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英雄儿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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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虎父无犬子,可就是有那么一个英雄爹,生了个汉奸儿子。英雄爹想不明白,决心把儿子带回家再说,但他发现这事并不简单……

1.父子冲突


  老关是个土生土长的山里人,别看他没上过学堂,大字不识一个,却一向深明大义。想当年,儿子关山稚气未脱,老关便塞给他一袋干粮,把他撵出家门,让他去报效国家,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把小鬼子赶出中国。
  老关最恨的就是鬼子,不过更让他鄙视的,则是为鬼子卖命的汉奸走狗,提起汉奸这两个字,他都会恨得直咬牙。可让老关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他最爱的儿子竟然投靠了他最恨的鬼子,成了一个他最鄙视的汉奸走狗!
  邻村有一个叫麻三的汉奸,长年在外面给鬼子跑腿办事儿,老关见他一次骂一次。怀恨在心的麻三早就想报复,他去了一趟南京回来后,乐得大嘴咧到后脑勺,把一张报纸贴到村口的大槐树上,敲着锣把四里八乡的人都召集来。
  那张报纸上的头条新闻,是一位日本高官在带队慰问难民,站在那位日本高官身边的中国人,赫然是老关的儿子关山。在大家复杂的目光中,老关死死盯着报纸上的儿子,整张脸渐渐变成死灰色。
  痛心疾首之下,老关决定去找回儿子,却遭到了亲友们的一致反对。在这些人看来,老关纯粹是气糊涂了,一个从未出过门的山里老人,要跋涉几千里,去找回儿子,无异于天方夜谭。但老关一旦下定了决心,九头牛也拉不回,他变卖了家产,历尽千辛万苦,硬是靠一双山里人的脚板,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南京城。
  但这么大一座城市,想找到儿子,无异于大海捞针。老关并不气馁,凭着那股拗劲,一边靠出卖苦力勉强维持生计,一边四处寻找。
  这天,老关在经过一处城墻时,发现墙面上张贴着很多标语,经过的路人们匆匆一瞥,很快便加快了脚步,老关拦住一位路人问:“大兄弟,那上面写着什么?”
  路人压低声音说:“都是些反日标语: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小鬼子滚出中国……”
  老关一下子兴奋起来,盯着那些标语,声音高了八度:“说得好,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小鬼子滚出中国!”路人吓了一跳,说了句“你不要命了”,赶紧走了。
  老关站在城墙下,大声念着那些口号,沉浸在一种慷慨激昂的情绪中,完全无视路人异样的目光。就在这时,有两个伪军正好经过,两人如获至宝,一左一右过去,按住老关的臂膀。
  两个伪军押着老关正往前走,对面走过来一帮人,其中一个伪军对同伴说道:“那不是咱们长官吗?这下可以邀功请赏了!”
  当老关看清了那位军官的模样时,身体猛地一震,眼睛瞪得滚圆,那不是他苦苦寻找的儿子关山吗?与此同时,关山也看到了父亲,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一脸的不可思议。父子两人久久地对视着,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呼呼”的风声。
  一个伪军看不出眉眼高低,一巴掌扇到老关头上:“你个反日分子,敢这么瞪着长官,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一直沉默着的关山突然爆发,飞起一脚把那个伪军踹了老远,然后重新把目光转向父亲,缓缓吐出一个字:“爸!”
  这两人竟然是父子,在场者无不目瞪口呆。
  老关怒到极点,发出一声嘶吼:“别叫我爸!我没有你这种辱没先人的儿子!”
  关山无奈地说:“爸,您先消消气,老家离这儿那么远,您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老关这才叹了口气,讲了自己这一路的艰辛,最后要求儿子跟他回去。关山沉默许久道:“爸,我不能跟您回去,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会一直走下去。”
  老关狠狠“呸”了一声:“当汉奸走狗,给小鬼子卖命,这也叫路?我再问你一遍,到底回不回去?”关山坚定地摇了摇头。
  老关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撕开衣襟,露出干瘦的胸膛:“好,既然你铁了心要为小鬼子效忠,那就给老子这儿来上一枪,回去后也好去主子那儿邀功请赏!”说完,他扑过去要解关山腰间的手枪,关山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几个伪军过来,将老关拉开。
  关山转身离开,老关又叫又跳,可怎能挣脱得了几名壮汉?急火攻心之下,他竟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待老关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已快黑了,关山一行人早已不知去向。老关呆呆地坐在地上,像一个失去了魂魄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他身边多了一个人,用低低的声音说道:“大叔,对不起。”
  老关抬眼一看,那是个敦实的小伙子,看上去一脸忠厚,他对老关解释道:“我叫阿虎,城墙上那些标语都是我贴的,没想到让您替我背了黑锅……”
  老关顿时生出亲切感,握住阿虎的手说道:“原来那些标语是你写的,小伙子,好样的!”
