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的开放型经济发展过程中,企业的出口模式一直备受关注。早期研究主要集中于国际市场,包括固定成本、运输成本、贸易政策、贸易距离、关税等因素对企业出口模式的影响。在研究企业出口模式时,国内贸易成本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重要因素。在贸易领域,部分学者开始逐渐关注国内贸易成本对出口贸易的影响。这些研究主要围绕贸易成本、出口模式以及前者对后者的影响来展开,这可为研究贸易成本与出口模式之间的关系提供思路和方法上的有益启发,但现有文献仍然存在一定不足。一是对国内贸易成本的研究大多集中于某个特定方面,尚未形成系统全面的理论体系。现有文献对国内贸易成本的研究主要集中于距离、基础设施建设、运输成本等具体的表现形式,将其视为总体贸易成本的替代变量,尚不够全面系统。二是现有研究国内因素影响出口模式的文献中,往往集中于探讨某一个方面的因素对出口模式的影响,尚不足以从中发现国内贸易成本对一国出口模式的影响。大部分文献集中于探讨生产率、补贴政策等因素对出口模式的影响,且已有少量文献触及境内运输成本、信息成本、制度成本等因素对出口模式的影响,但仍然缺乏有关国内贸易成本影响一国出口模式的系统研究。基于Cosar and Fajgelbaum(2016)构建的二元经济框架,本文探讨了国内贸易成本对企业出口模式的影响机制,并提出两个待检验假说:(1)假设其他条件不变,国内贸易成本下降一方面有利于企业出口模式的持续性,同时会刺激非出口企业开展对外贸易,提高非出口模式企业成为新出口模式和间断出口模式的概率。(2)假设其他条件不变,国内贸易成本降低对沿海地区和内陆地区出口模式的影响方向和程度存在差异。对沿海地区而言,国内贸易成本下降对企业出口模式的促进作用从大到小依次为持续出口模式、新出口模式、间断出口模式;对内陆地区而言,国内贸易成本下降对企业出口模式的促进作用从大到小依次为新出口模式、持续出口模式、间断出口模式。在理论分析的基础上,本文选用价格指数法,运用全国29个省(市)2000-2017年的商品价格指数来衡量中国国内贸易成本,并从其变化趋势和区域特征两个方面进行评价。测算结果表明,国内贸易成本总体呈现下降趋势,说明国内市场化水平得到了提升;从地区之间的比较可以看出,国内贸易成本的高低与地区经济发展水平无关,贸易成本较高的地区既包括部分相对落后的地区,也包括部分相对发达的地区。从整体上看,无论是沿海地区还是内陆地区,其国内贸易成本正在下降,但是,沿海地区的国内贸易成本下降的幅度远超过内陆地区,并且沿海地区的平均国内贸易成本对经济波动更为敏感。然后,运用多项式选择模型和《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2000-2007年数据,考察国内贸易成本对企业出口模式的影响。实证结果表明:第一,国内贸易成本对企业出口模式选择有重要影响,国内贸易成本的降低有利于企业保持出口的持续性并推动企业进行对外贸易;第二,不同的出口模式对国内贸易成本变化的反应程度存在差异,国内贸易成本对企业出口模式的促进作用从大到小依次为持续出口模式、新出口模式、间断出口模式;第三,对于不同区域,国内贸易成本的影响不尽相同。在沿海样本中,国内贸易成本下降对持续出口模式的促进作用最大,对新出口模式和间断出口模式的促进作用依次减小;在内陆样本中,国内贸易成本下降对新出口模式的促进作用最大,对持续出口模式的促进作用次之,对间断出口模式的促进作用最小。上述实证结果证实了理论部分提出的两个假说。为进一步从国内贸易成本角度改善中国企业出口模式,提高企业出口的持续性,促进新出口和间断出口模式发展,可采取如下政策:一是加大交通基础设施投资,减少空间距离约束;二是减少地方保护主义,提高市场一体化水平;三是降低公路收费比例,提高公路运输利用效率;四是提高对外开放水平,倒逼国内区域经济体制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