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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采用文献研究的方法,对明清时期江南地域社会中的才女群体兴盛这一现象进行社会学研究。通过将才女群体视为一种人际类型:内生性陌生人,从而将才女群体放至社会学的“陌生人”理论视角来探讨这种人际类型及其特征,进而通过才女群体的空间活动,通过异质空间这一概念来讨论内生性陌生人与中国社会的复杂互动过程。全文可分为4部分,共6章。 第一部分,相关理论的回顾与评述。才女群体兴盛是明清时期江南社会的特有现象。现有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才女的个体研究特别是文学作品研究,将才女视为群体来研究的著述不多,大多从女性主义的立场讨论才女这一现象的女性主体性,从社会学角度讨论才女群体及其与社会之间的互动关系的研究更是付之阙如。 运用合适的理论工具对才女群体进行社会学的类型学分析是本研究的首要任务。才女群体是和当时的社会规范存在不一致性的群体。因而,可以将才女群体视为一种人际类型,运用“陌生人”的概念中予以分析。陌生人研究是西方社会学的传统之一,由齐美尔发轫,西方社会学大致形成了美国与欧洲两大陌生人研究的取向。美国主要集中在陌生人的类型学和陌生人互动情境的微观研究,欧洲则将陌生人视为理解现代性和晚期现代性的关键词,将当代社会视为陌生人社会。然而,这两种研究都将陌生人视为一种空间流动意义的外来型陌生人,认为在现代社会中对待陌生人的主要策略是同化与隔离的二元策略。然而,在西方社会之外的其他社会的陌生人,是否都适用这种现代性的视角呢?流动性是否是陌生人异质性的主要来源呢? 通过对才女群体的研究,我们发现,在中国社会的陌生人,其主体不是空间流动意义的陌生人,而是本身就是社会成员中的一员,其异质性不是来自于流动性而是从社会成员内部生成的。这种陌生人,是一种与外来型陌生人相对应的内生性陌生人,才女就是这样的一种内生性陌生人。才女群体作为一种人际类型的陌生人,为什么会具有一种内生性?其具有什么样的特征?这种与西方陌生人迥异的陌生人类型与中国社会之间道德关联是什么?这就构成了本研究的逻辑起点,也成为本研究的研究意义所在。 第二部分,是研究对象、研究方法和研究框架的确立。作为一种内生性陌生人,中国社会何以会发展出与西方不同的对待策略:容忍?这种不同的人际类型与不同的对待策略反映了才女群体与中国社会之间的复杂的互动关系。本研究在理论工具上借用社会空间的视角,研究陌生人与中国社会之间的互动关系,而不是仅仅停留在微观层面的陌生人类型学。 本研究沿用了齐美尔对陌生人的定义,将陌生人视为在我们身边,但拥有异质性的个体,他的流动性和异质性使得陌生人离我们既远又近,在物理空间上接近,在人际交往上具有异质性从而无法成为我们成员的个体。 陌生人本身是一种空间隐喻。他不属于某个空间的固定的点,而是在空间中保留自身流动的可能。因而,本研究运用社会空间的理论视角,将空间视为一个社会秩序生产和行动者建构、争夺自身空间定义的容器与生产过程,从而为陌生人这样的微观人际类型和宏观的社会结构生产找到了一个相遇、争夺、互构的中介,为解决陌生人与社会之间的互构关系提供了可能。而本研究是对明清时期的才女群体研究,研究对象决定了本研究的研究方法以文献研究为主。 第三部分为经验研究部分,包含了第3-5章。在第三章中主要研究了才女群体的异质性和群体成员资格,并进而讨论了这种异质性体验作为一种内在的陌生人何以在家庭空间内部生成。本研究将中国传统社会视为地域社会:低流动率的社会。在这种社会中,人际关系呈现出去个体化的义务性特征,其社会结构是等级化的,而这种等级化又受到道德话语的维护与支持,这种秩序在微观的家庭空间中通过纵向的人际秩序(上下尊卑)和去个体化的人际关系表现出来,这种人际秩序与物理意义的不流动性重合在一起,构成了中国传统社会的社会空间特征:物理上不流动、社会秩序是等级化,道德秩序是不对等性,人际秩序是去个体化。 在地域社会中的陌生人,不是西方意义的流动性的陌生人,恰恰相反,其流动性被家庭空间和地域社会牢牢地限定住,呈现出不流动的特征,这样的陌生人也就成为内生性陌生人,遵守定位空间的秩序,另一方面保留着异质性。但是其异质性却因为才女的特殊家庭位置而得以发现,才女群体通过诗文之才获得了异质性体验,从而成为内在的陌生人。这种内在的陌生人具有个体性和情感性这样在地域社会和家庭空间其他社会成员身上不具备的特征。 但是作为个体的才女,在家庭空间中,是无法将这种内在的陌生人转换为外在的陌生人的。 第四章延续三四章的讨论,要想完成这种陌生人的转换,才女群体必须通过互动,通过其异质性在家庭空间中建构出家庭异质空间,从而让自己再这种互动和异质空间中成为家中的陌生人。 而通过群体活动和社会异质空间的建构,才女群体在地域社会内部建构出公共性异质空间、私人性异质空间、想象性异质空间和流动性异质空间,这种异质空间是现实空间的秩序颠倒,是个体性的陌生人互动空间。在这种家庭空间之外的社会空间的建构,使得才女群体能够从家中的陌生人成为外在意义的社会的陌生人,成为拥有特定社会位置,难以被分类的陌生人。 第五章讨论了才女群体作为陌生人,通过各种空间战术特别是流动性异质对自身异质性的社会展示和对地域社会的冲击。另一方面,地域社会和家庭空间秩序如何通过才女群体这种内生性陌生人再生产出来,从而使得才女群体所创造的异质空间成为家庭空间中的自闭性空间,才女群体也失去流动性,其首要身份是对地域社会和家庭空间秩序认同的社会成员,其异质性也反过来加强了地域社会和家庭空间再生产。在陌生人扣地域社会之间呈现出了复杂的互动关系。 第四部分为结论与讨论部分。通过内生性陌生人及其特征的分析,本研究发现,陌生人是什么,必须放置具体的社会/空间语境下才能回答。在家庭空间中,陌生人是一种内在的陌生人:异质性体验,在异质空间的建构中,内在的陌生人得以转化为外在的陌生人,具有互动性、异质性和难以分类性的特征,但又同时是社会成员。在此基础上,本研究给出了中国社会的陌生人通过异质空间建构与地域社会的空间生产之间的互构模型,指出陌生人与社会之间对社会空间的建构与争夺是理解何以中国社会的陌生人是一种与西方不同的不流动的内生性陌生人的关键性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