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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希望通过对莱佛士酒店博物馆、新加坡民族国家庆典仪式的描述,揭示新加坡作为一个独特的民族国家,对于人类学有关民族、民族主义、民族国家问题的某些重要理论构成的挑战。目的在于通过对新加坡这个特殊民族国家的研究,为东南亚区域历史研究提供新的视角。历史、民族通常被视为建立民族国家的基本要素。很不巧,对于新加坡这个独立于上个世纪60年代的国家来说,除了殖民年代遗留下的地理边界和政治经济体制,这些用来集结民族主义情感的要素付指阙如。本研究的主旨便是探寻在这样一种困境中,民族国家如何成为可能,新加坡又如何表述自己的民族国家身份。本论文将尝试把一项博物馆研究与两场仪式在文本上相结合,说明现代新加坡国民建构中维系国家身份的一种传统,即殖民精英传统。它在殖民语境下发明,在民族国家语境中、尤其是官方民族主义语境中,不断地重新得到解释。在民族国家的建构中势必要梳理出一个他者或者是达成一种共识,但是新加坡从一个小渔村(一个几乎脱离柔佛王国统治的地方[place])到民族国家的历史进程,以及它特殊的人口构成和生存条件的限制,让它很难找到一个具有对立意义的他者。在莱佛士酒店博物馆里,不难发现新加坡找到的一个替换办法,即将它塑造成一个东方与西方交汇点,一个有关殖民年代“辉煌”记忆的存储地。1987年莱佛士酒店被国家古迹,使得这种“历史”成为新加坡的过去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当一个超越国家的历史版本被偷换成国家历史的时候,新加坡以包容多样性作为构筑自己身份的基点,以此替代了在有限的生存空间中存照对立他者。遗憾的是,本应该铭记国家历史的国民却被当在了这个只供游客观光的胜地之外,国家历史古迹却成为他国游客游玩回味的乐土。如果说莱佛士酒店博物馆在对外传递有关新加坡身份的信息,那么新加坡国庆庆典与国家先烈的葬礼则可以被视为国家内部从上至下的民族建构。在国庆庆典中国家组织能力的完美展演以及对历史的不断重复,也没有能够抵挡住新加坡立国之本“多元种族主义”导致的集体性失忆。新加坡“多元种族主义”倡导每个本来具有原生国认同的各个族群在保留自己文化的同时,要建立一种对新加坡的认同。这种理想却导致不同族群之间互动减少,因为“尊重彼此不同文化”受到政府的全面贯彻严格监控。但多元种族主义政策需要付出一个代价,那就是国民必须忘记各自的历史。以达成共识为目的不断发明传统、创造历史的过程中,“多元种族主义”成为新加坡这个多民族国家的建构过程中值得质疑的一个问题。这种内外的矛盾,让貌似和谐的新加坡处于一种尴尬境地,即在新加坡属于不同族群的个人产生的矛盾会上升成为种族冲突,良民也会生硬地标上种族主义标签,遭受政府起诉。此外,新加坡飞速发展的经济给人的工作和学习带来的巨大压力,以及新加坡的工具主义作风,更使“没用的”历史遭到轻视。拉惹勒南的事迹、葬礼,尤其是他被遗忘的尴尬,说明原本以社会和谐为目的的多元种族主义政策与国家官方民族主义产生了背离,同时也说明历史必须苦心经营才能为民族—国家所用。本文试图把民族国家理解成一种形式,同时也理解为一个过程。它不是一个终点,也不是起点。作为一个想象的共同体,它处于不断被重新解释和建构的过程,因此理解一个民族国家,势必要采取一个历史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