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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在《呐喊》《彷徨》的多篇小说中建构了一个独特的文学空间,虽然他们命名不同(《离婚》里的庞庄,《长明灯》里的吉光屯,《阿Q正传》中的未庄,《故乡》中的“故乡”,《孔乙己》、《风波》、《明天》、《祝福》中的鲁镇),但是,穿越空间表面的自然属性而深入其背后隐藏的社会文化内涵,我们发现,鲁迅在建构这些空间意象的社会维度方面具有高度的一致性。鲁迅在依托故乡绍兴展开小说叙事的同时,也在有意营造一个意识形态色彩浓厚的人化空间,这个人化空间就犹如鲁迅在《呐喊·自序》中所说的“万难破毁的铁屋子”。在这里,“鲁镇”已经超越了小说叙述背景和地理环境的层面,上升为隐含着文化、权力、意识形态等多种社会关系的人化空间。而当我们深入挖掘这个空间内人物构成和社会关系时,我们发现鲁迅笔下的“鲁镇”与福柯笔下的“规训社会”如出一辙,在鲁镇中,规训权力无处不在。为了确保空间统治的持续长久,空间统治者运用各类手段和策略加强对被统治人员的管理和控制,他们依靠经济实权和文化观念成为规训社会的掌控者和独裁者。与此同时,空间统治者还有意地培养起一批符合空间规则的合法群体,经过不断地规训和锻造,这一类群体实际上成为专制统治下的温驯的奴隶和奴才,变相地承担着维系空间秩序的任务。而对于有违空间规则的异质人员,鲁镇空间便会以强大的规训力量,或者予以同化,或者排斥驱逐出空间之外。“每一个社会空间都是一种过程的结果,但结果并不意味着终止。作为过去行为结果的社会空间本身处于一个开放、再生产的体系之中,它一经产生即刻又发挥起束缚控制的功能,成为约束和规训个体的权力意志的代表。”①鲁迅所建构的鲁镇便是一个充斥着权力统制和文化规范的社会空间,生存在其中的人们无一例外地承受着空间的约束和规训,所以,纵览《呐喊》《彷徨》中的多篇小说,我们发现,鲁迅笔下建构的鲁镇空间寄居着三类代表性人物,他们分别是人化空间的施动者和独裁者、愚昧盲目的服从者和维护者以及不被鲁镇所容纳的独异者。这三类人物充斥在鲁镇之中,成为了空间权力和规训运行下的产物。然而,在这井然有序的空间秩序的背后,却隐藏着鲜为人知的生存真相,人们处在求生与求死的矛盾挣扎中,被动的生存处境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鲁镇人们的悲剧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