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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气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还是晒死人的阳光,一转眼就下起雨来了。王启俊抱着几双鞋面,弓着腰在雨中狂奔。
如果这些鞋面被雨淋湿,可就报废了。这批鞋面可是马上就要出货的,现在技术出了问题,这不急死人吗?所以王启俊拿了几只样品就跑技术部。
王启俊心里着急,雨水被他踩得啪啪响,不断飞溅。终于冲到技术部楼下,来不及抹一把头上的雨水,就往楼上冲。楼梯转角处刚好有个女孩下楼,王启俊冲得急,两个人撞在一起,只听“哎呀”一声,女孩摔倒在地。
王启俊忙停下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把鞋面往旁边一放,过来扶女孩。
那女孩二十一二岁,眼睛很漂亮,在清秀的脸庞衬托下,十分秀气。但现在却因为摔痛了,皱着眉,倒吸着冷气,看起来楚楚可怜。
王启俊扶她起来,看见她的厂牌上写着“叶雪姣,技术部”。看到技术部几个字又提醒他了。生产部现在三条线都停了,就等技术部的人去救急呢,他耽搁一分钟,就耽搁三条流水线鞋面下放一分钟,耽搁一百多个员工一分钟工时,可耽搁不得啊。
他赶紧道:“对不起,叶同事,我有急事,我要先走了啊!”说着抱起鞋面又往楼上冲。
叶雪姣叫道:“哎,你回来!”
王启俊停了停,着急地说:“同事啊,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有意的。我这是去搬救兵,救线如救火。要不我晚上请你吃饭当是道歉,现在我真赶时间!”
叶雪姣扑哧一笑:“你是生产部的王启俊科长吧?”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技术部派去你们生产部的!”
“你?”王启俊跑下楼梯,站在叶雪姣面前,上下打量一眼,怀疑道:“技术部派你去呀?”
听出王启俊语气里的不信任,叶雪姣说:“怎么?”
“开什么玩笑啊,要是你能解决,我也能解决了,你去不是越帮越……”王启俊心里一急,就口不择言,但很快就意识到这样说不好,赶紧住口。
“看不上呀?快走吧!”叶雪姣并不生气,笑盈盈地当先就走。
“哦。”王启俊答应一声,心里可没改变想法:技术部扯什么淡?就派这么个黄毛丫头,管用吗?
叶雪姣不理他,先下了楼。楼梯间里有个伞架,她取了一把伞,冲进雨中。刚刚被撞倒,脚还有点跛。王启俊摇摇头,也抓了把伞冲进雨中。
叶雪姣一边走一边问:“出了什么问题?”
“是这样子的,”这个时候,王启俊也只能把她当救命稻草了,气喘吁吁地说:“我们生产的这批鞋面本来好好的,也是按技术部的要求和材料配置操作的,但到了成型车间,却说鞋面不贴楦。我去成型车间看了,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不,我就先打电话去你们技术部了,怕你们一时派不出人手,我还拿了样品来给你们看呢!”他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鞋面。
叶雪姣看了一眼,说:“到车间再看吧。”
王启俊还是不放心,问:“技术部就派你一人来?”
“是啊!”叶雪姣奇怪地看王启俊一眼:“怎么了?”
“这个,这批鞋子明天就要出货,如果、如果问题不能尽快解决,会影响交货期!”王启俊吞吞吐吐地说。自然不能再说他压根儿就不相信这么个小丫头可以解决他这个技术高手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也不怪王启俊怀疑,在整个生产部,他的技术是数一数二的,即使技术部,都有好多技术人员不如他。一般的问题,他自己就解决了。现在去搬救兵,要是请来的人还不如他,那不是白白浪费时间浪费表情吗?
叶雪姣咯咯笑道:“我先去看看嘛,真要解决不了,再找别人。别在路上耽搁了,快走吧!”雨声啪啪地打在伞上,把她的笑声冲得细碎但清脆。
王启俊没有办法,只好紧跟着她的脚步。
进了车间楼,叶雪姣和王启俊直往三楼跑。
整个面部二科的员工都坐在流水线边,一堆一堆的问题鞋面堆在线上。
叶雪姣回头,从王启俊抱着的鞋面里抽了一双,一边看一边从流水线最前面开始走,边走边和摆在线上的鞋子比对,等走到流水线最后面,她大声叫:“王科长!”
王启俊跑过去:“哎,你找出问题来没有?”
叶雪姣伸出右手把额头的一绺头发往后一掠,干净利落地说:“你先开一条线吧,我告诉你问题在哪里!”
“你这样转一圈就找出来了?”王启俊不能置信。
叶雪姣侧过头来看他,眼睛亮晶晶的:“王科长,你还是不相信我啊?先开线,一会儿我指给你看。”
王启俊见她神色镇定,再加上现在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于是让三线的线长先把流水线打开。
叶雪姣早来到贴里工位处,跟几个员工说了句什么,然后拿起鞋子做示范。王启俊见她重复做一个把鞋面靠帮脚部分内弯的动作,眼前一亮,不由一拍脑袋,是啊,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开始对她有点儿信服了,说:“问题解决啦?”
叶雪姣笑盈盈地微微点头:“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王启俊瞪大眼睛,他可是围着流水线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的,而叶雪姣就一圈儿,难道这一圈儿她就发现了很多问题?
叶雪姣轻轻一笑,问:“你的鞋面定型是几秒?”
“十三秒,按技术部规定的操作!”王启俊回答。
“太短,需要十七到十八秒。”
“会不会太长了?”王启俊一听,疑惑地问。
叶雪姣微微一笑:“这个问题怪技术部,技术员在试做时,定型是只需要十三秒,不过他们在操作过程中,能随手把定型不到位的部分给处理了。流水线上操作,员工一是技术不能和技术部的专业人员比,二是在操作中中规中矩,所以,问题始终存在。这些问题在面部不会被注意到,但到了成型部就成为问题了。”
“哦!”王启俊恍然大悟,这下明白了,自己一直找不到问题的原因,就是没有把这些问题当问题。叶雪姣不愧是技术部的,果然厉害。想起自己先前还看不起她,王启俊脸上就有点讪讪的,便虚心请教道:“那你看我们的流程,还有什么问题吗?”
叶雪姣把目光转到鞋子上,再看看流水线,回头笑道:“王科长,后面的鞋子,你叫员工按照我说的操作。前面已经生产的成品和半成品,你能不能抽调两个人出来,我来教他们补救。咱们一边修,一边产,双管齐下,不耽误你产量,你看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王启俊高兴地说:“真是谢谢你啊,你没来时,我这儿都乱成一锅粥了,现在你安排得好好的,我当然是全力配合!”
