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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会话中习焉不察的一种言语现象,重叠谈话最早是Harvey Sacks,Emanuel A.Schegloff和Gail Jefferson(1974)在话轮转换的论文中提出的研究问题。Gail Jefferson(1983,1986)最先系统地考察了重叠谈话在话轮中的组织结构及其起始位置。之后,重叠谈话的研究重心转移到其解决方式、管理方式及起因。迄今为止,关于汉语会话中重叠谈话及其产生的原因的研究也几乎都是从话轮转换规则出发的描写与解释,很大程度上忽略了交际者的社会行为。先行研究表明,受话轮转换规则的制约,大部分重叠谈话都是短暂的,然而持续性重叠谈话产生的根本原因尚无系统阐释。近年,多人会话中的重叠谈话已经成为西方会话分析学者的研究兴趣,而国内重叠谈话相关研究所选语料大多为双方参与的日常会话或正式机构性谈话,很少关注多人参与的非正式机构性谈话。因此,研究旨在填补这一空缺,完善会话分析中关于重叠谈话的理论与方法,探索Sacks等(1974)提出的话轮转换规则对于非正式机构性多人会话的适应性。研究运用会话分析的研究范式,采取定量分析为辅、定性研究为主的方法,从中央电视台第十套大型多人(主持人、专家、嘉宾和观众)互动栏目《健康之路》选取语料,分析了非正式机构性多人会话场景中重叠谈话出现的类型、位置以及分布情况,并从话轮转换规则、话语的社会行为和序列环境等方面描述了重叠谈话的特点,着重阐释了持续性重叠谈话发生的原因。研究发现,处于转换关联位置的重叠谈话并不总是由于常规的话轮转换机制而附带产生(by-product),还有可能是有意为之(by design)。判定重叠谈话的性质主要不是根据其产生的位置,而是通过观察交际者通过重叠谈话实施的行为。对于行为的识别不是根据话语的命题内容,而是根据其出现的序列环境。通过重叠谈话实施的不同行为可以制约其他听话人的下一相关行为,反应他们不同的参与框架组织形式及其不同角色定位。听话人可通过话轮的可投射性与当前说话人完成合作行为。多于一人可自选在转换关联位置共同开始说话,实施相同行为,如共同发起问题和修正。在多人会话中,这些通过重叠谈话实施的相同行为可以在命题内容设计上相同,听话人设计特征(recipient design features)却不一定相同。研究认为,Sacks等人提出的话轮转换规则同样能够解读多人参与的非正式机构性谈话。在非正式机构性多人会话中,随着听话人数量增加,话轮分配规则的制约性减弱,两人或多于两人同时开始谈话。除短暂性重叠谈话以外,两人或两人以上的持续性重叠谈话也常常发生,倾向于出现在转换关联处和话轮建构单位之中。由于机构性质的约束,为夺取话轮的竞争性的持续性重叠谈话较少出现,主要发生于主持人同时选择两个嘉宾作为下一个说话人,两位嘉宾为了获得话轮进而自选的过程中。研究发现,持续性重叠谈话的产生主要受语法结构、修正机制和社会组织的影响。在语法结构层面,当前说话人可在一个完整的话轮建构单位结束后继续运用中枢结构延伸会话以确保听话人的理解,然而中枢结构的起点和末端都是句法上的可能结束处,影响听话人对转换关联处的预测,从而在早于实际结束处开始说话,与当前说话人的话语产生重叠。在修正机制层面,并行的修正机制是说话人和听话人维持互解的手段。并行的持续性自我修正体现了听话人对当前说话人的亲和立场。作为修正机制发生的过程,并行的持续性自我修正和他人修正从序列上删除了修正启动话轮,因而加速了修正源的解决进度。在多人会话中,多于一个听话人可同时独立发起他人修正,是因为修正机制优先于话轮转换规则而附带产生。在社会组织层面,说话人和听话人的机构任务与角色、知识状态及立场和非严肃性是持续性重叠谈话发生的社会组织基础,这三种因素具有序列暗示性(sequential implicativeness),通常相互交织,影响后续会话。此外,话轮建构单位末端的可投射性为听话人提供了与当前说话人合作完成话轮的机会,由于末端长度的不同,既可造成短暂性重叠谈话,也可造成持续性重叠谈话。研究的贡献在于以重叠谈话为切入点,探索Sacks等(1974)提出的话轮转换规则对于多人参与的非正式机构性谈话的适应性,不仅仅从话轮转换规则出发,还从社会行为和序列环境对重叠谈话及其发生原因进行描写与解释。以往对于重叠谈话的研究通常只考虑当前说话人或者下一说话人,而研究所选语料为多人会话,因此把重叠谈话包含的所有交际者都纳入分析范围。研究还从会话分析的角度系统地阐释了持续性重叠谈话产生的基础,同时,提出了从“位置”、“参与者信息与行为”、“解决方式”和“参与者都不立即放弃谈话的根本原因”这四个方面考察持续性重叠谈话的研究框架,对多人会话场景中其他类型的会话分析研究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