  阿虎咬牙切齿地说:“写几行标语,不痛不痒的,能有多大用处?迟早有一天,我会亲手宰几个鬼子,为我的亲人报仇!我的父母和老婆,还有老婆肚里的孩子,都是死在小鬼子手里的!”
  这一老一小都痛恨鬼子,不知不觉间亲近了很多。了解了情况后,阿虎说道:“关叔,您既然居无定所,不如住到我那儿去,我家也没什么人,咱们一老一小做个伴,早晚也有个说话的人。”
  就这样,老关白天仍去外面干活,晚上便会去阿虎家睡觉。
  这天晚上,阿虎见老关唉声叹气,忍不住问道:“关叔,还在为关山的事忧心呢?”老关叹了口气说:“是啊,不把他拉回头,我死了也难闭眼,可我还能去哪找这浑小子啊?”
  阿虎迟疑了一下,说:“找到他应该不算难事,但我怕会给您带来危险。”
  老关“噌”的一下站起来,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能找到他?快告诉我!危险我不怕,我怕的是死了以后,没脸见祖宗!”
  阿虎这才说道:“关山是那些伪军的长官,他办公的地点应该在宪兵总部,我们当地人都叫那地方王八窝!”
  老关一拳擂在墙上,说:“我明天就去闯一闯那个王八窝!”

2.骨肉相残


  第二天,老关来到宪兵总部门前,高举着一块纸板,上面赫然七个大字:小日本滚出中国。守门的伪军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哗啦”一声拉上枪栓:“哪来的死老头?活腻歪了!”他持枪正要上前,关山率领着一队伪军,刚好从里面走出来。关山一眼看到举着纸板的父亲,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走过去问:“爸,您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老关瞪了儿子一眼,怒气冲冲地说道:“我手里要有一根令箭,恨不得唱一出《辕门斩子》!”
  关山不再搭理父亲,转过身吩咐手下:“我们走!”一行人走出一段路,发现老关举着纸板紧跟在他们后头,关山只好停下脚步,走到父亲面前,问道:“爸,您跟着我们干什么?”
  老关冷冷地说:“打今儿起,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给小鬼子办事?小鬼子还能不能容得下你!”
  还别说,这一招还真是让关山头疼,一支伪军队伍里有人高举着反日标语,这叫什么事儿啊?况且关山本来是率队去执行秘密任务的,现在只能漫无目的地兜圈了。
  到了中午,一行人走进饭店,点了十几个菜。老关远远坐着,手里还是举着那块牌子。关山端着两盘菜,放到父亲面前:“爸,您不累吗?先吃点东西吧!”
  老关没好气地说:“我宁愿饿死,也不吃小鬼子的东西!”他把牌子放到一边,从怀里掏出干馍和咸菜,吃了起来。
  等关山率队离开时,老关拿起牌子,继续跟上去,这次他干脆举着牌子,走到队伍的最前面,不时有人冲着他们指指点点。
  老关停下脚步,斜眼看着关山说道:“怎么样,被戳脊梁骨的滋味不好受吧?”
  关山似笑非笑道:“您知道不好受,还不赶紧回去?”
  老关愣了一下,回过头看看,身后跟着一大帮伪军,自己还真像是个带队的。老关有点急了,把牌子举得更高,说道:“少在这搅浑水,大家都长着眼睛呢。”
  关山说道:“您最好还是先搞清楚,牌子上到底写着什么。”
  老关把牌子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没办法,谁叫他不识字呢。老关拦住一个路过的男孩,把牌子举到他面前,问:“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男孩逐字念道:“大日本帝国万岁!”