叶雪姣抿着嘴笑。
王启俊马上集合开会,在会上把刚刚的小细节一点一点说明白了,把各个班长留下来,尤其是出问题那个段的,手把手教他们怎么去教员工操作。
一切安排好,流水线又一路欢歌起来。王启俊调了两个人出来,连同自己,一起和叶雪姣处理问题鞋面。
叶雪姣做得又快又好,一只普通的问题鞋面被她的巧手处理几下,问题就解决了。
王启俊在生产线上也是一把好手,见叶雪姣这样轻松,心里暗暗生了较量的意思,看叶雪姣拿起一双鞋子,他也拿起一双,两个人你一双我一双地较起劲来。不过,叶雪姣可不知道王启俊在和她比。
半个小时过去,王启俊看出,虽然自己动作很快,但叶雪姣更快,基本上是他处理两双问题鞋面,叶雪姣已处理完三双。这样算来,叶雪姣每半个小时要比他多处理二十双。二十双啊,多么惊人的数字。
王启俊心服口服,看向她的目光,就多了些敬佩,恰好叶雪姣也看过来,叶雪姣好像知道他的想法,抿嘴一笑,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花了两个多小时,问题鞋面解决了,流水线顺了,成型那边也不投诉了。王启俊长长吐了一口气。
叶雪姣在流水线上走了一圈,对王启俊笑道:“好了,现在一切搞掂,大功告成,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王启俊真诚地说:“谢谢你啊!希望以后常来指教!”
叶雪姣扑哧一笑,开玩笑道:“真的?你不怕我这个黄毛丫头越帮越忙吗?”
王启俊赧然一笑,不好意思地说:“真是对不住,我看你这么年轻,哪里知道你身怀绝技,要不然,我也不会急得胡言乱语了。”
叶雪姣看他窘迫的样子,大度地一笑,说:“没事啦,你这样想也是可以理解的。从这点上看,更说明你是个负责任的好带线干部嘛。你还是去成型科盯着点,我怕先前处理过的鞋面在成型那儿还会有问题出现。”
“那你好事做到底,和我一起去看看行不?”王启俊见叶雪姣给他个台阶下,心里对她的善解人意很有好感,有些不愿让她马上离开了。
叶雪姣想了想,说:“也好,咱们一起去吧!”
两人走到成型车间,面二科的鞋子正在成型一科的流水线上呢。叶雪姣走过去,成型一科的组长和科长都跟她打招呼,她也笑盈盈地和大家说话,人缘相当好。
王启俊发现,成型整条流水线的工作,叶雪姣几乎都会。贴底的时候,那么重的楦头和大底,在她手上轻松得好像拿着两张纸片,贴得又快又好,让他自愧不如。
他对这个女孩子好奇极了,如果说叶雪姣面部的技术全会,那可以理解,女孩子心灵手巧,再加上技术部本来就有要求,每个人至少要会好几个工序,但连成型也全会的,那在技术部,应该也是数一数二。
叶雪姣与王启俊跟成型一科的科长沟通过,把注意点交流了一下,就没什么事了,她告别王启俊,回技术部。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转弯处,王启俊有些失落。
中午吃饭,王启俊特意端了饭菜跑到老乡刘显智一桌。刘显智在技术部上班,王启俊是想向他打听打听叶雪姣是何方神圣,那么厉害。
刘显智笑呵呵地说:“哟,你小子怎么记得我了?”
“你少取笑我,今天上午,我急得嘴上起泡,你都不去支援!太不够意思了。”
刘显智哈哈一笑:“你不知足吧,咱们技术部去了那么个大美女,你还在这儿抱怨啊?再说,我那技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想,咱们也就差不离儿,我会的你都会,我能解决的你也都能解决。你要找的是帮你解决问题的人,你要我去跟你一起浪费时间啊?”
王启俊一笑,知道刘显智说的实话,现在技术部,确实没有几个比他技术更好的。他吃了口饭,问道:“那叶雪姣年纪也不大,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这你可不知道了吧?”刘显智故作神秘地说:“在咱们技术部,她的技术是这个!”说着,刘显智竖了竖大拇指,笑眯眯地说,“她是我们的秘密武器,现场有搞不掂的,就派她出马,准成。你别看人家小,人家技术可不赖。你不是也见识过了?”
看刘显智一副得意的样子,王启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把一片青菜送进嘴里,嚼几下咽下去后又问:“她怎么会这么厉害?”
“她怎么这么厉害我不知道,不过,上个月我们技术部技术大竞赛,人家拿的是第一。”刘显智吃着饭,突然眼睛一亮:“我说启俊,你对她这么感兴趣,不是喜欢上人家了吧?那你可要抓紧,追她的人可多了。”
“你说到哪里去了,她帮了我的大忙,我一时好奇,随便问问。”王启俊瞪他一眼,低头吃饭。
“不是我说你,启俊,你这人就是面嫩。你就算喜欢她,也没有什么不对,好歹你也是一表人材,技术也不错,又会管理,有为青年嘛。”刘显智笑嘻嘻地说,“你不是也还没女朋友嘛,你妈说了,叫我提醒着你点,今年过年你不带个女朋友回家,她不让你进门!”
“去,少拿我开玩笑,”王启俊白他一眼,“你话这么多,不怕别人说你是话篓子啊?”
“口是心非,”刘显智不屑地说,“喜欢就喜欢,又没人说你!”
自从上次鞋面出现问题后,王启俊小心又小心,再没在小细节上栽跟斗,面二科的品质上去了,产量也上去了。不过,王启俊跑技术部更勤了,有时候去找刘显智,有时候去看流程,有时候就拿着鞋面去请教技术员。
偶尔也会碰到叶雪姣。叶雪姣活泼开朗,一见到他,就微微一笑,大方地说:“王科长,你可真好学啊!”
王启俊哈哈一笑说:“不学不行啊,你这么小,技术都超过我了。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个前浪可还不想死在沙滩上!”
叶雪姣就咯咯地笑,声音清脆,像雨滴落在水面的叮叮咚咚般好听。
刘显智在不远处看到,就冲王启俊挤眉弄眼地笑。
王启俊等叶雪姣去忙了,就找刘显智:“你大老远的冲我做鬼脸,什么意思啊?”
“喜欢人家就追呗,告诉你啊,迟了被别人追到你可别后悔。”刘显智一副你瞒不过我的表情,极力怂恿王启俊该出手时就出手。
王启俊白他一眼,说:“你胡说什么呀?”
“你就别装了,你那点小心思,不要说我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连别人都知道了。什么叫醉翁之意不在酒?就你这样的!”刘显智撇撇嘴,“再说了,你们两个还挺配的,这又不是丢人的事。瞧你那点儿出息!”
