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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作为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女性主义文学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家之一,以其自觉的“个人化写作”意识和对女性身体和心理细腻大胆的描摹,有效地开拓了女性写作空间,成为世纪之交文坛上一道不可忽视的亮丽风景。虽然国内对林白的研究成果十分丰硕,但是至今为止,国内对林白创作所受到的西方女性主义理论影响的研究并不多见,而对其所受到的美国女性主义理论家艾德里安娜·里奇影响的研究更是流于肤浅。林白在其《语词:以血代墨》这篇小随笔中自述到里奇“以血代墨”的女性主义诗学理念给了她巨大的震撼和启发,她在很多文学作品中践行着里奇的这一诗学理念。本文试图用比较文学阐发研究的方法,用里奇的女同性恋女性主义理论来阐释林白的两部小说《一个人的战争》和《说吧,房间》,讨论林白在其小说中对女性生存状态的挖掘——女性主体性的迷失、探寻与消解。本研究第一章概述里奇的女同性恋理论——里奇对女同性恋的重新界定及其女同性恋女性主义理论的核心内涵,即强制性异性恋、女同性恋存在和女同性恋连续统一体。第二章分析林白两部小说中呈现的“强制性异性恋”这一话语及其效应对女性主体性的抹杀。这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对女性之性的否认、对妇女诱奸和实施婚内强奸、利用爱情对女性命运的决定性影响对女性进行情感操控、迫使女性堕胎损害女性身心、妇女有偿就业被横向隔离导致女性只能以接受男性的性获得就业资格、女性创造力被男性窃取、通过父权性质的母亲习俗对女性施加的暴力等。这些均揭示了男性权力话语通过强制性异性恋合法化加诸在女性身上。里奇认为,男性权力话语背后的机制是父权制异性恋,这一机制使得男性对女性的压迫具有合法性,使女性的价值存在沦为男性的性工具。“强制性异性恋”这一话语在特定的层面上对女性的身体、精神与情感上造成了伤害,抹杀了女性个体与群体的主体性。第三章探讨林白两部小说中描写的女同性恋存在及其呈现的反激情特征所导致的对女性主体性的重建与消解。《一个人的战争》和《说吧,房间》中的女主故事都表现出强烈的女同性恋倾向,然而林白自身的异性恋身份导致其女同性恋写作具有双轨性:一方面,女性在“女同性恋存在”中暂时得到精神慰藉,重建女性的主体性;另一方面,由于女同性恋在现实社会生活中处于双重边缘的位置,林白倾向于书写反激情的“女同性恋存在”,加之“强制性异性恋”的巨大男性力量共同导致作品中人物女性主体性的迷失。第四章分析林白作品中女同性恋连续统一体之断裂所导致的女性主体性消解。在林白作品中,强制性异性恋对女性的压迫导致了小说中女主人公女伴的离去、离世,而就业和经济原因也导致母女的被迫分离,这些“女同性恋连续统一体”走向断裂,女性一直试图通过各种方式努力进入男性建构的“共同体”,女性个体与群体的主体性最终被消解。通过分析林白作品中女性主体性消解及其背后的原因,不难发现,“女同性恋连续统一体”呈现出乌托邦色彩,体现了林白的反乌托邦的现实主义意识。两部小说的结尾往往呈现出与现实妥协的痕迹,反映出林白对自己在文学作品中的性别主体性建构所表露出来的悲观主义自觉意识,彰显了林白女同性恋写作的多样性与复杂性。本文的研究意义在于,林白的小说中对于体现“女同性恋存在”的女性情谊,既有建构性的历史意义,又有解构式的矛盾性。林白的小说在最后都不同程度上消解了女同性恋,引发人们走向更加理性与智性的两性和谐关系思考。小说建构的女性主义乌托邦的最终幻灭,说明了女性作家意识到纯粹的女同性恋世界是不可能实现的,而两性和谐的人类共同体则是女作家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