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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汉朝是我国封建社会的成熟期,其哲学思想秉承先秦时期百家争鸣的成果,又有所融会和创新。汉初其主流统治思想是道家的黄老之学,文景之后儒家学说渐占上风,西汉末年谶纬和象数之学大行其道。这些哲学思想的变迁,必然导致汉朝服装形态的变化,使汉朝服装在中国服装历史上独树一帜,有其独特的魅力。
关键词:服装 哲学 汉朝
中图分类号:J523.5 文献标识码:A
一 引言
汉朝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时间较长的大一统的封建王朝。先秦时期诸子百家的哲学思想在这个朝代中,与经济环境、政治环境互相影响、互相融合、互相作用,最终确立了以儒家思想为主流思想,融汇各家思想的中国封建社会的统治思想。在其演化过程中,必然会对社会的其它方面产生影响,尤其对服装这种表现政治、表现哲学思想的文化现象。各种变化的结果,对以后两千年的中国封建制王朝意义重大。
二 汉初道家的黄老学说对服装的影响
汉朝初年,无论是帝王服装还是民间服装,其形态都趋于简单,这是由于在意识形态上受到道家黄老学说思想的影响。
一种思想在社会上流行并被统治者采用,一定有其深厚的经济背景和社会背景。刘邦集团之所以选择道家学说,是因为当时的国家经济环境和社会环境十分糟糕,整个社会处于崩溃的边缘。经过战国时期的大混战、秦王朝的横征暴敛、秦末农民起义、楚汉战争,汉朝初年社会经济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战争使人口总数减少、青壮年劳动力充军、国家消耗增加,阶级矛盾激化。秦国著名大将白起一场战争就杀人四十多万,“昭王四十七年,前后斩首虏四十五万人,赵人大震”。如此大规模的战争,不仅牺牲了大量人口,还消耗了大量财富。
经过长期战争后统一中国的秦朝,并没有实行稳定社会、发展经济的政策。秦朝只建立了十五年,但这十五年中,秦始皇一直在不停地进行大规模建设。仅修建自己的郦山陵墓和阿房宫,就“隐宫徒刑者七十馀万人,乃分作阿房宫,或作郦山”。同时又对南越进行作战和北击匈奴,“三十三年,发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略取陆梁地,为桂林、象郡、南海,以适遣戍。西北斥逐匈奴”。这些行动使得以自然经济为主的封建制度下的生产力遭到严重的破坏,更加激化了阶级矛盾,最终导致秦末农民大起义。
面对几近崩溃的经济状况和农民起义推翻强秦的历史教训,汉朝初年的统治者认识到,只有与民休养生息、发展生产、缓解阶级矛盾,才能维持统治。这种政策正与道家的“清静无为”思想吻合,选择道家思想为其统治思想是必然的。一时间“黄老之学”大行其道。黄老之学的经典是《黄帝书》和《老子》。《老子》就是传于后世的《道德经》,传说是春秋时期道家学说的大师李耳所做,比较系统地阐述了道家的哲学思想。《黄帝书》是后世人假借黄帝之口所做的书,《汉书•艺文志》记载“《黄帝四经》四篇。《黄帝铭》六篇。《黄帝君臣》十篇。起六国也,与《老子》相似也。”黄老学说主张统治者应该“无为而治”。它要求统治者不要过多干预百姓的生产和生活,让他们自己发展。这种思想下的一系列政策,在一定程度上确实缓解了汉初尖锐的社会矛盾和阶级矛盾,比较快速地恢复生产。
在黄老之学思想影响下的统治者,对于服饰、礼仪、宫殿等生活方面的要求很低。如汉朝开国皇帝刘邦常戴的帽子,就是他在秦朝作泗水亭长时戴的帽子。“高祖为亭长,乃以竹皮为冠,令求盗之薛治,时时冠之,及贵常冠,所谓‘刘氏冠’也”。“刘氏冠”就是用竹子做骨架,外蒙一层黑沙,与《周礼》中规定帝王的帽子“冕冠”前后十二旒,每旒十二颗五色珠等等的要求相差悬殊。这种刘氏冠不仅刘邦本人戴,而且作为高级官员的祭祀服的首服。高祖六年规定,“爵非公乘以上毋得冠刘氏冠。”爵位没有达到有资格乘坐公家车子以上的人,不能戴刘氏冠,以此将秦朝低级官员戴的帽子提升到很高的高度。配合“刘氏冠”的祭服也不是玄衣、熏裳、带黼黻、绣十二章纹的冕服,而是上下玄色,内中衣用缘领和袖,绛裤袜。这种做法显然不符合古代帝王的常规做法,但是可以明显感觉到统治阶级自律性的节俭,较少搜刮人民,使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恢复战乱给经济带来的破坏。这些均符合道家“顺其自然”、“无为而治”的哲学思想。