王启俊责备道:“你说什么呢?”怕刘显智再多说,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刘显智心里偷偷乐: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这些天王启俊老跑技术部,正像刘显智说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叶雪姣。被刘显智一口说破,王启俊就不好意思再跑得这么勤了。
王启俊知道像叶雪姣这样的女孩子,追的人不会少,的确需要早点行动,不然,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但是,作为生产部的管理干部,加班是难免的,时间有限,等到下班后去叶雪姣宿舍附近,往往不是等到叶雪姣回来,就是碰见她和别人一起出去玩。
王启俊面嫩,当叶雪姣和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笑着走出去时,他只远远地看着,不好意思上前去叫。而叶雪姣回来的时候,一般都比较晚了,一是怕耽误她休息,二是自己明天也要起早上班,所以只能远远看她一眼。
到了九月,鞋厂正处于淡季,王启俊在叶雪姣宿舍下行注目礼也进行了一个多月。中间他还是有机会就去技术部,和叶雪姣说上一两句话,或者打声招呼。
越是接触,就越发现叶雪姣的好,他心里对叶雪姣,也就越来越喜欢了。
王启俊决定不管怎么样,也要趁着淡季不加班的时候,约会叶雪姣。
但是,当他决定行动的时候,还是晚了,有两个男孩子已经对叶雪姣发起了猛烈的攻势,轮流去约她吃夜宵。叶雪姣开始拒绝,后来也偶尔接受他们的邀约。
王启俊看在眼里,觉得心里堵得慌,为自己的止步不前浪费了最好时机,懊恼不已。
那天碰见叶雪姣和其中一男孩去吃夜宵,王启俊回到宿舍,就很没劲地躺在床上。刘显智正用一把电动剃须刀嗡嗡嗡地对付着下巴上的胡茬,看他那样子,没有半点同情心地取笑道:“别人跑到前面了吧?我早跟你说过,要追趁早!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吧!”
“去,少说风凉话。”王启俊反唇相讥:“你呀,就一事后诸葛亮!”
“我可是早就提醒过你,怎么叫事后诸葛亮?”刘显智不服气了,反驳他。
王启俊懒得跟他争,侧身床里睡觉。
刘显智见他不说话,又凑过来问:“哎,我说启俊,你不会就这样打退堂鼓了吧?”
“不然还能怎么样?”王启俊没精打采地说。
“你想想啊,”刘显智放下剃须刀,坐到床边分析:“如果叶雪姣喜欢那两个中的一个,就不会再接受另一个的邀请,现在既然她两个都不拒绝,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你笨呀!”刘显智狂翻白眼:“说明你还有机会,说明叶雪姣还在选择中。你还不赶快行动?再这样旁观下去,叶雪姣就真成为别人的女朋友了。”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王启俊猛然坐起,忽然间精神抖擞起来。
“好了,哥们,请吃夜宵吧!”刘显智拍拍他的肩。
“行,我请!”王启俊心里高兴,大方地说。
第二天一下班,王启俊就早早到了叶雪姣宿舍楼下,把要说的话都想好了,正在心里翻来覆去地酝酿呢,这时,却见叶雪姣从左边那条道上走过来,和她在一起的是个二十八九岁的男人,两人说说笑笑,表情很亲热,完全不同于她对那两个男孩。
难道这人是她男朋友?王启俊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王科长,这么有空啊?”叶雪姣大方地跟他打招呼,王启俊不自然地笑笑,说:“随便走走!”说着,有点狼狈又有点挫败地回到宿舍。
失败而归,这让王启俊有些沮丧。翻了一晚上烧饼,就是睡不着,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其实以前有的是机会,却总是因为怯懦不前,看着她成了别人的女朋友。
星期六,下班后,一个男孩子约叶雪姣星期天去爬旗峰山,叶雪姣为难地说:“不行啊,我堂嫂明天十点的火车,堂哥要加班,昨天跟我说了,叫我去接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难道昨天那个男的不是她男朋友?这个消息让王启俊开心得差点笑出来。只要不是就好说,王启俊本来已冷下去的心“嗖”地又热起来。
周日,他早早准备好,守在厂门口,九点钟,叶雪姣走出厂门,哼着歌,脚步轻快地走过来。王启俊也从另一边走来,好像偶然遇到一样,笑着打招呼:“嗨!”
叶雪姣抿嘴笑道:“这么巧啊?今天去哪玩?”
“唉,去不成了,有朋友十点的火车,我要去接他!”王启俊撒了个谎。
“真的?太巧了,我也要去火车站接我堂嫂。”叶雪姣高兴地说。
“啊,那真是巧啊!”王启俊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装得很平静:“那咱们一起去吧!”
“好啊,我正愁没伴儿呢。”叶雪姣挺开心的。
火车站不远,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天,王启俊笑道:“你男朋友在哪个厂上班?”
“男朋友?”叶雪姣眨着眼睛,“我没有男朋友呀!”
“不会吧,你这么漂亮,又这么能干,会没有男朋友?”王启俊暗暗高兴,但还忍不住问了一句。
叶雪姣笑得眉眼弯弯:“这是什么逻辑呀,没有男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嗬,正常,正常。呵呵!”王启俊一高兴,就有点语无伦次。别看他对着三条线的人开会面不改色心不跳,对着叶雪姣,就觉得心跳得有点快。
这可是个好机会,就他俩,而且,气氛还不错,叶雪姣的心情也不错。这个时候表白,不正是最好时机?
对叶雪姣的表白已经在王启俊心里酝酿了千遍万遍,可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吞吐了半天,他才说:“雪姣,我……”
叶雪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呀,你脸上都是汗,不舒服吗?”
“不,不是……雪姣,我、我想你做我女朋友,你愿意吗?”王启俊一咬牙,总算把这句话顺当地说出口了,但说出口,又被自己的笨拙懊恼极了,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一点气氛也没有,这么直接,还傻乎乎的。
不过,好歹是说出来了,王启俊就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望着法官一样看着叶雪姣,脸上充满了期待。
叶雪姣怔了怔,低下头没说话。
王启俊心里头直打鼓,心想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但是从五月起,他们的接触也不算少了,彼此都已经算是朋友,她对他应该也有些了解的。
叶雪姣沉默了一会儿,在王启俊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候,才低声说:“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这几年来,我只想多挣点钱,让哥安心读书。我妈身体不好,如果我现在只顾自己,我哥就没法继续读书了。”
“雪姣,即使我们交往,你也一样可以继续支持你哥的学业啊。”原来是这么回事,王启俊松了口气,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叶雪姣看着王启俊真诚而急切的眼神,有些为难,也有些感动,最后道:“让我想想吧!”
火车站很快就到了,叶雪姣的堂嫂和一个男孩一起走下火车。看见那男孩,叶雪姣很高兴地叫道:“国强,你也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那个叫国强的男孩很帅气,他亲昵地拍拍叶雪姣的头,宠爱地说:“为了给你个惊喜啊!怎么,不高兴?”
叶雪姣抱住他的脖子,笑得像一朵花儿:“当然高兴,十二万分的高兴!”
王启俊本来笑意堆满脸上,听了他们的话,脸上像抽了筋,再也笑不出来了。
叶雪姣从快乐中回过神来,回头看向王启俊:“王启俊,你不去接你朋友吗?”
“他给我短信了,说是临时有事,没上火车!”
“哦!”叶雪姣大眼睛眨了眨说:“那我们回去吧?”
王启俊点点头,压制着心里的失落,提起行李就走。
国强说:“还是我来吧!”
