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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信是唐以前成就最高的骈文作家之一,他的骈文作品给唐代文坛的文章家留下了极其丰厚的文学遗产,对庾信骈文的接受贯穿于唐代骈文发展的始终。本文以唐代文学历时发展的初、盛、中、晚四个时期为线索,结合唐代骈文演进的阶段性特征,展示每个时段的骈文批评情况和文章观念,以及各时期在创作中所体现的庾信骈文接受状况。初唐以《笔札华梁》为代表的文学理论著作根植于六朝骈文创作,从属对、句式等方面提出了骈文的写作规范。初唐史家和文人以激进的政教论文学观贬斥了庾信的创作,以徐庾体为代表的六朝骈文被视为害道亡国的反面典型。与此同时,初唐文坛的骈文创作实际却与六朝相去不远,以唐太宗为代表的贞观文人依然学庾效庾。唐太宗学习庾信骈文的叙事技巧,继承了庾信对骈体所作的改良。初唐四杰在形式上效仿了庾信骈文使用四六句和用典的特征,又在骈文文风上传承了庾信的风骨和劲气,引导了唐骈向盛唐的进一步转变。初唐庾信骈文接受表现出批评和创作相背离的特征。盛唐人以开放的文艺观点包容了六朝骈文,使骈体不再背负作文害道的罪名。张说、杜甫等大家开始为庾信文章正名,杜甫的庾信批评有对庾信的文学成就再发现的功绩。在骈文创作上,张说沿袭了庾信骈文兼施骈散的特点,又能以古杂今,以史笔运骈,对骈文有变革之功。王维、杜甫等作家与庾信的艺术个性相合,在练色、调声、行文结构等方面都发挥了庾信骈文的长处。盛唐时期是唐代庾信骈文接受的创造新变期。中唐文论家拈出了“古文”这个文章体制上的概念。此外,虽然他们没有以是否对偶作为骈散文体的区别性特征,却也提出了对排偶艺术手段的诸多批评,说明中唐的骈文批评已经向着骈文的体制本身更近了一步,中唐骈散之争使骈文的发展空间变小,但是散文并没有彻底取代骈文,骈文在与散文的互动中进行了对自身的改造,新兴的散文也吸收了很多骈文的艺术成就。陆贽采用与庾信的骈文迥然不同的文风,却依然达成了明白晓畅的表达效果。在韩柳文章中,骈句时常作为文中的警句出现,起到了辅助说理的作用;柳宗元的公文与碑文,都保持了较高的对偶率,骈句的运用使这些文章显得典重正式。这些都与庾信骈文的做法相同。中唐是唐代庾信骈文接受的理论沉淀期。晚唐骈文复兴,在公文和私人写作领域,骈文都重回主流。晚唐作家抛弃了中唐明道的文章观念,奉行以审美为中心的文学观。晚唐人对庾信及其文章都有了新的观察和体认,使庾信的一些骈文创作得以经典化。在创作上,李商隐的樊南文用典细密精博,在一些四六文中能同庾信一样做到使事无迹。李商隐骈文艺术风格也上承庾信,从写作技巧到文气精神都表现出对庾信骈文的全面接受。晚唐是唐代庾信骈文接受的全面复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