三 文景之后儒家思想对服装的影响
文景之后尤其是东汉明帝时期,服装制度日渐严格完善,按人的社会地位来分配服装特权,这些都是受儒家等级制度思想的影响。
经过汉朝开国四、五十年的休养生息,到汉文帝和汉景帝执政时期,汉朝的经济环境大为好转,阶级矛盾缓和。社会基本环境改变,相应的统治思想也有所改变,统治阶级的统治思想由原来的“无为而治”变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讲究礼仪制度的儒家思想逐渐占据主流。儒家始于先秦时期的孔子,主要宣扬“仁”的思想,其核心是严格的封建尊卑等级制度。这种思想很受历代统治者的青睐,被改造成忠君思想和宗法制度广为宣传。
儒家思想非常重视祭祀和丧葬的礼仪,在其学说中,人活着要遵守等级制度,死后的丧葬规格也要严格符合等级制度。这一时期出现的金缕玉衣就是很好的例子。金缕玉衣是汉朝帝王的一种丧葬用服。“汉帝送死皆珠襦玉匣。匣形如铠甲。连以金镂。武帝匣上皆镂为蛟龙鸾凤龟龙之象。世谓为蛟龙玉匣。”即用金丝穿玉片制作的葬服。1968年河北满城中山靖王刘胜墓出土的金缕玉衣通长188厘米,有绿色、灰白色、淡黄褐色等玉片共二千四百九十八块,穿玉片用的金丝总重1.1千克。据推算,制作一件这样的玉衣需要当时百多户人家的家产总和,需要上百个工匠两年的时间才能完成。为了体现死者的尊贵地位,制作如此奢华靡费的服装,可见当时汉初的黄老哲学已不太为统治者提倡。
汉武帝时期著名大儒董仲舒神化君主的言论,更加证明了服饰等级制度的合理性和必然性。他提出了影响深远的“大一统”思想和“天人合一”思想。“大一统”思想的核心观点认为“一统”是古今社会共同的要求,为了巩固“一统”,在政治上就必须推行君主的专制统治,这就为尊君思想提供了理论依据。“天人合一”思想是把封建统治说成是“天道”、“天意”的体现。他说“王者承天意以从事。”由此论证出的“君权神授”思想,被统治阶级大为提倡,有利于统治阶级将自己的统治正统化、神化。这些都是以后历朝历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政策实行的重要原因。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董仲舒及其儒家学派利用五行学说论证出汉应土德,服饰尚黄,要求“改正朔、易服饰”。在汉武帝元封七年即公元前104年,汉武帝下令:“与博士共议,今宜何以为正朔?服色何上?”通过儒学博士与天文学家的系统推算和论证,汉朝改变了由刘邦制定实行一百多年的“汉应水德,服饰尚黑”的政策,皇帝脱下以前穿的黑衣,改穿黄色衣服。
二百年后的东汉明帝就依据这套理论,大张旗鼓地进行服饰、礼仪改革,制定了自秦朝以来最为详尽的服饰礼仪制度,为以后历朝服饰制度打下了基础。东汉明帝即位后,即着手进行礼仪服饰改革。永平二年,汉明帝让官员们参考《周官》、《礼记》、《尚书》等古代礼仪典籍,详细制定汉朝的服饰礼仪制度《舆服志》,并亲自执行。“显宗遂就大业,初服旒冕,衣裳文章,赤舄屦,以祠天地,养三老五更于三雍,于时致治平矣。”这说明到明帝时期,汉朝皇帝才正式按照古代礼仪制度穿着祭祀。《舆服志》中规定:天子祭祀时穿冕服,冕服上要锈有日、月、星辰等十二章纹,上衣穿黑衣,下身穿裳。皇帝的冕冠长一尺二寸,宽七寸,前面圆后面方,板板上面黑色,下面朱绿,前后各垂白玉珠十二旒,前面旒长四寸,后面旒长三寸。三公、九卿及各级官员的冕服要按官阶递减。如三公、诸侯衣服上的纹绣就不能纹十二种章纹,而是从龙开始的九种章纹,冕冠上只有前后七旒,垂珠只能用青玉。这些规定充分体现了儒家学说森严的等级制度思想,为神化君主提供了服饰上的保证。
四 汉代五行谶纬思想对服装的影响
五行学说和谶纬思想,自始至终都影响着中国古代服装的制式。汉代服装几次大的变更,其背后的原因都是五行学说和谶纬思想。
