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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汇加工是句子建构和言语表征的基石。词汇中同时存在着概念信息和情绪信息。然而,长期以来,词汇的研究一直忽视了情绪因素,对概念信息与情绪信息之间相互关系的探讨更是寥寥无几,这种“纯认知”的、没有考虑双向影响的研究导致了词汇加工理论的缺陷,也带来了应用上的限制。本研究试图弥补这些缺陷,对词汇的概念信息和情绪信息加工的相互影响进行了综合伞面的考察。
我们的实验分为三个部分:研究一、研究二和研究三分别从词汇的单独加工、语境背景下的加工和动态加工即学习过程这三个角度,探讨了词汇的概念信息和情绪信息的相互作用。
研究一考察了词汇加工过程中概念信息和情绪信息的相互影响,包括六个行为实验(实验1~6)。采用了经典的启动范式,通过控制不同的概念维度的变量(包括概念范畴、语义联结度、抽象性)和情绪维度的变量(包括情绪价的一致性关系、情绪价的类型和唤醒度),系统考察了词汇加工过程中,概念信息对情绪信息加工的影响,以及情绪信息对概念信息加工的影响。六个行为实验的结果一致表明,无论情绪信息如何变化,概念启动效应始终出现,而情绪启动效应出现与否,则受到了概念信息的制约。这表明,相对于情绪属性,词汇的语义属性得到了更优先的加工,支持了“认知首位”假设。
研究二考察了语境背景下词汇的概念信息和情绪信息加工的相互影响,包括一个行为实验(实验7)和一个与之对应的脑成像实验(实验8)。行为结果表明,语境中的情绪信息对词汇评价产生了重要影响,表现为积极语境显著提高了各类目标词的评定分数,而消极语境显著降低了各类目标词的评定分数,反映了词汇语义加工的“背景依赖性”。但这种影响不是“无条件的”,消极词评定分数小于中性词,中性词小于积极词的基本模式没有改变,而且回归分析的结果表明,积极和消极语境下对词汇的评定分数均与无语境下的词汇评定分数呈线性相关,表明语境对词汇的评定分数的改变受到了词汇既有的评定分数的制约。本部分的脑成像实验接着对词汇评定及语境调节的神经网络进行了探索,发现了内侧前额叶在词汇的情绪评定中的核心作用,以及前额叶、颢叶和枕顶区域在语境调节中的作用。结果表明了不同情绪价语境的调节作用:从总的激活模式上来看,积极和消极语境都激活了额上回、后扣带回、楔前叶、楔叶、舌回、小脑等脑区,但消极语境(相比于积极语境)对词汇评定的调节网络包括的脑区更广,可能是由于,消极语境相比于积极语境能够更稳定的捕获和保持个体的注意,从而导致了更大的影响。这种注意的捕获作用体现在枕颞视觉皮层,包括枕中回、枕下回以及梭状回等的活动中。同时,结果还揭示了语境调节情绪词评定的两个特殊效应——致性效应和冲突效应——对应的神经网络,对前额叶、杏仁核、枕顶皮层等区域的活动进行了讨论。
研究三继续考察了词汇的“动态”学习过程中概念信息和情绪信息加工的相互影响,包括两个行为实验(实验9~10)和一个脑成像实验(实验11),分别考察了:(1)概念信息对陌生语言的情绪信息习得的影响;(2)情绪信息对陌生语言的概念信息习得的影响。实验9的结果表明,个体在学习阶段对藏语字符建立的概念标识,影响了随后对该刺激的喜好度的评定,表现为,学习阶段被判断为积极的字符随后被认为“更加喜欢”,而学习阶段被判断为消极的字符随后被认为“更加不喜欢”。这说明,语义概念在情绪刺激的加工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实验10的结果表明,消极情绪信息对词汇的学习产生了影响。表现为,消极配对联结学习条件下(相比于中性),习得的韩语词汇的概念义提取的正确率降低,而再认的『F确率增高。这表明,消极情绪信息促进了词汇的再认,但阻碍了词汇的概念义的提取。实验11进一步从脑机制的层面对此进行了验证,主要表现为额下回、颞下回、梭状回、顶上小叶和楔前叶等脑区组成的学习相关的神经网络的激活变化中。ROI分析表明,消极词配对条件下习得的词汇的概念义的提取和中性词配对条件下习得的词汇的概念义的提取,对学习相关网络的激活程度上,几乎没有差异(除了额下回)。由于消极词配对学习条件下,包括了概念义和情绪义的共同激活,因此消极词配对条件下的词汇的概念义自身对学习相关网络的激活水平要低于中性词配对条件,这与行为上表现出来的正确率的降低和反应时的延长是一致的。而在再认阶段,消极配对条件下习得的词汇对学习相关网络的激活相比于中性词配对条件下习得的词汇显著减弱。这意味着,消极词配对条件下的词汇可能得到了更有效的学习,说明了消极信息对整词学习的促进作用。
总之,本研究的结果发现:(1)单独加工情况下,词汇的概念信息对情绪信息的加工有制约作用,而情绪信息对概念信息的加工有调节作用。(2)语境背景下,语境的情绪信息对词汇评定具有调节作用,这种调节作用受到了词汇原有语义的制约;在脑机制方面表现为,消极和积极语境调节的网络包含的脑区不同,而且消极语境下的调节网络随着词汇的正性效价增加而激活增强,积极语境下的调节网络随着词汇的负性效价增加而激活增强。(3)学习过程中,概念标识能够促进词汇的情绪信息的习得;消极情绪信息阻碍了概念信息的提取,但促进了词汇的再认和识别;在脑机制方面,表现为消极情绪信息通过诱发情绪相关的网络来对词汇学习过程产生影响。综合三部分的研究结果,可以发现,无论是在词汇的静态加工过程中,还是在词汇的动态学习过程中;无论是在词汇的单独加工过程中,还是在语境背景下的加工过程中,概念信息对情绪信息的加工都表现出了一种“决定、制约”的作用,而情绪信息对概念信息的加工都表现出了一种“影响”的作用。本论文的相关研究结果为修正和完善词汇阅读的多维交互作用模型提供了新的证据,也为教学实践中教学材料、策略的选用提供了理论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