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认识云苏之前,我应该说自己是个披着艺术外衣的流氓。因为很多艺术家都是流氓,他们从女人身体里获得灵感,然后成为举世著名的画家。
　　像毕加索。他是我最喜欢的画家之一。
　　像达利,在看到了朋友的妻子之后,惊为天人,然后,抢了过来。
　　好色,好像是所有画家的天性。
　　从成为所谓画家以后,我一直在这种被自己称之为艺术行为的放荡不羁的生活中活着,并且,自以为是。因为毕加索的所有创作的激情和源泉全来源于那些女人,没有女人,就没有毕加索,在和她们一晌贪欢之后,留下的往往是传世之作。
　　遇到云苏之前,我曾和很多个女孩子有过身体的接触。印象深的是我大三时陈向东介绍给我的,画廊的老板,年轻而有魄力,但不美丽,穿ONLY时装,很短的头发,有种男人的干练。看到我的第一眼她说,长这么英俊应该去中央戏剧学院的,画什么画啊?陈向东也开我玩笑,他说我应该去当二爷。我啐了他一口说,你他妈应该当孙子去。
　　那时我的画没有人买。但遇到秦丽就不一样了,她会经营,几个月后,当她把一万块钱交到我手上时,我说,秦丽,我怎么感谢你呢?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谢我。
　　那天晚上,我住在了她的别墅里。很优雅的别墅,我与一个比我大七岁的女人吸着烟,没有说话,一切都是多余的,各取所需。
　　毕业的时候,当别人还在为生计奔波时,我开着本田雅阁出入在北京的某些高档场所,陈向东总是很愤青地说,我靠,男人要是有一张好脸,再加上点手艺,简直就是男人中的上品,真是要什么有什么。
　　我冷笑一声,哪里要什么有什么?
　　陈向东说,美人,爱情,银子,足够了吧。
　　爱情?我吐了个烟圈,你别让我恶心了。我都快没灵感了,快给我找几个美女来让我画画,否则真是江郎才尽了。
　　陈向东吃了一口辣得让他流泪的水煮鱼说,还真有个美女,比红透半边天的章子怡可漂亮多了,估计你得有感觉。
　　就这样,我认识了云苏,改变了我一生命运的云苏。
　　
　　2
　　陈向东把我拉到丽都娱乐城的时候我说,怎么着?你说的这位云苏是个小姐?
　　丽都娱乐城是京城里有些名气的娱乐城,好多明星们都在这露脸,唱歌、泡酒吧,这里有很多的娱乐设施,最好玩的是它的赌场,当然,在名义上它是不叫赌场的,只是一种游戏。
　　我见到云苏的时候她正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为庄家发牌,象牙色的皮肤,很黑的长发,没有一丝挑染,现在黑发女的女孩子不多了,嘴唇闪着亮亮的光,大概用的是唇彩,在灯下看她,像雾里看花,有种朦胧之感,人又瘦,的确是有一种质的美感!发牌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手又细又长,两条长腿在下面晃动着,眼神是寂寞的,陈向东过来说,画家,以你的目光看她,如何?
　　我点头。果然是绝色女子。可惜没上过什么学,要不,怎么会在娱乐场所发牌,穿这么暴露的衣服,如果我去追她,大概出不了三周就会上床。
　　这是我最初真实的想法。
　　那天我一直在她的台子玩,输多赢少,我看她的时候,她并不看我,脸上依然是不动声色的寂寞,甚至我总在这张台子玩,她亦连讨好的眼神也没有。
　　陈向东说,孟浩,一般赌场失意的人情场会得意,你是不是要犯桃花运?
　　我看了一眼云苏,然后说,你说呢云苏?
　　她根本不理我,娴熟地发着牌,好像整个世界与她无关,画了那么多女人,我才知道,没有一个人有她这样的眼神。
　　对她的兴趣,源于她的不理不睬。
　　接连十多天,我整天泡在娱乐城里,有一天下大雨,几乎没有什么人,我还是在她的台子上玩,玩到很晚只有我们俩了,我对她说,云苏,跟我回家吧。
　　她笑了笑,为什么?
　　没有一个女人问过我为什么,我英俊,有钱有才,能垂青于一个女人是她们的幸运,哪有这么笨的女人问为什么?