  老关蓦地瞪大了眼,瞪着那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张讽刺的笑脸。他又羞又怒,几脚把纸板跺了个稀巴烂,转身就走。
  老关怒气冲冲地回到了阿虎家,一进门劈头就问:“我让你写小日本滚出中国,你到底写的是什么?”
  待阿虎问清事情原委,他苦笑一声说:“关叔,还用问吗?关山欺负您不识字,在饭店里指使人偷偷把那块牌子换了!”
  老关这才醒悟过来,气得连连跺脚:“这个小王八犊子,跟他老子玩这一手!让我给小鬼子捧了半天臭脚,气死我了!”
  阿虎说道:“看样子想劝他回头,是很难了,关叔,你也要想开点,儿大不由爷啊!”
  老关梗着脖子喊道:“不行,我活到现在,也算够本了,我愿意拿这条老命当赌注,逼他回头!”
  第二天一大早,老关拿着一把锋利的短刀,走进宪兵总部大楼,荷枪实弹的伪军没敢拦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到处搜寻。老关正找得不耐烦,看见儿子顺着楼梯走下来。
  老关把刀架在脖子上,怒视着儿子说:“臭小子,你要么老老实实跟我回去,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要么亲眼看着你老爹把命留在这儿,以后安心当你的汉奸走狗。你自己看着办!”
  关山无奈道:“爸,您先把刀放下,一切要从长计议……”
  老关“呸”了一声:“少来这一套!今天我只要你一句话:答不答应?你爹这条老命,就捏在你手里!”
  关山盯着父亲,始终保持沉默,老关眼中透出绝望之色,手上正要使劲,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中村少佐有令——”一个尖嘴猴腮的伪军跑进来,扯着嗓子喊道,“中村少佐吩咐:关老爷子这种慷慨赴死的义士,拦是拦不住的,但这种义士,理应有人陪葬,待老爷子身故之后,中村少佐会杀掉一百个中国人,为老爷子殉葬……”
  老关愣住了,短刀“当啷”一聲掉到地上,随后他踉踉跄跄地走了。
  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关山不禁叹了口气。伪军满脸赔笑道:“长官,您这一招假传圣旨,实在是太高了,硬是把老爷子给蒙住了!”
  原来,这一幕竟然是关山事先安排好的,他隔窗看见父亲持刀而来,猜到父亲会以死相胁,不得已才想出这个办法。

3.死不悔改


  经历了这一切的老关,回去后对阿虎说:“我现在才知道,关山身边到处是鬼子的耳目,要不然那个叫中村的鬼子,也不会那么快就传令过来,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关山根本没敢跟我说真心话,他怕传到鬼子耳朵里……”
  阿虎苦笑一声:“关叔,别人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你是跳进黄河心也不死啊!”
  老关就是不死心,这天,他终于等来了和儿子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一回,关山独自驾车出行,被守候已久的老关拦住了。关山从车上下来,老关神情有些疲惫,态度和缓了不少:“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前几次可能是我太冲动了,你身边那么多人,都是鬼子的耳目,你哪能跟我说掏心窝子的话,是不是?”关山心虚地避开了父亲的目光。
  老关继续说道:“现在只有我们父子俩,爹只想再跟你说一句,人这一辈子吧,路那么长,谁都难免走错路,但千万不要一条道走到黑,回头吧,就当爹求你了!难道还要我给你跪下不成?”
  眼看父亲真要下跪,关山抢先一步“扑通”跪下,颤声说道:“爸,不把心里话告诉您,您终究是不死心。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您根本就不清楚,当我一心报国却受到倾轧算计时,当我在阵地上血战却孤立无援时,我的心已经死了。国难当前,那些高官还一心想着保存实力,排除异己,别人已经打进家门了,还一口一个攘外必先安内,这样的政府和军队,怎么会不打败仗?这样的国家和民族,又有什么希望?在我心如死灰之际,是我的军校老师中村先生,对我委以重任,让我的才华有了用武之地。属于哪个民族和国家,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充满生命力的民族,才是值得我效力的!”   关山连磕几个响头,说道:“您忘了我这个逆子吧,只当我已经死了!”说完,他神情决绝地站起身,钻进汽车,绝尘而去。
  老关是后半夜才回到阿虎家的,整個人几乎都冻僵了,阿虎喂了他一碗姜汤,老关才缓过劲来,阿虎问起这次父子见面的详情,老关不由老泪纵横,长吁短叹地把经过讲了一遍。阿虎听完后问道:“看来关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您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阿虎以为到了这种地步,老关肯定是彻底死心了,没想到这个倔老头好像永远不知道什么是服输,他梗着脖子说道:“鬼子能把他拉过去,我就能把他拽回来!只要有这口气在,我就会跟鬼子斗到底!”
