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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政治(body politics)是指权力与身体之间控制与反控制的双向斗争,它包括权力对身体的规训与身体对权力的反抗两个方面。哲学史上的权力与身体之争可以追溯到柏拉图,而严格意义上的身体政治批评则发源于尼采——身体政治批评之所以可能,有赖于身体在哲学上的自觉;我们认为,正是尼采在哲学上确立了身体反抗权力的本体论合法性,为建构一种全新的身体政治批评话语奠定了基础。在现代性背景之下,身体问题日益凸显,身体政治已经伴随着消费主义渗透到了社会文化生活的各个领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细密与激烈程度,成为重要的后现代文化政治现象。在文学艺术领域,向来居于叙事、抒情与展演中心的身体,随着身体政治的泛化与激化而变得更加活跃与引人注目,甚至出现了喧嚣一时的“身体写作”。然而,在文学艺术一派繁荣的身体话语景观背后,却隐藏着十分严重的问题——虚无主义危机。在这种情况下,在文艺理论上建构一种有效克服虚无主义危机的身体政治批评话语,已经成为十分紧迫的任务。本文在身体与权力、后现代性与现代性、尼采与柏拉图主义对立的哲学背景之下,从艺术本体论、文艺批评论和身体政治实践论三个层面论述了身体政治批评的发展演变及其克服虚无主义的努力。在艺术本体论上,尼采“身体―权力意志―酒神精神”的艺术形而上学在哲学上赋予身体以正当性与合法性;其关于艺术的五个命题是对虚无主义的有效克服,为文学艺术的身体政治批评之理论建构奠定了本体论基础。在文艺批评论上,德勒兹的“生成—身体—事件”理论从哲学和艺术两个维度发展了尼采“身体―权力意志―酒神精神”的艺术形而上学,为我们在生成论上判断文艺作品(尤其是当代艺术)究竟是“事件”还是“伪事件”、究竟是激活身体还是消耗身体提供了理论武器;福柯与巴赫金分别从“疯狂的宇宙性悲剧意识”和“狂欢节式的世界感受”两个维度批判人文主义对身体的贬抑,充分论证了非理性身体的合法性,进而在超越人文主义的意义上为身体写作设立了最高标准;梅洛—庞蒂的身体现象学对印象派及后印象派绘画的哲学总结,论证了艺术创作中灵性化身体的合法性。在身体政治实践论上,德勒兹与加塔利以身体—欲望机器为核心的精神分裂分析真正破除了笛卡尔以来的主体形而上学,为资本主义社会的精神分裂症患者正名,呼唤后现代游牧主体的登场,把身体政治批评扩展到社会生活领域;福柯从《反俄狄浦斯》中总结出来的身体反抗权力的七条原则,成为身体政治批评在文化研究领域的理论指南。而巴特“文之悦”的身体政治游戏理论则从外在介入式的身体政治转向文本内部,是一种更贴近文学文本的身体政治批评实践。从尼采到德勒兹,身体政治批评形成了完善的话语体系,充分显示了身体反抗权力的后现代话语革命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