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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是一种情感体验,大致形容一种不合情理的、不可思议的、没有意义的情绪或冲突,是人对这个世界的能动的意识,是人的意图与现实之间残酷紧张的较量。具有荒诞感的是那些具有很强的人文理性的人,他们敏感的人文触角和清醒的头脑使他们易于感受到现实世界中那些不易为人察觉的对人造成挤压和侵害的荒诞现象。加缪给具有荒诞意识的人指出两条路:要么逃避——自杀,要么反抗——有声有色地活下去。人文精神勃发的古希腊人所生活的和谐境域中,又怎能有荒诞的立足之地呢?人文精神沦丧的中世纪失去了对人、人性、人的意志自由和独立人格力量的追求,也不会有荒诞的诞生。人文精神的复兴及人文理性的确立时期人们感受不到荒诞的存在,是因为社会改革运动使人们初步享受到了理性带来的成果。黑格尔哲学体系标志着理性主义发展到了极端。人文理性在如此绝对统一的理性体系内被禁锢窒息得只能靠仰科学理性之鼻息而生存,这引发着决不甘受制伏的人文理性的突围和爆发。战争使现代化的欧洲化为一片废墟,面对上百年理性改造出的结局,欧洲人不再相信这里还会有意义和幻想。人文理性失宠了,人亦失落了。人们体验到了存在的本质状态不可忽视的一面——异化。异化是一种活动的过程,人的异化就是与人的本质相异的人的活动,异化暗含的是一种比较,一种当下活动与人的本质的比较。异化是荒诞的生发场,正是在这个场内现实世界与人文理性进行着残酷的冲突和紧张的较量;荒诞是异化的情感聚焦,集中了人们对异化场内不合情理的、无价值和意义的、难以言说的情感体验。荒诞虽然总是被认为是非理性的或反理性的,其实荒诞的背后也潜隐着理性的一面。荒诞实质上就是现实生活的产物,只不过它是生活范畴的边缘性产物罢了。如果说“宗教是人的第一个自我意识”,那么理性就是人的第二个自我意识,而荒诞就是人的第三个自我意识。随着社会的发展宗教会趋于消亡,理性和荒诞则将会永远伴随着人的存在和发展, 对荒诞的认识正是借助于对它的表达和它的表达。如果对现代主义文学的各个流派逐一进行鉴定,我们会发现无论哪门哪派都有“荒诞”的基因,而真正外呈荒诞面目、内流荒诞血液、彼此有嫡亲关系的流派是表现主义文学、存在主义文学、荒诞派戏剧和黑色幽默小说。中国古代无论是王道教化,还是霸道统治,都不曾生发出西方意义的人文主义精神,要从中感受到人之失落的世界无意义的荒诞感也就与缘木求鱼相差无几了。直到近现代,受到西方思想的影响,才开始明确表达想做个性完整的人而不得的苦闷,深深地感受到现实世界的不合理和无意义。然而,内外战争的大环境使国人将精力都放在为生存而思考和斗争上了,旨在为人争得做人资格的思想启蒙运动也就半途而废。十年文革使人对世界和人的信心受到致命的打击,上世纪70年代末以后的一批荒诞意味较浓的文学作品因此而出现。尽管对文革的记忆逐渐淡化,在现代商品经济的中国社会中同样还存在着人的异化现象,荒诞性文学作品因而不应是千里难寻的稀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