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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蒙代尔预言,未来10年内将出现三大货币区,即欧元区、美元区和亚洲货币区,由这三大货币区构成的“金融稳定性三岛”将成为未来国际货币体系的基本构架。欧元已于2002年正式投入使用,美洲地区也有较明显的美元化倾向,而亚洲地区以汇率合作为核心的货币合作至今仍然还没有启动。1997年东亚金融危机刺激了东亚在货币金融领域的一系列合作,但这些合作并没有涉及汇率合作,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货币合作。随着经济从危机的创伤中恢复,东亚经济体通过贸易顺差,逐渐累积了大量的外汇储备,同时也加紧了国内金融体系的改革。在这样的背景下,东亚各经济体的危机意识有所下降,因而与危机时期相比,东亚在货币金融领域的合作动力也有所降低。东亚是否应当开展货币合作,理论界对此做了相当丰富的研究。大多数的研究都使用最优货币区标准衡量东亚是否符合货币合作的条件,这些研究都暗含了一个假设,即货币合作最终必然要形成货币同盟(成员国汇率完全固定或者整个区域使用统一的货币)。然而,从相对松散的汇率政策协调到构建货币同盟,货币合作可以采取很多种不同的形式。虽然从目前来看,东亚不适合构建货币同盟,但由于最优货币区标准的内生性,如果东亚先开展较为松散的货币合作,也许东亚各经济体相互之间的经济融合度会逐渐提升,进而达到最优货币区标准。从欧洲货币合作的实践来看,在刚开始货币合作的时候,欧共体成员国也达不到最优货币区标准。因此,判断某个区域是否应当进行货币合作不能过于局限于最优货币区标准。 货币合作指的是两个或多个经济体之间进行汇率政策方面的协调,其实就相当于一种汇率制度选择行为。与一般意义上的汇率制度选择不同的是,货币合作是一种集体行为,而一般意义的汇率制度选择是个体行为。本文首先从比较的角度,分析东亚货币合作的必要性。目前,东亚经济体(日本和新加坡除外)基本上采取的都是实质上钉住美元的汇率制度,这种由各经济体独立做出的汇率制度选择曾为东亚区域内部提供了相对稳定的双边汇率,促进了区域内的经贸往来。但是,随着美国贸易赤字的持续上升,美国对外负债急遽上涨,美元发生危机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而东亚经济体面临的升值压力又各不相同,这种状况将极大的威胁到东亚区内的汇率稳定。更为重要的是,本文通过对21世纪以来美国宏观经济政策的分析,发现美国并不关心其外部失衡。这些都充分说明东亚继续采取实质上钉住美元的汇率制度将面临越来越大的风险,东亚经济体必须做出汇率制度的转换。然而,由于“道德风险”和“原罪”等问题,大多数东亚经济体内部金融体系都存在一定的脆弱性,各经济体独立做出汇率制度转换的风险很大。另外,独立的汇率制度转换也会加大东亚经济体相互之间的汇率波动性,这将对已经较为紧密的区内经贸联系产生严重的破坏作用。因此,东亚必须通过货币合作摆脱对美元的依赖,应对全球经济失衡的潜在危机。 接下来的问题是,东亚货币合作应当以何种方式进行。虽然最优货币区理论研究的对象是货币同盟,但它却间接分析了货币合作的成本问题。本文把最优货币区标准分为三大类,从三个方面对东亚货币合作的经济基础进行了较为详细的分析。由于东亚经济体在贸易开放度、经济结构、宏观经济相似性等方面存在较为明显的差异,就目前而言,东亚还不适合进行高级的货币合作。对外贸易在东亚经济的迅速发展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东亚货币合作必须要考虑到贸易因素。本文通过分析东亚区域内外的贸易联系,发现东亚经济体出口贸易对欧美市场存在较为严重的依赖,而东亚区域内中间产品的贸易比重远远高于欧洲地区和北美地区。目前东亚的分工和贸易体系大致是这样的一种局面:拥有熟练技术工人的日本、韩国和台湾生产高级的技术密集型中间产品和资本产品,并将这些产品出口到中国和东盟国家,中国和东盟国家利用这些资本产品和中间产品进行组装加工并向全世界出口商品。这说明,单个东亚经济体对欧美的出口在很大程度上是东亚整个区域对欧美的出口。因此,东亚货币合作在要追求区域内双边名义汇率稳定的同时,还要将东亚作为一个整体看待,尽量保持区域整体的有效汇率稳定。 从目前关于东亚货币合作方式的研究来看,许多学者认为,相对于整体而言,东亚某些局部地区更为接近最优货币区标准,因此,东亚货币合作应当采取从局部到整体的方式进行。要摆脱对美元的依赖,东亚经济体必须通过货币合作转换锚货币。本文通过对锚货币选择的路径依赖性质分析,说明东亚货币合作应当在东亚范围内争取尽可能多的经济体参加,局部到整体的合作方式即不合理也不可行。另外,麦金农建议东亚经济体应当采取更为严格的钉住美元的汇率制度,其理由是,美元是东亚最主要的媒介货币,这使得东亚经济体不可能进行锚货币的转换。本文构建简单的媒介货币选择模型,证明货币当局的锚货币选择与进出口商的媒介货币选择相互之间存在正相关性。如果东亚能够进行整体性的货币合作,美元的媒介货币地位并不会对东亚经济体锚货币转换构成太大的障碍。 局部到整体的方式并不可行,那么直接以整体的方式(至少是大多数东亚经济体同时参加)开展货币合作是否可行呢?货币合作的成本主要来自于宏观经济政策独立性的丧失,笔者认为,只要给予参与方足够的宏观经济政策独立性,在不考虑政治等非经济因素的情况下,经济联系已经较为紧密的东亚进行整体性的货币合作是可行的。本文第5章通过对Williamson(2001)所说的BBC(basket-band-crawling)制度的分析,并将之与其他一些合作方式进行比较分析,认为东亚货币合作大体上应当采取这样的一种方式:东亚各经济体(日本除外)同时实行BBC制度,并采用共同的包括美元、欧元和日元的货币篮子,同时制订一定的标准对各经济体的中心汇率和汇率自由浮动幅度做出规定。而在初始阶段,日本应当选择适合自身的货币篮子作为外汇干预的参照物。通过所有东亚经济体的共同努力,随着日元汇率波动性的降低,东亚货币合作再逐渐向整体的联合浮动阶段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