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治:概念、经验与理论——国家视角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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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治是人类自古以来始终为之孜孜以求的基本价值之一,它表征着人类希图主宰自身命运的渴望和努力。但是对自治的理解却仁者见仁,莫衷一是。  从词源的角度看,宪政和民主意义上的自治是"舶来品"。它在英文中大体对应的是"self-government"。自治是与"他治"相对应的概念。自治是人类社会的组织方式,它是人类群体自我管理自身事务并承担相应后果的状态。在国家存续的背景下,自治对应的是国家统治。具体地说,在政治体系内部,自治反映的是民族或地域性组织等单位在与国家关系中的自决程度或自我管理程度;在政治体系外部,自治反映的是国家与社会的关系,表现为社会自治与国家管制的对立。从现象学的角度看,自治总是以特定的自治团体加以表现的。如果一个团体是由其成员根据团体自己的意志并且是为了自身的共同利益而进行的治理,就说它是自治的。自治是可欲的,也是可能的。自治具有自主性、自责性和自律性的特点。以自治主体与国家的关系为标准,自治可以分为民族自治(自决)、地方自治和社会自治三个层面,分别对应着国家层面的自治、国家之内的自治和国家之外/之后的自治。  尽管自治是"国家政治的相对物",但是作为人类社会组织形态的自治是先于国家存在的,并且会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始终。在国家存续的背景下,传统国家的自治是国家能力不足的表现。自治体的自治权是内生权力和自然权利,因而缺乏有效保障,很容易被专制国家或封建力量所侵害。同时,由于能力不足,国家也很难监督自治体。现代国家的自治主要体现为作为主权者的人民对国家的分权与约束。自治体的自治权是一种国家通过法律赋予的权力,是从属和服从于国家主权的,具有国家权力的性质。相应的,自治权有着宪法、法律和条约等多层次的保障。当然在现代国家,不但自治团体的产生须依据国家法律的规定,而且其行为须受国家的监督。此外,现代自治却有着很强的民主色彩,甚至很难将两者严格区分。近年来,全球化的发展使现代国家的自治出现了一些新的动向,表现为地方分权的加强和民族国家内部的民族自决要求的增多。  在自治思想的嬗变中,有三种主要的理论模式:自由主义自治模式、马克思主义自治模式和无政府主义自治模式。自由主义自治模式的本体论基础是个人主义;认识论基础是怀疑主义;前提预设是理性主义。马克思主义自治模式是由马克思恩格斯开创,并由列宁和卡德尔继承和发展而形成的。马克思恩格斯在总结巴黎公社经验的基础上完善了自治观,认为未来社会是自治的自由人联合体。列宁一方面把马克思恩格斯的自治思想同俄国十月革命后的实际相结合,创造性地提出了在经济、文化落后的国家实行社会主义自治的纲领;另一方面比较系统地阐述了社会主义国家实行民族自治(自决)的思想,在建构马克思主义自治模式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卡德尔在汲取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的国家理论、自治思想、异化理论的基础上创立了自己的一整套社会主义自治理论。这一理论主要包括三个方面:自治民主政治理论、自治经济理论和自治民族理论。马克思主义自治模式的理论基础是异化理论。无政府主义者反对所有形式的政治权威,主张一个没有国家和政府的自治社会。因此,自由主义自治模式可以称之为"防范国家"的自治模式;马克思主义自治模式可以称之为"替代国家"的自治模式;无政府主义自治模式则可以称之为"反对国家"的自治模式。  国家是自由的对立面。因此对自由的追求者来说一个必然回答的问题是"为什么需要国家"。对此,自然法学家给出的答案是:为了自由,需要国家。而有了国家,人们就放弃了自然状态下的自治,而将自己交给了国家这一"他者"来治理。而又由于国家是自由的对立面,因此要防范国家可能给自由带来的伤害。对此,杰斐逊给出的方案是中央和地方的纵向分权,实行地方自治。柏林提出的消极自由和积极自由概念使能够更好地理解自由和自治的关系。消极自由的张扬会促进自治,而对积极自由的提倡则可能会导致暴政,从而伤害到自治。在马克思那里,人类历史是由不自由向自由进军的历史,同时也是由人的异化走向人的解放的历史,都体现着人的本质的复归。而这两者都需要消灭国家这一强制和奴役的形式,在共产主义这一自治的人类共同体中得以实现。国家消亡的过程是国家权力回归社会的过程,是国家统治被社会自治替代的过程。  自治和民主是一对相携而行的概念。从实质的角度看,民主就是人民主权,它就是人民自治。如果从程序的角度将民主理解为一种反映、表达多数人的意志的决策形式,那么自治可以防止民主的负面影响--多数暴政,起到保护少数的作用。从实现形式来看,民主可以分为直接民主和间接民主。前者是民主的缘起形式,其实就是自治,但是由于适用条件苛刻而无法在现代社会得到满足,从而走向衰败。由于解决了民主的规模问题,间接民主长期居于民主理论和实践的主流。但是代议制也有缺陷,对此无论是自由主义者还是马克思主义者开出的药方都是实行自治,尽管在方案上有所差异。仅有政治民主是不够的,必然实行经济民主。尽管在自由主义者和马克思主义者对经济民主的理解并不相同,但是实行工人自治却是两者的共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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