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伟大的传统”到后现代主义——玛格丽特·德拉布尔小说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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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德拉布尔(1939-)是英国文坛上一位久负盛名的小说家、传记作家和文学评论家。自从1963年发表处女作《夏日鸟笼》至今,德拉布尔已发表了十七部小说;撰写了《阿诺德·本内特传》以及《安格斯·威尔逊传》这两部传记;主编了五部著作,其中《牛津英国文学词典》最为出名;写了四个剧本;十一个短篇小说以及数百篇论文。她的小说所关注的焦点从中产阶级知识女性的生存生活困境一直延伸到各种社会、政治、经济、文化以及道德困境等领域。  在1967年的一次访谈中,德拉布尔说她宁可尾随一个她所钦佩的传统,也不愿站在一个她所不屑的潮流的前头。这里的“传统”指的就是她在剑桥大学的老师、英国著名评论家F.R.利维斯在《伟大的传统》里面所大加赞扬的简·奥斯丁、乔治·艾略特、亨利·詹姆斯、约瑟夫·康拉德和D.H.劳伦斯等不断加以丰富发展的现实主义传统;而“潮流”指的是后现代主义。然而,在通读德拉布尔所有的作品之后,我们不禁掩卷深思,对她的声明表示质疑:她的创作实践果真如她所宣称的那样吗?通过对现实主义、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理论的辨析,以及对德拉布尔各个时期的作品进行分析,笔者提出了本论文的中心论点:德拉布尔的小说创作实际上经历了现实主义、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三个阶段的嬗变过程,使人们对德拉布尔及其创作有一个更为全面深刻的认识。  在西方评论界,德拉布尔曾被冠以“道德小说家”、“现实主义小说家”,“妇女作家”以及“女性主义作家”等名称,对她的评价还尚无定论,颇存争议。在国内,人们对德拉布尔的名字尚且感觉陌生,对她的作品进行研究就更是少见了,国内对德拉布尔的研究只能算是刚刚起步。因此,在本篇论文中,笔者希望能够依据现实主义、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的理论,对德拉布尔的小说文本以及有关她的访谈做深入分析,从而对这一作家作一全面评述,为对其进行进一步研究开拓一个新的视野。  本论文除了导言与结语以外,共分为四章。导言部分详细介绍了本论文的选题缘起与理论意义以及实践意义、国内外研究现状述评、研究的主要内容、基本思路与研究方法、研究的重点与难点、创新之处等等。  第一章介绍了德拉布尔小说创作的历史与理论语境。首先介绍了德拉布尔其人其作。接下来笔者对现实主义、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三者在主题与创作方法上的异同进行了比较,以此为基础在后面的三章中分析德拉布尔各个时期的小说在主题与创作手法等方面的嬗变。现实主义、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小说的联系和区别,国内外学者多有论及,然而问题却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成问题了。这也许是因为,一方面,在理论上,现实主义、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小说之间的界限原本就不是清晰的、不是确凿无疑的,不是非此即彼的;另一方面,过多地分析和探讨理论本身,而较少地对具体文本进行对比分析与研究,如是,在理论上的把握与分析便缺乏基础和根据,多少有些“为理论而理论”的意味。因此,本论文一方面依据现实主义、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理论对德拉布尔各个不同时期的写作进行阐释与解读,另一方面又通过对德拉布尔在各个时期创作的分析使得人们对现实主义、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了解有了一个更为清晰的轮廓。  第二章探讨了德拉布尔的现实主义创作。首先分析了F.R.利维斯“伟大的传统”理论对德拉布尔创作的影响,这也是本论文标题中“伟大的传统”的来源与内涵所指。利维斯是剑桥文学批评传统的主要代表人物,他主张文学作品应注重“道德关怀”和“人性意识”。利维斯的“伟大的传统”理论尽管在英国文学批评史上被誉为一座里程碑式的成就,可是这一理论有它自身的弊病。笔者指出,利维斯的小说批评至少存在以下四点不足之处:首先,他关注局部肌理,忽视整体结构;其次,他的小说批评有时关注小说体现的伦理道德、宗教、历史价值等,滑入了另类批评;第三,有时他没能给自己的判断以任何理由;第四,他对一个作家的赞扬往往以贬损另外的作家为前提。所有这些不足之处影响了利维斯在小说批评方面取得的成就。这就为接下来分析德拉布尔对“伟大的传统”继承与超越埋下伏笔。作为利维斯的学生,德拉布尔早期的作品明显受其“伟大的传统”理论的深刻影响,关注的是女性的社会生存现状,表现了事业与家庭在女性生活中的冲突,刻画了一系列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基本上沿袭了英国文学“伟大的传统”;而中后期的作品关注政治、国际、社会、文化盗用等主题,运用了意识流、元小说、多叙述角度、不确定的或者说开放的结尾等创作手法,更多地体现出德拉布尔对“伟大的传统”的超越。