  说过这话没几天,老关突然被一辆黑色轿车截住,从车上下来两个伪军,冲着老关说了一句话:“中村少佐有请!”
  在老关的想象中,中村这个鬼子头肯定是个凶神恶煞般的人物,哪知一见之下,却大出所料,中村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彬彬有礼,看上去倒像一位很有修养的绅士,哪像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侵略者?
  中村也在打量老关,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个心机深沉的日本人,一直秉持着一个理念:要征服一个国家和民族,仅靠武力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要征服这个民族的精神,这个坚韧的山里老人,唤起了他强烈的征服欲。中村的汉语很流利,他笑容可掬地说:“欢迎啊,欢迎到我这里做客!”
  别看老关整天骂鬼子,真和鬼子见了面,反倒冷静下来,他不冷不热地接上了话茬:“你是不是搞错了?这是中国的土地,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哟嗬!中村眯起眼睛,心说这个老头不简单啊。他不阴不阳地回道:“这世界上的事,哪有那么简单?就拿关山来说,你是他亲生父亲,但他曾感激涕零地跟我说,我才是他精神上的父亲!”
  老关压着火说:“这种情况,我们中国有句话叫认贼作父!怪我这个亲爹,没把孩子教好。”
  中村又一次碰了壁,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老爷子,听说你没什么文化,我看着不像啊!不过,既然你来了,我想带你去两个地方参观参观。”
  中村叫来一名伪军头目,让他带走老关。让老关没想到的是,伪军竟然带着他来到一处如同人间仙境的湖畔,湖畔有一栋别墅,看上去富丽堂皇。更令老关纳闷的是,别墅里的下人们简直把他当成皇帝,使尽浑身解数侍奉着,厨师做了几十道色香俱全的精美菜肴,按摩师把他浑身上下揉得骨软筋酥,身穿和服的女子给他放好洗澡水,把床铺弄得像云朵一样柔软舒服。
  第二天,那名伪军又把老关带到了另一个地方,那是日本人关押犯人的地牢,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牢房里不间断地传来刑讯的声音,那一声声撕裂耳膜的惨叫,听得人头皮发麻。

4.决不低头


  随后,伪军带着老关回到中村官邸,中村满脸堆笑地迎上来:“怎么样?老爷子,两个地方都去过了吧?感想如何?”
  老关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中村收起笑容说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只要你愿意当大日本帝国的顺民,就可以永远住在那栋别墅里,安享晚年;如果你非要跟我们对着干,地牢就是你后半辈子的家,我保证让你尝够生不如死的滋味!给你三分钟时间,天堂和地狱,就在你一念之间……”
  老关终于开口道:“用不着想,谁不想过天堂里的日子,谁愿意在地狱里受折磨?”
  中村笑了,笑容中满是轻蔑之意,他觉得自己太高看这个山里老头了,原来他那副硬骨头,只是表面上的硬,才稍微用了点力,他的脊梁就弯了,膝盖就软了。中村懒得再看老关一眼,挥挥手让伪军带他出去。
  不料伪军很快去而复返,一脸纳闷地对中村说:“太君,不对啊,他走的是去地牢那条路,我跟他说走错了,他非说没错!”
