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莱文(Norman Levine)是蜚声国际的当代马克思学学者,以坚定的马克思恩格斯对立论立场闻名。他通过历史主义的文本研究,对马克思与黑格尔思想关系作了微观学理考证,成为美国"新黑格尔马克思主义"学派的重要代表人物。作为美国新左派的主要成员,他关注马克思政治哲学的研究理路,打开了马克思思想史研究的多种话语空间。莱文立足于近代启蒙思想传统,深入系统地考察了马克思理论的思想起源,通过对马克思和黑格尔思想关系的考辩,将马克思的辩证法定义为社会解释方法,以此区别于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实现对马克思理论"去意识形态化"的拯救,探索其理论的革命实践意义。关于马克思思想来源问题。莱文将马克思思想置于近代启蒙思想谱系之中加以分析,指出马克思借助德国历史主义的有机认识论方法,对苏格兰启蒙学派所揭示的市民社会经济基础进行批判,在更高层面上回归到古典人文主义政治实践传统。这意味着他把政治哲学看作马克思和启蒙思想家共同的研究起点,实现了对马克思理论研究视角的转换。关于马克思与黑格尔思想关系问题。莱文以文本分析历史地考察了马克思对黑格尔思想的继承与批判,认为马克思提取黑格尔之唯物主义因素,汲取其方法论功能,扬弃其思辨哲学体系,确立了作为社会结构分析方法的马克思辩证法,划清了与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界限。这种"以黑解马"的阐释逻辑和研究模式,打开了马克思与黑格尔关系的新的对话空间,推进了马克思与黑格尔关系的具体化研究。但是,这种单向度还原的文本解读方式,也产生了对二者关系过度解读的主观主义倾向。关于马克思与恩格斯关系问题。莱文以黑格尔为中介,通过思想史的系统回溯,以知识论的思想还原的方式揭示出以自然辩证法为理论基础的"恩格斯主义"的思想体系,证明其马克思恩格斯对立论观点的合理性。但是,他将作为恩格斯自然辩证法理论基础的现实的自然误解为自在的自然,将恩格斯自然辩证法基本内涵的"自为的发展"误解为自在的运动,将恩格斯自然辩证法辩证的科学思维误解为科学的实证主义,原因在于唯知识论的文本解读方式使其不能正确理解恩格斯直面现实的政治性写作,也不可能正确评价恩格斯在马克思主义思想发展史中的地位。关于马克思社会革命理论及其政治实践策略问题。莱文认为马克思的共产主义思想源于古典人文主义政治传统,旨在构建有活力的社会生活体系以代替国家的统治,重构人类政治理性对社会的自律性,使人在社会生活中获得自我发展的感性确认。莱文批判了他自己所理解的恩格斯的共产主义思想,肯定了列宁对马克思辩证法主体性原则的继承,批评其将共产主义高级阶段的社会组织原则概括为机械化的社会编制形式的观点。莱文唯知识论的主观目的论预设,使其不能辩证地看待恩格斯在不同时期研究重心的转化,是对恩格斯理论的形而上学的割裂和单线性的还原,这使他不能正确理解恩格斯和列宁的社会革命理论。真正将理论变成现实的实践力量的恰恰是依据现实的经济形式和社会问题制定的制度和策略,真正践行马克思社会革命理论及其实践策略的恰恰是恩格斯和列宁。马克思学的文本解释传统使莱文拓展了马克思理论的研究视域。但是也使他面临着来自文本自身的解释困境,这种矛盾的根源不在于文本研究本身,而在于其逻辑优先的实证主义文本解读方式。马克思主义理论文本的有效性不仅在于符合一般的思想史逻辑,更在于它始终面向现实问题,其本身就是社会现实的重要组成部分。诺曼·莱文为我们提供了解读当代美国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动向的重要视角。在借鉴和汲取其研究成果的同时,我们可以确立自觉的理论立场和自己的研究路向,坚决地否定和扬弃其马克思恩格斯对立的错误观点,始终以现实作为理论研究的支点,深化中国马克思主义新形态的理论建构和实践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