王启俊已经提了起来,他笑了笑说:“谢谢!我来。”
叶雪姣和国强手拉手走在前面,王启俊看着他们的亲密样,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接下来的几天,叶雪姣一下班就不见影子,王启俊像个迷路的孩子,心里特别急,又不好说什么。想到叶雪姣陪着那个和她青梅竹马的国强,他心里酸酸的。
第五天,王启俊又拿着鞋面来到技术部。叶雪姣正和一个女孩聊天,那女孩关心地问她:“叶雪姣,你脸色不好,怎么了?”
叶雪姣郁闷地说:“我哥回学校了!”
国强正是叶雪姣读大学的哥哥。王启俊瞪大了眼睛,手里的鞋面都掉在台上,引来女孩们一阵哄笑。
叶雪姣也笑了,就低头坐在针车位上踩针车。
王启俊解决了鞋面问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脚下大步流星。晚上,叶雪姣很爽快地和他一起出去吃饭。
这让王启俊看到了曙光。然而,转眼两个月过去,叶雪姣没有给王启俊任何答复,她对王启俊和另两个追她的男孩子一视同仁,都当他们是朋友。
而事实上,这段时间叶雪姣和王启俊也确实成了好朋友。只是,王启俊要的不仅仅是好朋友这样的关系。又等了一个多月,他有些沉不住气了,决定第二天再去问问,如果她选择了别人,他也只能接受现实。
想通后,王启俊早早睡下了。梦里他正和叶雪姣爬旗锋山呢,别提多开心了。但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了他,他很不情愿地起来接电话,刚接通,是叶雪姣的声音很焦急地问:“王启俊,你能不能借我两万块钱?”
王启俊怔了怔,没回过神来,问:“借钱?做什么?”
“别问了,我急用,你能借我吗?”声音又急又快。
两万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使以王启俊的工资,也是一年的积蓄呢。借,还是不借?叶雪姣又问:“你有吗?我会尽快还你的!”
听她声音挺焦急,王启俊爽快地说:“行,把你卡号告诉我,我现在去自动取款机上打给你。”
叶雪姣甚至连谢谢也没有说,便挂了电话,一会儿,她把卡号用短信发到王启俊手机里。王启俊穿上衣服,就在厂内的邮政自动取款机上给她转账过去。
第二天,王启俊又像往常一样去技术部,经过技术三班,听见那两个男孩子在聊天:“……两万块钱呢,哪有这么贵的爱情啊?!”
另一个说:“是啊,这么拜金的女孩子我才不要呢,她要是离职走了,我不是鸡飞蛋打,人财两空吗?”
王启俊想:难道昨晚叶雪姣也向他们借过钱?他心里涌起一阵狐疑,快步走到叶雪姣所在的技术五班,发现她没在,同事说她请假了。王启俊又打她手机,手机关机了。他怔在那里,这两万块钱,是他为高三的小妹积下来上大学的费用。
现在,叶雪姣人不见了,手机也接不通,难道她真是个拜金女孩吗?不是,绝对不是。
接下来的几天,王启俊再也没有看见叶雪姣。知道这件事后,刘显智眼睛差点瞪到天上:“我说启俊,你是傻子啊?是两万,不是两千,也不是两百,你怎么就这么相信人家?你看,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吧?”
王启俊把一根烟塞在嘴里点着,重重地吸了一口,好久才抬起头来说:“我不信,雪姣不是这种人。”
刘显智嗤之以鼻。
王启俊也不争辩,他心中早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请了假,拿着从人事科老乡那里弄到的叶雪姣的资料,去她家里找她。他相信叶雪姣当时的焦急不是假装的,也许她真有什么难处,他愿意帮助她。
他到叶雪姣家,却没见到她,她家门上挂着一把锁。
王启俊向邻居打听,原来叶雪姣没有爸爸,只有妈妈和哥哥,而妈妈的身体又不是很好,一家人生活很艰难,多亏叶雪姣打工寄钱回来,才能给哥哥继续读书。
叶雪姣的遭遇值得同情,她的坚强值得敬佩,但是,她去了哪儿呢?
没找到人的王启俊只好怏怏地回来上班,刘显智知道后,对他非常同情,拍着他的肩说:“启俊,你也别难过,以后别这么轻信就是了。我叫你嫂子发动她的同事,给你介绍个女朋友,保证比叶雪姣强。你放心!”
王启俊哪有心思啊?
刘显智说到做到,果然让老婆给王启俊介绍了好几个女孩子。一想到叶雪姣,王启俊都拒绝了,他心中始终觉得,叶雪姣不会是那样的人,她会给他一个交代的。他仿佛看见叶雪姣明亮的眼睛,他想: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要赶着去处理,所以才走得这么急。
现在加班时间慢慢多起来,王启俊心里的失落感也在忙碌的工作中慢慢平复了些。
趁一个星期天,王启俊去邮局给小妹汇钱,刚走出厂门,就听见有人在叫他,回头一看,路边一个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树荫下,像天使一样微笑着看他。
“叶雪姣?”王启俊喜出望外。一个月不见,叶雪姣瘦多了,但眼睛还是那么漂亮。
叶雪姣笑盈盈地向他走过来,原来,叶雪姣的哥哥在外家教,在回学校的路上遇到车祸,需要马上手术。叶雪姣没那么多钱,她先向那两个男孩借,他们都拒绝了,所以才打电话给王启俊。拿到钱后,她就匆匆赶去照顾哥哥了。王启俊去她的家乡,自然找不到她,因为她和她妈妈正在沈阳的医院里陪着哥哥呢。
久别重逢,王启俊心里非常高兴。
叶雪姣也笑逐颜开,知道他去汇钱后,说:“我先陪你去汇款,然后我们去文化广场吧?”
“好啊!”
从邮局出来,两人便去了文化广场。绿油油的草坪上,几只白鸽在啄食,蓝天白云,碧草如茵,非常漂亮。
“我明天就上班了,我会尽快还你钱的!”叶雪姣看着王启俊,认真地说。
“没关系,你不还也没关系……”王启俊还沉浸在叶雪姣突然出现的喜悦中,说话有点大舌头。
“真的啊?不还也没关系?”叶雪姣笑道:“那可是两万,不是两千,也不是两百哦!”
王启俊呵呵一笑:“我知道。就当,就当……”他吭哧了半天,说:“你要愿意,就当……聘礼了!”
叶雪姣脸上飞红,羞涩地一笑,很快抬起头来正色道:“谢谢你信任我,借钱给我渡过了难关。你的这份信任,对我就是最好的……最好的聘礼。但钱一定是要还的,那是……我们小妹的学费呀!”
惊喜交集的王启俊猛然抬起头来,正与叶雪姣红着的脸相对,他也不管路边人多,兴奋地抱起叶雪姣,笑道:“你终于答应了我,雪姣,我不是做梦吧?!”
