯说。如果去社区医院的病人多了,去大医院的病人降下来,这才合理,但现在是两边都多。
  他留心问过来开药的居民,由于社区医院可报销的比例也越来越高,以前去药店买药的居民现在宁愿到社区医院买药,“这部分人群可能也在客观上造成社区医院流量的增加”。
  他发现的秘密是,虽然社区医院可报销的药品名录逐年增加,但很多来社区医院看病的居民还是无法拿到需要的药品,四种药缺两种,这是常见的,结果患者只能再跑去大医院排队挂号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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