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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漫长的旅程》(1907)是福斯特最具自传性质的一部小说,小说主人公里基和福斯特本人有诸多相似之处,被视为福斯特自我生活和思想的写照。很长时间以来,批评家多关注作品中的现代主义主题,哲学观点以及隐匿的同性恋主题,鲜有评论家涉足叙事身份这一角度。整部小说运用一致的叙事手法,借助叙事者进行作者的自我虚构。福斯特采用异故事叙事者的方式,将叙事者作为其文本代言人,讲述里基的人生故事,从而使福斯特在叙事中建构自身,获得叙事身份认同。叙事身份的考量旨在从叙事中剖析福斯特对个体和社会的思考,构建完整的个人和伦理身份。本文从叙事者在小说中的地位出发,阐明叙事者是福斯特的自我虚构,以保罗·利科的叙事身份理论为支撑,首先揭示了在叙事中体现的身份焦虑,并尝试从叙事整合的自身和他者两个方面构建文本主体的身份,实现叙事认同。通过对作品的解读,本文认为小说叙事中折射了两种身份:一是基于历史和虚构叙事,在相同性和自身性的辩证法中获得自我认同的个人身份;另外则是将叙事纳入到社会、历史的范畴,构成他者的对话关系,实现他者性和主体性相统一的伦理身份。随着叙事探寻的展开,里基的人生故事得以讲述,福斯特对身份的困惑和焦虑得到消解。本文导论部分首先简要地介绍研究对象和福斯特的生平,然后回顾国内外的重要研究成果,最后指出作者与叙事者的关系并阐述保罗·利科的叙事身份理论的基本观点。第一章首要分析了叙事中的身份焦虑。小说中叙事的焦虑表现为主人公的身体焦虑和叙事焦虑两个方面。首先,身体以特殊的方式参与叙事,并具有个人特性指向。身体焦虑表现为圣杯之寻强烈暗喻的生育焦虑以及遭遇十九世纪的涌现的“新女性”产生的性别身份危机这两个方面。此外,叙事身份理论下的叙事焦虑表现为人生的“可叙述性”的缺乏,叙述常通过口头讲述和写作两种方式实现。里基站在现实立场回忆童年,家庭生活的碎片化以及对父母回忆的片段性拼凑使重述自我身份失败;另一方面里基试图通过写作来构建完整的人生故事却屡遭失败,转而搁置写作投向索斯顿学校,揭示了里基由缺乏人生的“可叙述性”而产生的身份焦虑。第二章着力分析了叙事中的个人身份。福斯特在文本中将自身与里基并置,以真实的残缺自我铺开叙事描写,表征自身。在虚构中建构理想的自我,投射到具有强健身体和充满男性气质的杰拉尔德和赫伯特身上,但杰拉尔德的暴毙和赫伯特的虚伪表明真实自我与理想差距,消解了身体焦虑,最终回归到具有相同性特征的真实自我。神话元素是福斯特式叙事的重要特征,里基迷恋的母亲是德墨忒尔式的幻想人物,里基爱慕的阿格尼丝是林中仙子般的现实“新女性”。福斯特在幻想中悬置身份困境,遭遇幻想和现实的对抗,最终接纳具有自身性特征的幻想自我。第三章主要探讨了叙事中的伦理身份。首先,福斯特置身维多利亚时期的社会和历史当中,将里基拉入他者的叙事关系,通过叙事彰显社会历史的伦理诉求。福斯特将里基塑造成典型的中产阶级知识分子,言说他者的伦理特征,探寻伦理规约下的他者性,在两者的交互关系中阐释伦理身份。其次,伦理身份源于人类的书写,既投射过去又指向未来。工业机器大发展的背景之下,更加呼唤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情感。斯蒂芬作为福斯特笔下人类情感联结的代表人物,福斯特摹画里基对斯蒂芬的情感变化,对意识主体进行反思以探求真正的主体性,建立人生的“可叙述性”,从而指涉通向未来的伦理身份。综上所述,本文以叙事身份为分析途径,审视了福斯特对自身和社会的思考。通过对里基的塑造,福斯特实现自我和他者的统一,探寻了个人身份的不同侧面,完成了伦理身份的建构,从而走出叙事身份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