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作家露出了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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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治一生执迷自毁,最拿手的是一个“黑”字:自黑他黑、愚人娱己,乐此不疲。
  太宰治曾写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位爱好文学的女读者在熟读作家户田先生的大作之后,一厢情愿地认定他生活贫困、处境艰难。因为他一直在把“自己的贫寒、吝啬、不堪的夫妻吵架、下流的疾病,还有丑陋的容颜、肮脏的穿着、啃着章鱼脚喝烧酒、抓狂胡闹、睡在地上、债台高筑……”等等不堪之事不加掩饰地写成书。在接连寄出两封匿名信后,她身穿破衣烂衫,拔掉一颗假牙,到户田家拜访。结果大失所望,原来作家并不潦倒。相反,他身体健康、举止得当、夫妻和睦、家庭美满,堪称当代完美生活之典范。
  这是《小说灯笼》里的一篇,名为《耻辱》。不知道太宰治是不是觉得耻辱,反正女读者羞愤不已,怒骂小说家为“人渣”、“魔鬼”。看到这里才发现,以往那个“丧”到骨子里的太宰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温柔与调侃。让人不禁心生疑问,以为看到了假的太宰治。其实不是。《小说灯笼》写于1940—1944年。4年间,反法西斯战争逐渐升级,整个日本陷入空前的激进。太宰治也不能置身事外,于是收敛起自身的焦灼不安,汲汲于为喧哗躁动的国民带去一点幸福。
  既然摆明要幸福,当然少不了轻松的段子。太宰治一生执迷自毁,最拿手的是一个“黑”字:自黑他黑、愚人娱己,乐此不疲。很快,在他半是戏谑、半是玩世的语调中,“作家”这个愚蠢的人类亚种露出了狐狸的尾巴:真是不知羞耻的“厚脸皮”啊。比如他自己,简直是“妖怪”。明明出身津轻富贵之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非要装作五大三粗的“东北农民”;明明分不清“足利时代”与“桃山时代”的区别,偏要厚着脸皮写《右大臣实朝》(濂仓幕府时期大将军源实朝生平事迹)。相信无辜的右大臣在被揭光老底之后,夜夜不得安宁,也会像毒舌女读者一样,一边破口大骂“撒旦”,一边嘲笑他写的是小学生作文。
  遭到读者的怨怼也没什么大不了,怕只怕家人朋友的恶评。说来说去,百无一用是书生。写了20多年,哥哥送给他三个字“没出息”。在妻子那儿,他极端的爱国心更像吃货的宣言,“洋鬼子再怎么耀武扬威,也不敢吃这个咸鲣鱼,我们可是什么西餐都敢吃”。20年后再见老师,言辞犀利,字字句句敲打着他脆弱的小心脏:“迟钝更应自重,有志者事竟成”。仿佛在说,加油啊,太宰君,千万不要让我们小看了你。不过,恶评是恶评,太宰治还是那个太宰治。他索性不再躲闪,宣称要随心所欲做事。只是,当此乱世,孱弱的他又能做出什么大事?
  21岁那年,太宰治被父亲开除户籍,赶出家门,成了名副其实的“多余人”。1941年,厄运再次来临。眼看日美开战在即,32岁的他被排除于征兵队伍之外,整天与老弱病残为伴,做着鸡毛蒜皮的事。比如相亲。选个黄道吉日,替远在北平的朋友见见家长,手忙脚乱还不忘操心朋友令人尴尬的秃顶。或者写作。既然自毁没有继续的必要,不如编编“王子与女巫的女儿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段子,比比谁的脑洞大?要不干脆无所事事消磨时日,想象有一天自己穿上绣有家徽的和服,坐马车畅游银座八丁,告诉路人:看吧,我有多幸福、多满足。“啊,最近我每天都以新郎的心态在过日子。”
  太宰治自称,《小说灯笼》是以“甜蜜、不含任何野心,而且非常开心的心情”写成的。随后他话锋一转,告诉我们“生活安乐时,作绝望之诗;失意受挫时,写生之欢愉”。说穿了,《小说灯笼》不过是他取悦众人的面具,用以掩饰本尊,给世界一个蹦蹦跳跳、嘻皮笑脸的假象。哪里又有真正的“甜蜜”?《漫谈服装》一篇,太宰治自嘲身高、脸孔、鼻子都比普通日本男人大了一号(他身高约170厘米)。可他太吝啬,如果要他从头到脚、全副武装定制一套西装,还不如“干脆叫我从断崖投身怒濤吧”。1948年,他真的弃绝人世,“投身怒涛”,只留下一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当然,把他推上绝路的不是那套买不起的西装,而是经年累月的厌弃。嗯,没错,这一次“愚蠢”的作家太宰治又陷入自寻烦恼的深渊了。
  《小说灯笼》
  作者:(日)太宰治著
  译者:陈系美
  出版社:四川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7年6月
  定价:42.8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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