“当然不是啦!”叶雪姣咯咯地笑。
两个年轻人的笑声惊起了觅食的白鸽,它们扑楞楞地展翅飞上天空。
责任编辑:鄢文江
如果这些鞋面被雨淋湿,可就报废了。这批鞋面可是马上就要出货的,现在技术出了问题,这不急死人吗?所以王启俊拿了几只样品就跑技术部。
王启俊心里着急,雨水被他踩得啪啪响,不断飞溅。终于冲到技术部楼下,来不及抹一把头上的雨水,就往楼上冲。楼梯转角处刚好有个女孩下楼,王启俊冲得急,两个人撞在一起,只听“哎呀”一声,女孩摔倒在地。
王启俊忙停下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把鞋面往旁边一放,过来扶女孩。
那女孩二十一二岁,眼睛很漂亮,在清秀的脸庞衬托下,十分秀气。但现在却因为摔痛了,皱着眉,倒吸着冷气,看起来楚楚可怜。
王启俊扶她起来,看见她的厂牌上写着“叶雪姣,技术部”。看到技术部几个字又提醒他了。生产部现在三条线都停了,就等技术部的人去救急呢,他耽搁一分钟,就耽搁三条流水线鞋面下放一分钟,耽搁一百多个员工一分钟工时,可耽搁不得啊。
他赶紧道:“对不起,叶同事,我有急事,我要先走了啊!”说着抱起鞋面又往楼上冲。
叶雪姣叫道:“哎,你回来!”
王启俊停了停,着急地说:“同事啊,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有意的。我这是去搬救兵,救线如救火。要不我晚上请你吃饭当是道歉,现在我真赶时间!”
叶雪姣扑哧一笑:“你是生产部的王启俊科长吧?”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技术部派去你们生产部的!”
“你?”王启俊跑下楼梯,站在叶雪姣面前,上下打量一眼,怀疑道:“技术部派你去呀?”
听出王启俊语气里的不信任,叶雪姣说:“怎么?”
“开什么玩笑啊,要是你能解决,我也能解决了,你去不是越帮越……”王启俊心里一急,就口不择言,但很快就意识到这样说不好,赶紧住口。
“看不上呀?快走吧!”叶雪姣并不生气,笑盈盈地当先就走。
“哦。”王启俊答应一声,心里可没改变想法:技术部扯什么淡?就派这么个黄毛丫头,管用吗?
叶雪姣不理他,先下了楼。楼梯间里有个伞架,她取了一把伞,冲进雨中。刚刚被撞倒,脚还有点跛。王启俊摇摇头,也抓了把伞冲进雨中。
叶雪姣一边走一边问:“出了什么问题?”
“是这样子的,”这个时候,王启俊也只能把她当救命稻草了,气喘吁吁地说:“我们生产的这批鞋面本来好好的,也是按技术部的要求和材料配置操作的,但到了成型车间,却说鞋面不贴楦。我去成型车间看了,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不,我就先打电话去你们技术部了,怕你们一时派不出人手,我还拿了样品来给你们看呢!”他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鞋面。
叶雪姣看了一眼,说:“到车间再看吧。”
王启俊还是不放心,问:“技术部就派你一人来?”
“是啊!”叶雪姣奇怪地看王启俊一眼:“怎么了?”
“这个,这批鞋子明天就要出货,如果、如果问题不能尽快解决,会影响交货期!”王启俊吞吞吐吐地说。自然不能再说他压根儿就不相信这么个小丫头可以解决他这个技术高手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也不怪王启俊怀疑,在整个生产部,他的技术是数一数二的,即使技术部,都有好多技术人员不如他。一般的问题,他自己就解决了。现在去搬救兵,要是请来的人还不如他,那不是白白浪费时间浪费表情吗?
叶雪姣咯咯笑道:“我先去看看嘛,真要解决不了,再找别人。别在路上耽搁了,快走吧!”雨声啪啪地打在伞上,把她的笑声冲得细碎但清脆。
王启俊没有办法,只好紧跟着她的脚步。
进了车间楼,叶雪姣和王启俊直往三楼跑。
整个面部二科的员工都坐在流水线边,一堆一堆的问题鞋面堆在线上。
叶雪姣回头,从王启俊抱着的鞋面里抽了一双,一边看一边从流水线最前面开始走,边走边和摆在线上的鞋子比对,等走到流水线最后面,她大声叫:“王科长!”
王启俊跑过去:“哎,你找出问题来没有?”
叶雪姣伸出右手把额头的一绺头发往后一掠,干净利落地说:“你先开一条线吧,我告诉你问题在哪里!”
“你这样转一圈就找出来了?”王启俊不能置信。
叶雪姣侧过头来看他,眼睛亮晶晶的:“王科长,你还是不相信我啊?先开线,一会儿我指给你看。”
王启俊见她神色镇定,再加上现在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于是让三线的线长先把流水线打开。
叶雪姣早来到贴里工位处,跟几个员工说了句什么,然后拿起鞋子做示范。王启俊见她重复做一个把鞋面靠帮脚部分内弯的动作,眼前一亮,不由一拍脑袋,是啊,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开始对她有点儿信服了,说:“问题解决啦?”
叶雪姣笑盈盈地微微点头:“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王启俊瞪大眼睛,他可是围着流水线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的,而叶雪姣就一圈儿,难道这一圈儿她就发现了很多问题?
叶雪姣轻轻一笑,问:“你的鞋面定型是几秒?”
“十三秒,按技术部规定的操作!”王启俊回答。
“太短,需要十七到十八秒。”
“会不会太长了?”王启俊一听,疑惑地问。
叶雪姣微微一笑:“这个问题怪技术部,技术员在试做时,定型是只需要十三秒,不过他们在操作过程中,能随手把定型不到位的部分给处理了。流水线上操作,员工一是技术不能和技术部的专业人员比,二是在操作中中规中矩,所以,问题始终存在。这些问题在面部不会被注意到,但到了成型部就成为问题了。”
“哦!”王启俊恍然大悟,这下明白了,自己一直找不到问题的原因,就是没有把这些问题当问题。叶雪姣不愧是技术部的,果然厉害。想起自己先前还看不起她,王启俊脸上就有点讪讪的,便虚心请教道:“那你看我们的流程,还有什么问题吗?”
叶雪姣把目光转到鞋子上,再看看流水线,回头笑道:“王科长,后面的鞋子,你叫员工按照我说的操作。前面已经生产的成品和半成品,你能不能抽调两个人出来,我来教他们补救。咱们一边修,一边产,双管齐下,不耽误你产量,你看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王启俊高兴地说:“真是谢谢你啊,你没来时,我这儿都乱成一锅粥了,现在你安排得好好的,我当然是全力配合!”
