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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毛亨的《毛诗故训传》和东汉郑玄的《毛诗笺》是汉代《诗经》学流传至今最早的完整系统的两部《诗》解著作,它们多被后人称作“毛传”、“郑笺”。毛传是古文经学的代表之一。两汉时期,《诗》分四家。古文《毛诗》在与今文三家的斗争中,不断完善解经体系,逐渐得到统治阶层的支持。平帝时,曾短暂立于学官。东汉中兴,《毛诗》不断得到王朝的支持。虽不立于学官,但是其学术地位被王朝承认,其学者也得以任官。这一时期,许多学者不但兼治今古,而且接受谶纬数术之学,学术逐渐走向融通。东汉末造,郑玄有意“思整百家之不齐”,遂遍注纬候群经。其注《诗》,宗毛为主,汲取三家。郑玄融四家《诗》为一体,统一了纷争的今、古文学,建立《诗经》郑学。从此以后,三家逐渐消亡,《毛诗》独立于世。魏晋南北朝时期,雕然学有郑王之争,风有南北之异,但是《诗》都同遵于毛。王肃以排郑申毛为己任,郑玄弟子及后学群起响应,郑、王之争使得古学研究愈加深入,而今文《诗》学彻底不行。随着南北朝的到来,学者开始使用义疏体解经。经学的纷争,一直延续到隋代灭亡。唐朝初定,唐太宗即下令颜师古校定五经,又使孔颖达与诸儒作五经义疏,名曰《五经正义》,令行天下。其中,《毛诗正义》即以疏通毛传、郑笺为旨归。《毛诗正义》统一了纷乱的南北学术,使《诗》定于毛、郑一尊。终唐之世,学者几无异义。宋代开国,学风尚淳。宋仁宗庆历以来,学者开始稽考群经,疑辨之风大兴。于《诗》,则学者有遵《序》、废《序》之争,删改诗篇之举。朱熹废《序》言《诗》而不废毛、郑,其《诗集传》多采毛、郑、陆玑及孔颖连《正羲》之貌。虽删掩诸家之名,而毛、郑之学得以潜行。元延祐立学,《诗》尊朱子《集传》。降及明、清,朱学独立一尊。元、明经学荒疏,大抵遵朱而行,鲜有创新。唯明代中晚期,经济发展,思想活跃,学者始有排斥朱子之议。于《诗》,始有兼用毛、郑、孔者。清朝开国,承晚明之风,学者习《诗》,大都以遵朱为主,兼采毛、郑。陈启源当此之际,即以“稽古”为名,提倡古学。乾隆开四库馆,扬扢考据之学。《四库全书总目》录《诗》,一以考据征实为评。至于道、咸,《诗》学名家辈出,其以考辨毛、郑为主旨者,如胡承珙、马瑞辰、陈奂等,皆佼佼特出,颖异非常。当此之际,魏源则倡言恢复今文。国运衰微,今文遂起,三家《诗》辑佚之学大兴,而陈寿祺、陈裔枞父子成就最著。王先谦融采陈氏父子《三家诗遗说考》于一体,系于《毛诗》之下,仍录《毛诗序》及毛传、郑笺,遂成《诗三家义集疏》,比对四家,提倡今文。民国以来,学者得晚清今文经学之遗风,排系毛、郑,废《序》言《诗》。古史辨派以毛、郑为陋儒,以《诗》为史,证成章学诚“六经皆史”之说。随着甲骨、金石、竹帛文献的大量出土,学者系统地以之解《诗》,王国维、林义光、闻一多遂开《诗经》新证之途,其所证者,大抵以毛、郑字词名物训诂为主。本论文著眼于梳理2000余年来的《毛诗》研究史,考辨各时代对毛、郑的态度,对于各时代毛、郑的研究名著作重点分析,以期执简驭繁,推动《诗》学研究。本文分三部分,即绪论、正文和结论。绪论部分主要简述了《毛诗》的产生时代、经本性质及其授受渊源,回顾了近30年来《诗经》的研究特点及本课题的研究现状。正文部分分为五章。第一章主要比较汉代四家《诗》说的异同之处,考证四家《诗》在汉代的学术地位及《毛诗》在东汉兴起的历程,指出汉代四家《诗》学术地位的升降,既与统治阶层的支持密不可分,又与自身学术体系的建设紧密联系。通过系统比较郑玄“三礼”注与《毛诗笺》解《诗》的异同情况,指出郑玄笺《诗》是有意消融今古之限,与“三礼”注还意在留存今、古不同。通过比较郑笺与毛传解《诗》的异同点,总结了郑玄笺《诗》的学术方法,肯定其在《诗》学史上的学术地位。第二章简要考察三国至唐五代时期的《诗》学发展历程,考证郑、王之学的差异。通过分析孔颖达《毛诗正义》对毛、郑的态度,指出其宗郑的学术倾向,肯定其在《诗》学史上不可磨灭的贡献。第三章考察了宋代学术风气转变及其与《诗》学研究的关系。分析欧阳修推求《诗》本义的方法和态度,指出其对待毛、郑的是实事求是的史家态度。而通过《吕氏家塾读诗记》可以知道,吕祖谦虽力主宗毛,实则也是新说迭出。通过分析朱熹对《毛诗序》的取舍,及其对毛、郑、孔训诂的吸收,可以知道,《诗集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实际上是《毛诗正义》的一个删定本。第四章简要考察了清代考据学与《诗》学研究的关系,通过分析胡承珙、马瑞辰、陈奂、王先谦等清代《诗》学四大家的著作,指出清代《诗》学虽各有宗主,但都长于辑佚校勘与音韻训诂。四家中,胡、马宏通,陈氏谨严,王氏贵全。第五章分析民国时期学风的特点,简述古史辨派和《诗经》新证派的学术特点。重点分析黄焯的《诗》学研究,指出其善于发掘《诗》文体例及宗毛抑郑的特点。结论部分指出,《毛诗》的注本经历了“简——繁——简——繁——简”的发展模式,历代学者对《毛诗序》的态度也经历了“遵——废——遵——废—遵”的不断转变,无论是宗毛、郑,还是贬毛、郑,在《诗》学研究过程中,都不得不吸收毛、郑的训诂。对于将来的《诗经》研究,既要全面地整理现存的古籍,客观地评定典籍的学术地位,又要系统地考辨毛、郑之间的不同,清理千余年来的纠纷。自民国至今百余年,《诗》学研究已有董理总结之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