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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在人类文明坐标轴中有着重要的地位,水崇拜是一种根植于农业社会生活土壤中的自然宗教。侗族历来的传统是“无山不猎狩,无河不建寨,无水不成景”,“无水不田”、“人靠饭长,田靠水养”,侗族的文明是写在水上的,“人祖来自水,我祖水中生”由此,可以看出侗族的文明史也是一部关于“水”的历史。类属大江大河边型的侗族村寨,在长期的生活中产生出一套独特的神灵崇拜观念、行为习惯和相应的仪式实践。在车寨侗族人精心编制的意义之网上,水无疑是关键情节,核心符号,从日常生活到节庆活动,从个体的生命转折仪式到流传于村落的故事传说,水都参与其中并被赋予特殊的文化内涵。水在本质上并非是一种物质或是表征,在一定程度上呈现着侗族人独特的文化结构和观念图式。 对所有民族来说仪式从来都不是形而上之道,仪式的过程、作用对象都充满神圣的道德庄严。对侗族人而言,水不仅是一种物质,更是一种象征,因此,本文主要选取水为研究对象:诞生礼中的浴婴、婚礼中新娘担新水、葬礼中的浴尸、守丧和脱孝为代表的生命转折仪式;处理偶发危机的架桥求子、生病治疗、非正常死亡等困扰仪式;周而复始的周期性礼仪,如大年初一接新水、清明节祭祖、尝新节(新米节)、祈雨节、八月十五屠牛节等等。在这一系列仪式当中水被置于与生命、生产生活的密切联系之中,从而产生对水的各种各样神秘力量的崇拜。因此,本文认为应该将侗族的水崇拜应该放置于具体的仪式场域、仪式过程中的使用当中考察,以仪式为背景、以水为关注焦点,运用人类学的田野调查的方法,借助于水在各种仪式中的展演,挖掘侗族水崇拜的内核和侗人独特的宇宙观及生命认知图式。 在车寨侗族“水”是一种自然的呈现与万物循环共生的生命运行,水的空间分类与侗族人的宇宙观念相契合,个体生命形态与水的形态相契合。江河——溪井——巫术——仪式——祭祀,侗族社会一系列相关元素的组装、意象组合,阐明了人类生命传递与文明缔造的内在逻辑,水集于天地而藏于万物,因此,可以说侗族的文明是写在水上的。水的神圣性、仪式用水、水崇拜构成侗族的水信仰,这三者之间是互为表里、相互强化的关系:从神话传说到村落建造,水与侗族的生活息息相关,水作为不可言喻的物质经历了一个神圣化的过程;祈雨求丰年、祈求生殖繁衍的本能诉求才使得侗族人赋水于灵力,让水在仪式中扮演显圣物的角色;反过来只有将侗族的水崇拜、水的神圣性放在具体的仪式当中才能被更好的理解,同时,仪式的反复实践又进一步增加了水的神圣性,强化了水崇拜。因此,笔者特别选中仪式用水——水在侗族民俗中的展演作为文章的脉络,将侗族的水崇拜、水的神圣性放置在具体的仪式当中进行深描和阐述,来说明侗族人是如何基于自身的认知和宇宙观念赋予水以神圣性的。 本文的主要观点是:在侗人精心编制的意义之网上,水是这意义之网的重要组成部分,水的功能有三项:其一,水是一种显圣物,既是灵魂的载体,鬼魂的居所,又是沟通天、地、人、阴间与阳间媒介。水对侗族社会的意义绝对不只是生产生活不可或缺的资源,也是一种不可言喻的物质,是侗族人宇宙观念和生命轮回观念形成的重要基础;其二,水作为一种生的力量被认知,水生万物,从生殖——生长——再生,水被赋予多种意义,而生殖繁衍、祈雨求丰年构成水崇拜的根源和动力;其三,互惠的原则,围绕水而形成的社会关系,水囊括了生命起源、情感人伦等多方面的知识体系,水规范了道德和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