　　收拾了东西,我们一起出去,外面雨很大,出租车一辆也没有,我笑了,真是天赐良机!把她哄上车后,我一直开到我家门口,然后我打开了车门,她却冷冷地说,送我回家。
　　我关上车门,和她在车内较量着,她的冷静和不动声色对我形成了很大的吸引,我把手伸过去,却被她用包拦住,然后,我们撕打起来,接着,就像是纠缠在一起的两条蛇,当然,最后我们都受了伤,我给了她一个耳光,说她不识抬举,而我衣服上的扣子几乎全让她揪了下来,她打开车门冲进雨中。
　　这个女子的背影,忽然让我鼻子一酸。我发现,我真的有点爱上了她,因为她确实与众不同。
　　第二天,我又去了,这次,我是赔礼道歉去的。
　　我说,对不起。然后转身走了,没想到她追了出来,我要上车的时候她说,其实,我只是接受不了你那么粗暴的形式,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转过头去,我看到她的脸,桃花一样在夜色中盛开着,我的心抖动起来,第一次,我为一个女孩子这样心跳着。
　　
　　3
　　我和云苏开始了恋爱,但每次我想亲她的时候她都躲开我。秦丽之后,我又有过许多鱼水之欢的事情,多是和我的人体模特,在画完了她们之后,我们往往有了身体的接触,没有太勉强,是她们愿意的。
　　但云苏一直拒绝让我画她。我们像其它恋人一样,吃吃饭喝喝茶,有时去东四西四逛一圈,给她买一些小玩艺,我带她去燕莎买过衣服,几千块钱一件的裙子,我以为她会特别惊讶,但她却总是淡淡地说,算了吧,留着钱你以后买大房子搞一个创作室吧。
　　带她去王府吃饭,我点了鱼翅,很贵,没想到她吃起来的动作很娴熟,我怀疑她被有钱男人包养过,因为完全是宠辱不惊的派头,这让我有点烦她,况且,她还不让我亲吻她,更别说靠近她的身体。
　　“十一”的时候,她提出让我带她去一趟徽州,徽州是灵性之地,写生的时候我一个人去过。很多人不知道那里,但她提出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因为她说,今生最大的梦想是和自己的情人去一次古徽州,住到那雕梁画栋的千年老房子里,住到那粉墙黛瓦的浓浓的徽州旧居里,做一个等待着的徽州女人。看着她有些苍白但骨感极好的脸,我有点觉得云苏这个女子充满着妖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宁可什么也不做,宁可就这样看着她,一生一世。那些鱼水之欢和过去的放荡让我想起来就对不起她,我觉得自己竟然配不上她!
　　在徽州,她像个贪婪的孩子一样来回走着,住到古老居里时她穿上了当地蜡染的衣服,然后在那有些幽暗的老屋子里一层层脱掉,孟浩,你画我吧。
　　我呆了。我面前的女子,美轮美奂,像一个妖精一样,就那么看着我,我拿起画笔,疯狂地画着,那时,云苏躺在那张几百年雕了花的大床上,床上,有一床丝绸的被子,面前的女子,却有着绝望而寂寞的眼神,我不知这种绝望与寂寞从何而来?
　　那天晚上,我们终于融为一体。我要了又要,直到筋疲力尽,直到梦中全是云苏的影子在缠绵着我。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云苏居然还是一个处女。
　　
　　4
　　从北京回来后我开始着手装修自己的房子,我要和云苏结婚。
　　陈向东说我怎么突然改斜归正了。我看着他说,陈向东,你知道真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吗?就是一刻也不想和她分开,就是想生生死死在一起。
　　但就在我的新房装修快结束的时候,云苏失踪了。她留给我一封信走了,让我从此别再找她让我永远忘记了她。
　　在信中她写道:孟浩,我以为我不会找到爱情,但我遇到了你,因为有了你,今生就没有白来,如果有来生,我会把自己许给你,然后,永不分离。
　　她走了。天啊,这是为什么啊?我快崩溃了,我爱的女子,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离开了我!
　　五年之后,我结婚了,娶了一个长得特别像云苏的女子。她很贤慧,我们有了一个儿子。
　　之后,我在香港美术馆开个人画展,当画展结束时来了一个老人,有人介绍给我说那是香港某个集团的董事长,我不知道自己和他有何关系?他要买我的画吗?他完全可以叫秘书来就可以了。
　　他的手里,拿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上笑着的女孩子,是我失踪了五年的云苏。
　　我的女儿。他说,五年前去了北京,因为她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她不想再做千金小姐,她想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己挣钱自己体验这个世界。幸运的是,她遇到了你,有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这让她最后走的时候很幸福,我们谢谢你。看到报纸上你来办画展,我想我一定找到你,来亲自谢谢你,因为你给了我女儿最美丽的记忆。
　　我呆呆地立在风中,心里五味杂陈,任泪水溢满双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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