叶雪姣抿着嘴笑。
王启俊马上集合开会,在会上把刚刚的小细节一点一点说明白了,把各个班长留下来,尤其是出问题那个段的,手把手教他们怎么去教员工操作。
一切安排好,流水线又一路欢歌起来。王启俊调了两个人出来,连同自己,一起和叶雪姣处理问题鞋面。
叶雪姣做得又快又好,一只普通的问题鞋面被她的巧手处理几下,问题就解决了。
王启俊在生产线上也是一把好手,见叶雪姣这样轻松,心里暗暗生了较量的意思,看叶雪姣拿起一双鞋子,他也拿起一双,两个人你一双我一双地较起劲来。不过,叶雪姣可不知道王启俊在和她比。
半个小时过去,王启俊看出,虽然自己动作很快,但叶雪姣更快,基本上是他处理两双问题鞋面,叶雪姣已处理完三双。这样算来,叶雪姣每半个小时要比他多处理二十双。二十双啊,多么惊人的数字。
王启俊心服口服,看向她的目光,就多了些敬佩,恰好叶雪姣也看过来,叶雪姣好像知道他的想法,抿嘴一笑,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花了两个多小时,问题鞋面解决了,流水线顺了,成型那边也不投诉了。王启俊长长吐了一口气。
叶雪姣在流水线上走了一圈,对王启俊笑道:“好了,现在一切搞掂,大功告成,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王启俊真诚地说:“谢谢你啊!希望以后常来指教!”
叶雪姣扑哧一笑,开玩笑道:“真的?你不怕我这个黄毛丫头越帮越忙吗?”
王启俊赧然一笑,不好意思地说:“真是对不住,我看你这么年轻,哪里知道你身怀绝技,要不然,我也不会急得胡言乱语了。”
叶雪姣看他窘迫的样子,大度地一笑,说:“没事啦,你这样想也是可以理解的。从这点上看,更说明你是个负责任的好带线干部嘛。你还是去成型科盯着点,我怕先前处理过的鞋面在成型那儿还会有问题出现。”
“那你好事做到底,和我一起去看看行不?”王启俊见叶雪姣给他个台阶下,心里对她的善解人意很有好感,有些不愿让她马上离开了。
叶雪姣想了想,说:“也好,咱们一起去吧!”
两人走到成型车间,面二科的鞋子正在成型一科的流水线上呢。叶雪姣走过去,成型一科的组长和科长都跟她打招呼,她也笑盈盈地和大家说话,人缘相当好。
王启俊发现,成型整条流水线的工作,叶雪姣几乎都会。贴底的时候,那么重的楦头和大底,在她手上轻松得好像拿着两张纸片,贴得又快又好,让他自愧不如。
他对这个女孩子好奇极了,如果说叶雪姣面部的技术全会,那可以理解,女孩子心灵手巧,再加上技术部本来就有要求,每个人至少要会好几个工序,但连成型也全会的,那在技术部,应该也是数一数二。
叶雪姣与王启俊跟成型一科的科长沟通过,把注意点交流了一下,就没什么事了,她告别王启俊,回技术部。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转弯处,王启俊有些失落。
中午吃饭,王启俊特意端了饭菜跑到老乡刘显智一桌。刘显智在技术部上班,王启俊是想向他打听打听叶雪姣是何方神圣,那么厉害。
刘显智笑呵呵地说:“哟,你小子怎么记得我了?”
“你少取笑我,今天上午,我急得嘴上起泡,你都不去支援!太不够意思了。”
刘显智哈哈一笑:“你不知足吧,咱们技术部去了那么个大美女,你还在这儿抱怨啊?再说,我那技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想,咱们也就差不离儿,我会的你都会,我能解决的你也都能解决。你要找的是帮你解决问题的人,你要我去跟你一起浪费时间啊?”
王启俊一笑,知道刘显智说的实话,现在技术部,确实没有几个比他技术更好的。他吃了口饭,问道:“那叶雪姣年纪也不大,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这你可不知道了吧?”刘显智故作神秘地说:“在咱们技术部,她的技术是这个!”说着,刘显智竖了竖大拇指,笑眯眯地说,“她是我们的秘密武器,现场有搞不掂的,就派她出马,准成。你别看人家小,人家技术可不赖。你不是也见识过了?”
看刘显智一副得意的样子,王启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把一片青菜送进嘴里,嚼几下咽下去后又问:“她怎么会这么厉害?”
“她怎么这么厉害我不知道,不过,上个月我们技术部技术大竞赛,人家拿的是第一。”刘显智吃着饭,突然眼睛一亮:“我说启俊,你对她这么感兴趣,不是喜欢上人家了吧?那你可要抓紧,追她的人可多了。”
“你说到哪里去了,她帮了我的大忙,我一时好奇,随便问问。”王启俊瞪他一眼,低头吃饭。
“不是我说你,启俊,你这人就是面嫩。你就算喜欢她,也没有什么不对,好歹你也是一表人材,技术也不错,又会管理,有为青年嘛。”刘显智笑嘻嘻地说,“你不是也还没女朋友嘛,你妈说了,叫我提醒着你点,今年过年你不带个女朋友回家,她不让你进门!”
“去,少拿我开玩笑,”王启俊白他一眼,“你话这么多,不怕别人说你是话篓子啊?”
“口是心非,”刘显智不屑地说,“喜欢就喜欢,又没人说你!”
自从上次鞋面出现问题后,王启俊小心又小心,再没在小细节上栽跟斗,面二科的品质上去了,产量也上去了。不过,王启俊跑技术部更勤了,有时候去找刘显智,有时候去看流程,有时候就拿着鞋面去请教技术员。
偶尔也会碰到叶雪姣。叶雪姣活泼开朗,一见到他,就微微一笑,大方地说:“王科长,你可真好学啊!”
王启俊哈哈一笑说:“不学不行啊,你这么小,技术都超过我了。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个前浪可还不想死在沙滩上!”
叶雪姣就咯咯地笑,声音清脆,像雨滴落在水面的叮叮咚咚般好听。
刘显智在不远处看到,就冲王启俊挤眉弄眼地笑。
王启俊等叶雪姣去忙了,就找刘显智:“你大老远的冲我做鬼脸,什么意思啊?”
“喜欢人家就追呗,告诉你啊,迟了被别人追到你可别后悔。”刘显智一副你瞒不过我的表情,极力怂恿王启俊该出手时就出手。
王启俊白他一眼,说:“你胡说什么呀?”
“你就别装了,你那点小心思,不要说我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连别人都知道了。什么叫醉翁之意不在酒?就你这样的!”刘显智撇撇嘴,“再说了,你们两个还挺配的,这又不是丢人的事。瞧你那点儿出息!”
