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作物(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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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蘑 菇
  接连下了几天雨
  山村的雾气就特别地浓了
  群峦在其中,仿佛筋骨
  有鸟飞过看不见
  但它们可以
  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想飞多高就多高
  借太阳深入这片土地的腹部
  草木茂盛,但值得关注的
  都在低处,我看见
  一朵两朵三四朵蘑菇
  從大地深处走来,撑着小伞
  汁液饱满,时光短暂
  结队修行,一寸一个世界
  别 后
  清晨,从梦中醒来
  似乎听见客厅转动的脚步
  还没有散开。母亲其实
  已经回老家三天
  新种的萝卜,早已长出地面
  我还没有从羞愧的字里
  走出来,偶尔会去
  露台的空地看一看,母亲
  从郊区搬回来的土
  显得干瘪,有老去的物相
  我没有打算在里面栽花
  也不想种小葱等蔬菜
  只想保持这堆土的本质
  想念故乡的时候
  来浇浇水,不想念的时候
  就任由小草,在那儿
  悄悄扎根、返青
  只有我
  母亲在院子纳鞋底
  她认真的样子
  就像全世界只剩下
  她一个人的光景
  其实她还有
  亲人,比如我就在她身后
  和簸箕、针线、剪刀、鸡鸭、黄狗
  草木一样感同身受,各自保持着
  自己固有的属性,但我知道
  只有我能够和母亲一样
  在太阳翻过山之后,站起身来
  农作物
  父亲在挖红苕
  母亲在搓红苕的泥巴
  一个站着,低着头
  一个蹲着,低着头
  两人很少说话
  唯有红苕受伤了
  父亲方才抱怨几句
  几十年来都这样
  红苕挖了种油菜
  油菜黄了栽玉米
  一株比一株高
  无法阻止
  它们从大地
  挺身站起来的决心
  书面语
  父亲和母亲两个词语
  是书面语,就像“你好,先生”
  “你好,女士”一样,让人敬畏
  我喜欢叫爸妈,叫爹娘
  因为他们会生病
  生病的时候也会上山种地
  相当于以上的表述
  还是过于轻巧
  应该直接说
  爹走了娘也跟走
  爸去了妈也跟着去
  他们只短暂地出现在人间
  虽然与世无争
  却要永远地埋于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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