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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旨在探究现代汉语中的“动词+时量短语”结构。该结构因其动词的种类及时量短语的结构特征而产生了多种语义解读,产生歧义。因此,本文将考察其中动词的种类、引起歧义的结构原因,并试图在生成语法框架下为该结构提供一个可行的解释方案。从语义角度来说,之前的研究发现该结构存在三种语义解读——持续义、完成义(马庆株,1981;陈平,1988等)以及不连续动作持续义(汪昌松、靳玮,2018)。在持续义中,时量短语指某个特定动作的持续时间。完成义中,时量短语指从事件结束后到说话时的时间跨度,也有学者称之为状态的持续。在不连续动作持续义这个语义中,时量短语表示的是某个不连续动作的持续时间。这个语义又进而被细分为三个子语义:第一个子语义指不连续动作的持续;第二和第三子语义分别是足量义及有效期义,这主要因为这两个语义通常和食物以及饮品有关。针对不同语义解读中动词的特点,之前的研究也按照动词的词汇特征对其进行了归类。除了对语义的探讨,研究者还就该结构的生成机制进行了深入分析。主要有四种观点:第一种观点(如朱德熙,1982)认为时量短语是动词的补足语,称其为时间宾语;第二种观点(如Huang et al.,2009)认为时量短语是动词的附接语;第三种观点(如Tai,1973;Teng,1975)则认为时量短语其实是一个高阶谓语,它的主语是前面的一个句子;第四种观点(如汪昌松、靳玮,2018)采各家之所长,以附接语说解释该结构的持续义,以高阶谓语说解释完成义。对于第三种语义,该观点认为时量短语基础生成于动词的补足语位置,但是该动词语义信息模糊且抽象。已有文献对该结构中动词的类别特征及时量短语的解读做了深入探讨,但还有一些问题仍未得到解释。本文提出以下三个主要研究问题:(1)为什么现代汉语中“动词+时量短语”的结构会导致不同的语义解读,这些语义是什么?(2)现代汉语中该结构的生成机制是什么?(3)为什么在有些情境下看似相同的结构会产生歧义?本文基于生成语言学结构依存和句法自治的观点,同时运用“X-阶标”理论,认为导致该结构产生多种语义解读和歧义的原因是动词界性的不同,每一种语义解读有其相应的的句法结构。第一个研究问题旨在探讨现代汉语中这个结构到底能产生什么语义。我们参考之前的研究,将我们对语料的发现与之整合,认为该结构总共有三种语义解读:第一种语义解读中,时量短语指的是某一动作的持续时间,无论连续与否;第二个解读则抛弃了状态持续说,采纳事件结束后到说话时的时间跨度说;我们对第三个语义进行了修正,认为其表达的是主题的时间限制,此种语义又可细分为足量递增及余量递减两个子语义。第二个研究问题旨在建立每个语义与结构之间一对一的关系。我们发现,对于持续义来说,时量短语基础生成于动词的附接语位置;对结束义来说,时量短语本身是高阶谓语,它的主语是一个已经确定了的事件;对于第三个语义——主题时间限制义来说,时量短语基础生成于动词根补足语的位置,动词根本身由物性结构所选,我们假设它首先和轻动词(?)BE/(?)REMAIN合并,进行移位等句法操作,最后获得语音表达。针对第三个研究问题,我们认为同一句话歧义的产生是由两个不同原因引起的。第一种歧义的产生是在持续义和结束义之间,这是因为动词的界性所导致的。当一个动词是有界动词,它后面的时量宾语取结束义;当一个动词是无界动词,时量宾语则取持续义。在两类动词之间还有一种跨界动词,跨界动词后面的时量短语有持续义和结束义两种语义解读。我们还将论证这两种解读对应两种不同的生成机制。另一种歧义产生于第三个语义的两个子语义之间。同一结构有时既可以取足量递增义,有时也可以取余量递减义。我们假设这是由于动词根和不同的轻动词结合所导致。当动词根和轻动词(?)BE结合,其后时量宾语取足量递增义。当动词根与轻动词(?)REMAIN结合,则取余量递减义。相较于以往研究,本论文更加系统地梳理了现代汉语中“动词+时量宾语”的语义解读并针对每种语义背后的句法结构进行了更为深入的分析。同时,我们还提供了新的语料和分析手法,为认识该结构及分析其他结构提供了新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