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文本和话语分析是科学知识社会学(SociologyofScientificKnowledge，简称SSK)较为新近的经验研究成果。在SSK各个场点所共同致力的相对主义—建构主义的科学表述实践中，文本和话语分析彻底贯彻了“文本之外无物存在”的构成论立场：不再把科学家交流实践中的文本和话语看成是一种传递信息的媒介，而是运用语言学、符号学、修辞学等定性分析方法对言说行动本身进行分析，以揭示出科学家运用语言技法建构其行动特征和智力世界的真实过程、从而颠覆“科学主张不涉及任何与境即可被推断为真”的进步神话。 本文围绕SSK文本和话语分析研究场点的产生、发展及走向这一线索，介绍并初步评论了以马尔凯为核心人物的约克学派所进行的文本和话语分析研究，大体思路如下： 一、本文步步深入地论证了文本和话语分析成为科学知识社会学研究场点的必然性。首先，文本和话语分析在进入SSK之前，理解科学文本的三种传统途径，即文学的、历史学的及社会学的途径都未放弃科学知识的特殊认识论地位，而坚持科学文本可以免于修辞和话语分析。其局限性为开辟将科学文本等同于其他叙事并对它们进行修辞分析的研究路线留下了余地；其次，结合后现代语言哲学、SSK理论与经验研究的进展，分析了文本和话语分析得以分化出来成为独立研究场点的原因；最后，通过考察约克学派对话语分析方法论进路的阐释，宣告了文本和话语分析的最终诞生。 二、本文细致介绍了马尔凯和吉尔伯特对生物能专业氧化磷酸化作用这一科研领域的经验考察。他们运用精致的分析技术对所收集到的大量文献、访谈材料中所表现出来的语言模式和修辞特征进行分析，指出科学家使用两种不同的解释性言辞表作为文本和话语的组织策略，并辨明了科学家在话语建构中所采用的程序规则，从而揭示出科学家运用语言技法建构他们的社会世界的过程。马尔凯和吉尔伯特也由此贯彻了强纲领为科学知识寻求社会基础的理论主旨。 三、在考察文本和话语分析经验研究的基础上，本文着力从方法、理论两个角度对该场点之于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功过是非进行了评价。笔者认为，该场点将科学行动和信念归结为文本和话语的做法在揭示科学的社会建构方面，是极为简捷和富于技巧的。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如果将所有的科学都简化为言辞与文字并归到粗疏的社会学范畴中去分析，就会掩藏丰富多样、复杂生动的科学研究过程。由于在文本和话语分析场点SSK进入了对自身的激进反讽而形成了独立的反身性论题，笔者还就此对SSK理论和实践困境的根本症结以及SSK的走向问题谈了自己的看法。通过对SSK强相对主义理论内核与强经验主义研究方法之间矛盾的分析，笔者挖掘出了SSK理论困境的根本原因，即SSK本体论的解释学蕴涵和方法论的工具理性之间的矛盾。文章的最后，笔者建议发展一种开放的理性和“实践”的态度去理解科学，以此来推动科学研究的进一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