王启俊责备道:“你说什么呢?”怕刘显智再多说,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刘显智心里偷偷乐: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这些天王启俊老跑技术部,正像刘显智说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叶雪姣。被刘显智一口说破,王启俊就不好意思再跑得这么勤了。
王启俊知道像叶雪姣这样的女孩子,追的人不会少,的确需要早点行动,不然,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但是,作为生产部的管理干部,加班是难免的,时间有限,等到下班后去叶雪姣宿舍附近,往往不是等到叶雪姣回来,就是碰见她和别人一起出去玩。
王启俊面嫩,当叶雪姣和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笑着走出去时,他只远远地看着,不好意思上前去叫。而叶雪姣回来的时候,一般都比较晚了,一是怕耽误她休息,二是自己明天也要起早上班,所以只能远远看她一眼。
到了九月,鞋厂正处于淡季,王启俊在叶雪姣宿舍下行注目礼也进行了一个多月。中间他还是有机会就去技术部,和叶雪姣说上一两句话,或者打声招呼。
越是接触,就越发现叶雪姣的好,他心里对叶雪姣,也就越来越喜欢了。
王启俊决定不管怎么样,也要趁着淡季不加班的时候,约会叶雪姣。
但是,当他决定行动的时候,还是晚了,有两个男孩子已经对叶雪姣发起了猛烈的攻势,轮流去约她吃夜宵。叶雪姣开始拒绝,后来也偶尔接受他们的邀约。
王启俊看在眼里,觉得心里堵得慌,为自己的止步不前浪费了最好时机,懊恼不已。
那天碰见叶雪姣和其中一男孩去吃夜宵,王启俊回到宿舍,就很没劲地躺在床上。刘显智正用一把电动剃须刀嗡嗡嗡地对付着下巴上的胡茬,看他那样子,没有半点同情心地取笑道:“别人跑到前面了吧?我早跟你说过,要追趁早!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吧!”
“去,少说风凉话。”王启俊反唇相讥:“你呀,就一事后诸葛亮!”
“我可是早就提醒过你,怎么叫事后诸葛亮?”刘显智不服气了,反驳他。
王启俊懒得跟他争,侧身床里睡觉。
刘显智见他不说话,又凑过来问:“哎,我说启俊,你不会就这样打退堂鼓了吧?”
“不然还能怎么样?”王启俊没精打采地说。
“你想想啊,”刘显智放下剃须刀,坐到床边分析:“如果叶雪姣喜欢那两个中的一个,就不会再接受另一个的邀请,现在既然她两个都不拒绝,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你笨呀!”刘显智狂翻白眼:“说明你还有机会,说明叶雪姣还在选择中。你还不赶快行动?再这样旁观下去,叶雪姣就真成为别人的女朋友了。”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王启俊猛然坐起,忽然间精神抖擞起来。
“好了,哥们,请吃夜宵吧!”刘显智拍拍他的肩。
“行,我请!”王启俊心里高兴,大方地说。
第二天一下班,王启俊就早早到了叶雪姣宿舍楼下,把要说的话都想好了,正在心里翻来覆去地酝酿呢,这时,却见叶雪姣从左边那条道上走过来,和她在一起的是个二十八九岁的男人,两人说说笑笑,表情很亲热,完全不同于她对那两个男孩。
难道这人是她男朋友?王启俊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王科长,这么有空啊?”叶雪姣大方地跟他打招呼,王启俊不自然地笑笑,说:“随便走走!”说着,有点狼狈又有点挫败地回到宿舍。
失败而归,这让王启俊有些沮丧。翻了一晚上烧饼,就是睡不着,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其实以前有的是机会,却总是因为怯懦不前,看着她成了别人的女朋友。
星期六,下班后,一个男孩子约叶雪姣星期天去爬旗峰山,叶雪姣为难地说:“不行啊,我堂嫂明天十点的火车,堂哥要加班,昨天跟我说了,叫我去接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难道昨天那个男的不是她男朋友?这个消息让王启俊开心得差点笑出来。只要不是就好说,王启俊本来已冷下去的心“嗖”地又热起来。
周日,他早早准备好,守在厂门口,九点钟,叶雪姣走出厂门,哼着歌,脚步轻快地走过来。王启俊也从另一边走来,好像偶然遇到一样,笑着打招呼:“嗨!”
叶雪姣抿嘴笑道:“这么巧啊?今天去哪玩?”
“唉,去不成了,有朋友十点的火车,我要去接他!”王启俊撒了个谎。
“真的?太巧了,我也要去火车站接我堂嫂。”叶雪姣高兴地说。
“啊,那真是巧啊!”王启俊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装得很平静:“那咱们一起去吧!”
“好啊,我正愁没伴儿呢。”叶雪姣挺开心的。
火车站不远,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天,王启俊笑道:“你男朋友在哪个厂上班?”
“男朋友?”叶雪姣眨着眼睛,“我没有男朋友呀!”
“不会吧,你这么漂亮,又这么能干,会没有男朋友?”王启俊暗暗高兴,但还忍不住问了一句。
叶雪姣笑得眉眼弯弯:“这是什么逻辑呀,没有男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嗬,正常,正常。呵呵!”王启俊一高兴,就有点语无伦次。别看他对着三条线的人开会面不改色心不跳,对着叶雪姣,就觉得心跳得有点快。
这可是个好机会,就他俩,而且,气氛还不错,叶雪姣的心情也不错。这个时候表白,不正是最好时机?
对叶雪姣的表白已经在王启俊心里酝酿了千遍万遍,可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吞吐了半天,他才说:“雪姣,我……”
叶雪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呀,你脸上都是汗,不舒服吗?”
“不,不是……雪姣,我、我想你做我女朋友,你愿意吗?”王启俊一咬牙,总算把这句话顺当地说出口了,但说出口,又被自己的笨拙懊恼极了,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一点气氛也没有,这么直接,还傻乎乎的。
不过,好歹是说出来了,王启俊就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望着法官一样看着叶雪姣,脸上充满了期待。
叶雪姣怔了怔,低下头没说话。
王启俊心里头直打鼓,心想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但是从五月起,他们的接触也不算少了,彼此都已经算是朋友,她对他应该也有些了解的。
叶雪姣沉默了一会儿,在王启俊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候,才低声说:“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这几年来,我只想多挣点钱,让哥安心读书。我妈身体不好,如果我现在只顾自己,我哥就没法继续读书了。”
“雪姣,即使我们交往,你也一样可以继续支持你哥的学业啊。”原来是这么回事,王启俊松了口气,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叶雪姣看着王启俊真诚而急切的眼神,有些为难,也有些感动,最后道:“让我想想吧!”
火车站很快就到了,叶雪姣的堂嫂和一个男孩一起走下火车。看见那男孩,叶雪姣很高兴地叫道:“国强,你也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那个叫国强的男孩很帅气,他亲昵地拍拍叶雪姣的头,宠爱地说:“为了给你个惊喜啊!怎么,不高兴?”
叶雪姣抱住他的脖子,笑得像一朵花儿:“当然高兴,十二万分的高兴!”
王启俊本来笑意堆满脸上,听了他们的话,脸上像抽了筋,再也笑不出来了。
叶雪姣从快乐中回过神来,回头看向王启俊:“王启俊,你不去接你朋友吗?”
“他给我短信了,说是临时有事,没上火车!”
“哦!”叶雪姣大眼睛眨了眨说:“那我们回去吧?”
王启俊点点头,压制着心里的失落,提起行李就走。
国强说:“还是我来吧!”