  中村愣了一下,追上老关问:“你确定没有走错路?我再提醒一遍,你不会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老关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儿子已经走错一次路了,他老子不会再走错!像狗一样俯首帖耳地活着,被你们小鬼子当成木偶摆弄,活得再滋润又有啥用?那不是地狱是什么?天堂?老子不知道天堂在哪儿,反正只要能跟你们小鬼子斗到底的地方,我看哪儿都是天堂!”说完,他朝着地牢的方向大步走去。中村目送着他倔强的背影,表情中露出一丝沮丧。
  在日本人的牢房里,老关遭受了各种各样的酷刑折磨,却始终没有屈膝投降。中村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境地,再这样严刑拷打下去,恐怕老关这条老命都保不住,可如果老关死在狱中,谁才是精神上的胜利者?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中村正情绪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关山求见,一进门就大声说道:“中村君,请放过我父亲!”
  中村盯着他冷冷说道:“关君,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忠孝难以两全,你应该站稳立场,效忠大日本帝国,这才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
  关山激动地说:“我的效忠之心从来没有动摇过,为此跟我父亲闹到了几乎决裂的地步,但身为人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丢掉性命。中村君,如果你一定要我父亲的命,我愿意陪他去死,请把我也投入牢狱!”
  关山伸手去解军服扣子,中村打手势制止了他,说道:“你是我最器重的学生,我愿意为你破一次例,不过我希望你记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关山千恩万谢,中村又说:“转告你父亲一句话: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但我们之间的较量还远远没有结束!”
  关山把父亲接到自己的住处,经过这番折磨,老关的身体比以前差了很多,走几步路都得停下来喘半天,他刚刚恢复一些便闹着要走,说打死也不住小鬼子的地方,关山没办法,只能送父亲离开。
  父子相伴而行,关山苦苦相劝:“爸,您听我一句劝,回老家去吧。”
  老关冷着脸说:“你要么跟我走,要么就别管我!死在这里算我活该,谁叫我生了一个汉奸呢!”
  关山沉默良久道:“爸,您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去山里砍柴,天很晚了还没回来,把您急坏了,乡亲们后来跟我说,您一个大男人,竟然哭鼻子了。”   老关愣了一下,感慨道:“怎么会忘呢?你从小就不安分,在山上也敢乱跑乱闯,不迷路才怪。”
  关山说道:“所有人都以為那次我迷路了,其实我是在挑战自己,有意走上了一条险路,那条路很难走,处处荆棘密布,但我还是走出来了,并没有真的迷失方向,不是吗?”说着,他突然握住了父亲的手,用手指在父亲的掌心画了几下,然后又用力抱了一下父亲,轻声说了句“爸,回去吧”,就转过身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老关呆呆地站在那儿,总觉得儿子这番话怪怪的,似乎隐藏着什么深意,他在自己掌心画了一个什么图案呢?老关闭上眼回忆了半天,却始终想不明白。

5.浩气长存


  很快,老关发现,中村并没有放过自己,他派出几个伪军跟踪自己,在这帮人的威胁之下,没人敢给他提供工作和住处。中村显然是想堵死老关的生路,逼着他向自己屈膝低头。在这个滴水成冰的严冬,老关又饿又冷,彻底陷入了绝境。这天,他看到远处有人赈济灾民,如同捞到救命稻草,踉踉跄跄地走过去。他领到了一个馒头,刚咬了一口,突然发现,摆放食物的桌子上,赫然插着一排太阳旗。
  老关“呸”的一声吐出口中食物,用力把馒头扔了出去,馒头滚落到一位过路人脚下,那人“咦”了一声,叫道:“关叔?”此人正是阿虎,他快步过去搀住老关,“关叔,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你,你怎么不去我那儿住了?”
  老关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怎么能连累这个善良正直的年轻人呢?他有气无力地说:“我走不动路,麻烦你去给我买点东西,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阿虎答应一声去了,可等他买了食物回来,发现老关早已不知去向,此时,天上飘起了雪花。
  阿虎一路寻找着,四周的景物越来越荒凉。几行杂乱的脚印向前延伸,阿虎顺着脚印追踪,看见前面聚着几个伪军,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不能再跟下去了,到时候大雪封山,想出都出不来了。那老头摆明了是去找死,我们不能跟着去陪葬啊!”“那太君要怪罪起来怎么办?”“那也没办法,小命要紧啊!”
  阿虎上前问道:“你们是负责监视关老爷子的吗?”
  一个伪军斜眼瞪着阿虎,没好气地问:“你小子又是哪路神仙?”