接下来笔者以德拉布尔的第三部小说《磨砺》为代表,分析了德拉布尔的现实主义创作观,以及她对“艺术与现实”这一问题的看法。艺术与现实之间的关系自古以来一直是文学艺术领域中的一个重要问题。作为英国当代知名女作家,玛格丽特·德拉布尔在她的小说《磨砺》中以艺术的方式对这一关系作了一个巧妙的回答。女主人公罗萨蒙德在她孕育之前脱离社会,躲在艺术的“象牙塔”里,是一个分裂的自我,象征艺术与现实的分离;孕育之后,她不得不与医生、护士及其他病人交往而结束了封闭的“象牙塔”生活走向现实,从分裂的自我走向完整的自我,完成了精神救赎,表现了艺术与现实的融合。德拉布尔在该部作品中以艺术的想象力给艺术与现实的关系作了一个很好的诠释,也体现出她早期作品中一贯坚持的现实主义创作观。最后以德拉布尔最初的两部作品《夏日鸟笼》与《加里克年》为例,介绍了德拉布尔早期小说中对现实主义创作手法的遵循,主要表现在她运用线性叙事的手法,塑造了一些了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反映了女性的生存现实。  第三章探讨了德拉布尔小说的现代主义特征。首先介绍了现代主义文学大师、英国颇具影响的女性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对德拉布尔创作的影响。在女性作家中,伍尔夫在英国文学史上的地位是无与伦比的,她的思想与写作理念影响了并仍然影响着英国乃至全世界作家,尤其是女性作家。正如德拉布尔在《弗吉尼亚·伍尔夫:个人影响》中坦言承认说几乎没有一个作家不受伍尔夫的影响。笔者先整体介绍了伍尔夫对德拉布尔创作的影响;再以《人到中年》为代表,从人物形象的塑造、对伦敦社会环境的考察等方面进一步分析论证伍尔夫对德拉布尔创作的影响;然后分析了德拉布尔作品中的心理描写与意识流表现手法。德拉布尔在小说中成功地引进和运用了现代主义的心理分析方法,努力开掘人物意识的深层,表现特定情况下女性的心灵世界,从而使她的小说在传达女性的生命体验和心理意识流动方面取得了显著的成功,得到了学者的认可。接着笔者以《金光大道》为例,探讨了德拉布尔作品中的异化主题。玛格丽特·德拉布尔的小说《金光大道》表面上局限于三个女人的日常生活,实际上,小说文本经过作者精心层层编码,糅合了西方神话传统中的蛇发女妖戈耳工·美杜莎、鸡头蛇怪、替罪羊、狼人等神话意象。这些意象不仅将小说人物相互联系起来,而且与小说的中心旨趣联系起来,加深了作品的异化主题,展示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英国生活全景图,扩大了文本的社会维度,突显出当时英国的畸形社会形象,同时也表达了作者对所处时代的尖锐批判。在本章的最后一节,笔者先以《夏日鸟笼》为例,分析了作品中的三组意象:鸟类、兽类和花类,指出这些意象的使用加深了作品的婚姻主题,是作者探讨女性特别是知识女性如何对待婚姻的最初尝试;再以《加里克年》为例,分析了其中的两个重要意象:剧院的虚伪与欺骗性象征着主人公爱玛与她的情人法拉之间虚假的感情;而怀河的现实性象征着爱玛与她的丈夫大卫的婚姻现实。怀河对剧院的破坏预示着婚姻最终战胜爱玛的婚外之情,也表达了作者德拉布尔的婚姻观。  第四章考察了德拉布尔小说创作的后现代主义转向及其转向的原因。首先从整体上介绍了德拉布尔创作的后现代主义转向,指出这些转向主要体现为,在主题上,德拉布尔的中后期作品不再仅仅关注单个女性的生存境况,而是向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不断渗透,更多地关注暴力、社会不公等社会主题;在小说叙述技巧上,德拉布尔大胆地进行了创新,运用了元小说、碎片叙事等后现代创作手法来表现支离破碎的经验。接着笔者简要分析了后现代主义转向的原因。笔者指出,时代的变化、重要人物的影响、德拉布尔与时俱进的风格以及作品的内在要求等合力促成了德拉布尔作品的后现代主义转向。第二节主要介绍了德拉布尔中后期多样化的作品主题,特别指出暴力主题是德拉布尔作品中最为明显的一个主题,然后分别以《瀑布》与《红王妃》为例,分析了德拉布尔作品中的后现代女性主义主题,指出在《瀑布》中,作为作家的简书写了作为女人的简的生活经历,认为简是一位双性同体的新一代女性,分析了简自身所蕴含的“他者”本质;而《红王妃》则是一部跨越时空的后现代女性主义文本,从家庭角色、社会地位以及发展领域三个方面分析了二百年前朝鲜王妃与当代英国博士女学者那殊途同归的女性命运。本章最后一节从颠覆传统小说内容、多维视角的元小说叙事框架、多种结尾以及语言游戏等四个方面详细介绍了《瀑布》的元小说特征,并探讨了《象牙门》的碎片叙事技巧,指出《象牙门》中那支离破碎的身体意象起着表达社会状况与叙事策略双重作用。  基于以上的讨论和分析,笔者认为,德拉布尔的整个创作思想其实远比一个简单的“现实主义作家”、“现代主义作家”或“后现代主义作家”的界定要复杂得多,而“道德小说家”、“现实主义小说家”,“妇女作家”以及“女性主义作家”诸标签也不能让我们感到满意。她的整个创作是一个从现实主义到现代主义再到后现代主义的一个嬗变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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