王启俊已经提了起来,他笑了笑说:“谢谢!我来。”
叶雪姣和国强手拉手走在前面,王启俊看着他们的亲密样,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接下来的几天,叶雪姣一下班就不见影子,王启俊像个迷路的孩子,心里特别急,又不好说什么。想到叶雪姣陪着那个和她青梅竹马的国强,他心里酸酸的。
第五天,王启俊又拿着鞋面来到技术部。叶雪姣正和一个女孩聊天,那女孩关心地问她:“叶雪姣,你脸色不好,怎么了?”
叶雪姣郁闷地说:“我哥回学校了!”
国强正是叶雪姣读大学的哥哥。王启俊瞪大了眼睛,手里的鞋面都掉在台上,引来女孩们一阵哄笑。
叶雪姣也笑了,就低头坐在针车位上踩针车。
王启俊解决了鞋面问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脚下大步流星。晚上,叶雪姣很爽快地和他一起出去吃饭。
这让王启俊看到了曙光。然而,转眼两个月过去,叶雪姣没有给王启俊任何答复,她对王启俊和另两个追她的男孩子一视同仁,都当他们是朋友。
而事实上,这段时间叶雪姣和王启俊也确实成了好朋友。只是,王启俊要的不仅仅是好朋友这样的关系。又等了一个多月,他有些沉不住气了,决定第二天再去问问,如果她选择了别人,他也只能接受现实。
想通后,王启俊早早睡下了。梦里他正和叶雪姣爬旗锋山呢,别提多开心了。但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了他,他很不情愿地起来接电话,刚接通,是叶雪姣的声音很焦急地问:“王启俊,你能不能借我两万块钱?”
王启俊怔了怔,没回过神来,问:“借钱?做什么?”
“别问了,我急用,你能借我吗?”声音又急又快。
两万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使以王启俊的工资,也是一年的积蓄呢。借,还是不借?叶雪姣又问:“你有吗?我会尽快还你的!”
听她声音挺焦急,王启俊爽快地说:“行,把你卡号告诉我,我现在去自动取款机上打给你。”
叶雪姣甚至连谢谢也没有说,便挂了电话,一会儿,她把卡号用短信发到王启俊手机里。王启俊穿上衣服,就在厂内的邮政自动取款机上给她转账过去。
第二天,王启俊又像往常一样去技术部,经过技术三班,听见那两个男孩子在聊天:“……两万块钱呢,哪有这么贵的爱情啊?!”
另一个说:“是啊,这么拜金的女孩子我才不要呢,她要是离职走了,我不是鸡飞蛋打,人财两空吗?”
王启俊想:难道昨晚叶雪姣也向他们借过钱?他心里涌起一阵狐疑,快步走到叶雪姣所在的技术五班,发现她没在,同事说她请假了。王启俊又打她手机,手机关机了。他怔在那里,这两万块钱,是他为高三的小妹积下来上大学的费用。
现在,叶雪姣人不见了,手机也接不通,难道她真是个拜金女孩吗?不是,绝对不是。
接下来的几天,王启俊再也没有看见叶雪姣。知道这件事后,刘显智眼睛差点瞪到天上:“我说启俊,你是傻子啊?是两万,不是两千,也不是两百,你怎么就这么相信人家?你看,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吧?”
王启俊把一根烟塞在嘴里点着,重重地吸了一口,好久才抬起头来说:“我不信,雪姣不是这种人。”
刘显智嗤之以鼻。
王启俊也不争辩,他心中早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请了假,拿着从人事科老乡那里弄到的叶雪姣的资料,去她家里找她。他相信叶雪姣当时的焦急不是假装的,也许她真有什么难处,他愿意帮助她。
他到叶雪姣家,却没见到她,她家门上挂着一把锁。
王启俊向邻居打听,原来叶雪姣没有爸爸,只有妈妈和哥哥,而妈妈的身体又不是很好,一家人生活很艰难,多亏叶雪姣打工寄钱回来,才能给哥哥继续读书。
叶雪姣的遭遇值得同情,她的坚强值得敬佩,但是,她去了哪儿呢?
没找到人的王启俊只好怏怏地回来上班,刘显智知道后,对他非常同情,拍着他的肩说:“启俊,你也别难过,以后别这么轻信就是了。我叫你嫂子发动她的同事,给你介绍个女朋友,保证比叶雪姣强。你放心!”
王启俊哪有心思啊?
刘显智说到做到,果然让老婆给王启俊介绍了好几个女孩子。一想到叶雪姣,王启俊都拒绝了,他心中始终觉得,叶雪姣不会是那样的人,她会给他一个交代的。他仿佛看见叶雪姣明亮的眼睛,他想: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要赶着去处理,所以才走得这么急。
现在加班时间慢慢多起来,王启俊心里的失落感也在忙碌的工作中慢慢平复了些。
趁一个星期天,王启俊去邮局给小妹汇钱,刚走出厂门,就听见有人在叫他,回头一看,路边一个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树荫下,像天使一样微笑着看他。
“叶雪姣?”王启俊喜出望外。一个月不见,叶雪姣瘦多了,但眼睛还是那么漂亮。
叶雪姣笑盈盈地向他走过来,原来,叶雪姣的哥哥在外家教,在回学校的路上遇到车祸,需要马上手术。叶雪姣没那么多钱,她先向那两个男孩借,他们都拒绝了,所以才打电话给王启俊。拿到钱后,她就匆匆赶去照顾哥哥了。王启俊去她的家乡,自然找不到她,因为她和她妈妈正在沈阳的医院里陪着哥哥呢。
久别重逢,王启俊心里非常高兴。
叶雪姣也笑逐颜开,知道他去汇钱后,说:“我先陪你去汇款,然后我们去文化广场吧?”
“好啊!”
从邮局出来,两人便去了文化广场。绿油油的草坪上,几只白鸽在啄食,蓝天白云,碧草如茵,非常漂亮。
“我明天就上班了,我会尽快还你钱的!”叶雪姣看着王启俊,认真地说。
“没关系,你不还也没关系……”王启俊还沉浸在叶雪姣突然出现的喜悦中,说话有点大舌头。
“真的啊?不还也没关系?”叶雪姣笑道:“那可是两万,不是两千,也不是两百哦!”
王启俊呵呵一笑:“我知道。就当,就当……”他吭哧了半天,说:“你要愿意,就当……聘礼了!”
叶雪姣脸上飞红,羞涩地一笑,很快抬起头来正色道:“谢谢你信任我,借钱给我渡过了难关。你的这份信任,对我就是最好的……最好的聘礼。但钱一定是要还的,那是……我们小妹的学费呀!”
惊喜交集的王启俊猛然抬起头来,正与叶雪姣红着的脸相对,他也不管路边人多,兴奋地抱起叶雪姣,笑道:“你终于答应了我,雪姣,我不是做梦吧?!”
“当然不是啦!”叶雪姣咯咯地笑。
两个年轻人的笑声惊起了觅食的白鸽,它们扑楞楞地展翅飞上天空。
责任编辑:鄢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