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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一词在昆德拉眼中至关重要,其在昆德拉小说文本及其小说理论中的高频率出现不仅反映了作家自主探究自我之谜的兴趣,而且因其持续在场而具有了深刻的主题意义。以“自我”为阐释角度在研究昆德拉的中国接受语境中一直被遮蔽和忽略。本文试图通过对昆德拉如何勘探自我之谜和其小说文本对“自我”的呈现进行阐释分析与深入挖掘,来进一步认识和了解昆德拉小说的这一核心主题,帮助我们恢复视听,让我们清醒的看到置身于悖谬与错位无处不在的文化土壤和全球性语境中自我的可能性是什么,以及在这一异化的现实中个体追寻自我自由与幸福的可能。
在接受克里斯蒂安·萨尔蒙的采访中,昆德拉开宗明义的指出“任何时代的所有小说都关注自我之谜。”不言而喻,昆德拉的小说也关注自我之谜。通过对历代小说家关注自我之谜的方式的综述,昆德拉提出了其本人揭开自我之谜的与众不同的方法:“把握自我,在我的小说中,就是意味着,抓住自我存在问题的本质,把握自我的存在密码。”文章的第一章旨在从小说艺术的角度分析昆德拉关注自我之谜的方式。
文章的第二章内容为昆德拉小说中“自我”的呈现,主要表现为其小说人物对自我的追寻。在追寻自我的途中,昆德拉笔下的许多人物纷纷以其自身的选择诠释了“自我”的可能性是什么。或者以他者为镜成就“理想我”来确证自我,在对“理想我”的模仿中,个体最终变得一模一样、步调一致,毫无差别,自甘沦为海德格尔所说的“常人”而沉沦:或者把自我的确认定格在对肉身和灵魂关系的探究和思考上,而现代之后的季候中,身体无差别的在世境况导致灵魂与肉身的同体关系被拆开,其结果是个体中追求灵肉完整和谐的自我者感到困惑迷茫,自我难以指涉,表现为不确定性,而另外的个体则摒弃了肉身,置换掉了身体,把自我归结为灵魂,导致了自我的残缺不全,人不再是浑然一体的完整存在,异化在所难免;或者以背叛和游戏的方式来对抗和消解既成体系的压制,摆脱他者的目光,寻求绝对内在精神自我,但对一切价值符号的颠覆和解构,他们最终失去了精神的主体性,坠入虚空,自我无家可归。
由此可见,昆德拉笔下的人物大多是失去了精神主体性的“非我”,是被异化了的自我。人物至死不渝追寻着的自我始终处于迷失中,那么真实的自我能否实现呢? 通过对文本的分析,发现小说中真正实现自我的人物的共性:其一,这类人物往往是老年人而不是青年人,因为老年人被逼入死亡,已处在了濒临死亡的境遇中,死亡近在咫尺,所以能够“向死而在”进而可以本真生存,而年轻人却由于拒绝承认自己的必死性而在异化中蹉跎半生,昆德拉又从另一个角度揭示了人存在的困境;其二,是回归到伊甸园状态的田园牧歌中自我才会统一完整、和谐自由,但在这个荒诞无孔不入错位无处不在的世界,“远离尘世远离人群的地方并不存在”,“与人类脱离”的避处也不存在,田园牧歌似的幸福生活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幻象,从这个意义上可以说人费尽辛苦追求的自我在世间并不能得以实现。文章的结尾,对自我的寻找与探索总是不可避免的以悖论的不满足而告终,这就是存在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