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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现象”是《红楼梦》中一个非常特殊的现象,从表面上看,它似乎是颠倒了男尊女卑的封建传统,赞美女性、颂扬女性,为她们建造了一个人间仙境以保护其不受外界的污染。但是如果从心理分析的角度来看,在这一美好想象的背后其实隐藏着曹雪芹的一种末世文化心态。
“女儿之众”是《红楼梦》的一个最大特点,它直接导致了男性角色的引退。“女儿之美”是《红楼梦》的最大亮点,它隐秘地展现了曹雪芹众美兼收而偏爱柔弱和娇媚的审美倾向。“女儿之情”是曹雪芹对中国情文化的重要发现,贾宝玉对众女儿的用情之泛、之深构成了这部小说的情感内核。而“女儿之洁”、“女儿之才”与“女儿之傲”则是作者赋予众女儿的优秀品质,其中寄托着作者对纯洁心地、出众才华及孤傲人格的赞美与向往。
“女儿现象”不是对女性的崇拜,因为男性作为崇拜者并不是被拯救的对象,他缺乏必要的自我反思意识,也缺乏在崇拜对象面前的虔诚态度。同时曹雪芹所推崇的美好品质也都是从男性的角度出发而定义的,所以这只是一种价值转嫁而已。同时,“女儿现象”也并不能说明作者有着女权主义的观念。不论是从历史条件、社会环境来看,还是从理论定义来分析,《红楼梦》都是不具备相应特点的。此外,小说主人公所表现出来的对女儿的怜惜也是值得反思的,因为有资格被怜惜的女儿必须具备年轻、漂亮、聪慧这三个条件,且缺一不可。这种对女性的硬性切割便泄露了作者内心深处的一些隐秘。
“女儿现象”的一个直接后果是导致了男性角色的引退,其中包括形象气质的引退和男性价值观的引退。理想男性形象的缺失反映出那个社会的孱弱,也反映了男性文人对现实的逃避,同时这也是一种梦醒了无路可走的悲哀。此外,由于社会和历史的种种因为,作者展现出一种自我包裹的姿态和向后看的视角。在对待社会和人生的种种问题上,他已是处无济世之心,隐无自适之态,否定了现实却有不忍之心,欲以道家为寄托却又不能潇洒地离去。这是一种从骨子里就沉重的末世悲哀。在这种绝望的情形下,作者将精神寄托于人的情感、孤傲的人格和纯洁的品格,可是有明以降社会政治所发生的巨大变化早已为文人抽离了建构人格的资本和支撑,而曹雪芹所过分依赖和苦苦追寻的寄托也正是束缚他心灵的沉重枷锁,有的甚至是阻碍着中国封建社会向前发展的局限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