  阿虎拿出一张证件,冷冷地说:“看清楚了,特高课!”特高课是日本间谍组织,阿虎的身份显然压这些伪军一头,他懒得再理睬这帮人,直直地盯着远处,雪地上只剩下一行脚印,固执地向前延伸。
  阿虎追着那行脚印往前走,雪下得越发大了,脚印越来越浅,到后来终于完全消失。满身雪花的阿虎四顾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追上老关。
  与此同时,在风雪的最深处,老关停下了脚步,他太累了,实在走不动了,他靠在树上,仰望着雪花飘飞的天空,心中一片平静,脑中一片澄明,往事如放电影般一幕幕倒流而过,停留在他和儿子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心中似有所悟。
  老关摊开双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在掌心慢慢消融,渐渐幻化成接近五角星的形状……老关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不正是儿子在他掌心画的图案吗?
  当阿虎找到老关时,只见他倚树而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发出畅快的笑声:“我现在才明白,我儿子不是汉奸走狗,他待在小鬼子身边,是为了给他们掘墓……”说着,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挂着一丝释然的微笑。雪花一片接着一片,覆盖在他身上,他化作了一座冰雕雪砌的塑像,至死都没有倒下。
  阿虎表情肃然,突然他双膝一软,跪倒在雪地里,声泪俱下:“关叔,对不起,我是日本人派出的卧底,中村把我安插到您身边,是为了通过您,去检测关山的忠诚……”
  阿虎知道,如果把老关临死前的话告诉中村,自己一定能立功受赏。但那是从前的阿虎会做的,今天的阿虎已经脱胎换骨!他站起身,对着老关一字一句道:“我会以关山为榜样,利用自己的身份,在隐蔽战线上战斗!”
  1945年秋,艰苦卓绝的八年抗战取得了胜利,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在中村的官邸,关山戎装而来,坦陈了自己真实身份的同时,也向中村吐露了心迹:“我相信你一定调查过我,了解我愤而退出国军的经历,但你不知道的是,对国民政府失望后,我一直在寻找救国救民之策,直到我遇到了共产党,加入了组织,才真正找到了方向,在接受组织的命令后,打入了敌人内部……”
  中村叹道:“我输了,输得很彻底!我早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因为从你父亲身上,我看清了一件事:中国人的精神,是不可征服的!”
  听中村提到父亲,关山缓步走出官邸,抬头望着蓝天,和冥冥之中的父亲对话:“爸,小鬼子投降了,您看到了吗?”
  (发稿编辑:朱 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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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根据日本推理小说作家佐野洋的作品《仁义陷阱》改编。神秘来信佐野是一名推理小说作家。这天,他接到一家杂志社的约稿函,想请他写一部以“完整杀人事件”为主题的小说。佐野立刻想到了去年收到的一封信,那是一位医师寄给他的。医师在信中说,自己40多岁,和太太都在自家的诊所上班,他负责给病人看病,太太负责药房工作,而诊所是岳父大人出资开办的。3年前,他结识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常常以出诊的名义,偷偷到女人
从前,村里有个叫二蛋的后生,聪明机灵,眼珠一转就是一个主意,村里人遇到啥解不开的麻烦事,都喜欢去找他。这天,住在村东头的表叔王大找到二蛋,扔给他一吊钱,气呼呼地说:“太欺负人了!二蛋,你一定要帮我出个主意,好好治住他!”原来,王大的对门邻居陈铁柱家年初盖房子,比王大家的房子高出了两层砖,这不是要压他一头?他就找陈铁柱去说理,陈铁柱理直气壮地说自己长得高,他家的房子就得盖得高。这纯粹是歪理啊,王大回
林峰在公司干了快九年了,多次被评为劳模,可一直没有提干。这天下班后,林峰迟迟没有回家,原因就是这次提干又没有他,他怕妻子询问。果然,妻子听说后,一脸不信:“怎么可能?以前说你是新人,没资历,可现在论资排辈也该轮到你了,你没找领导说说吗?”“我说了,没用。而且领导说公司效益不好,劳动合同到期后,重新签的话待遇还可能会降低,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妻子情绪激动起来:“太欺负人了,你兢兢业业地干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