谶纬是一种“诡为隐语,预决吉凶”的粗俗迷信,用模棱两可的文字假托神的预言,为实现政治斗争服务。这种学说首先承认“君权神授”,君王的权利是受命于天的。然后通过对一些自然然现象、文字或人为编造的现象的歪曲解释,来论证在位王朝和在位皇帝即位的合法性,证明他们是上天选定的统治天下的人。这种学说比董仲舒的“天人感应”更加诡异和荒诞不经,但由于其论证过程不严格,论证结果随意,结论在社会上影响巨大,所以备受历代统治者的推崇。东汉时期汉章帝就曾亲自在白虎观召集许多官僚、诸儒和诸生开会讨论以“讲议《五经》同异”。讨论的过程中,大家直接引用谶纬的文字作为立论的依据,给谶纬以极高的社会地位和学术地位。讨论过后还由皇帝亲自裁定编成《白虎通义》广泛散发,其目的是借助谶纬思想,统一社会上的思想意识,将经学神学化,进一步巩固其封建统治。
中国古代的服装从来都是作为封建统治的一种工具。穿什么服装不是为了表现人的自然魅力,而是要符合统治要求。谶纬思想与五行理论就是来论证统治的合法性的。所谓五行学说,是指古代中国人认为自然界的万物是由五种最基础的物质组成,即金、木、土、水、火,所有的东西都是由这五种物质相克、相生、互相变化而成的。这五种物质互相作用的顺序是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行学说经过衍化,又被赋予了很多新的意义,如木是东方,属青色;火是南方,属赤色;土是中央,属黄色;金是西方,属白色;水是北方,属黑色。自战国时代著名的阴阳家邹衍将王朝更替赋予五行之后,历代统治者都利用五行配五德之说,为自己王朝的建立找理论依据。
汉朝开国皇帝刘邦认为汉朝应该是水德,水德是黑色,所以汉初的宫廷中最高礼仪的服装一律用黑色。到武帝时期,很多儒生经过仔细研究,推算出汉应水德是不正确的。根据《吕氏春秋》中的规定:黄帝时期是土德,夏朝是木德,商朝克夏朝是金德,周朝克商朝是火德,秦朝克周朝是水德,现在汉朝克秦朝应该是土德。所以很多儒生和官员提议“改正朔、易服色”。基于上述推论,在汉朝开国一百多年后,汉武帝将正月改到寅月,将礼仪服饰改为应土德的黄色。到了东汉末年王莽篡汉,依照上面的理论,王莽给自己的新朝定为木德,因为木克土。所以这一时期朝廷官员们以穿着青色服装为最尊贵。当光武皇帝建立西汉王朝时,社会上流传“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的谶语,并有人献《赤伏符》。有人解释说汉朝之所以可以推翻新朝得以继续,是因为汉朝原本是火德,新朝的木德不但不能克汉朝,还被汉朝所克。于是刘秀当了皇帝之后,以火德为汉德,宫廷中都穿赤色衣服。
但是这种推理,连当时的人都感牵强,写《后汉书》的范晔写到这里时,也无法解释这种土德变火德的现象,只好在书中写到“汉初土德,色尚黄,至此始明火德”。由此可见所有德行相克、相生,改正朔、易服色,只不过是封建统治者利用服饰礼仪统治的工具,很大程度上是由统治者自己决定的,并没有一定之规。这就导致了汉朝服装制度的几次重大变革。
综上所述,在汉朝初年,由于社会经济遭到严重破坏,统治者不得不采用道家学说治国,服饰也相对随意和简单,符合道家“无为而治”的哲学思想。汉中期,社会经济发展,社会财富增加,统治者用儒家的礼乐制度治国,等级森严的服饰制度就形成了。在服装整体规划上,汉朝利用谶纬和五行学说观点进行论证,经过几次重大改变都有其五行学依据。总之,服装作为一定经济基础之上的上层建筑,必定受到建立在此基础上的其它上层建筑的影响。一个历史阶段的哲学思想,是这阶段社会发展水平的总结。所以,历史上各时期服装的发展,一定会受到此时期哲学思想发展的影响。
参考文献:
[1] 司马迁:《史记》,中国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
[2] 周锡保:《中国古代服饰史》,中国戏剧出版社,1996年版。
作者简介:李凡,女,1973—,长春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艺术学,工作单位:吉林工学院。
关键词:服装 哲学 汉朝
中图分类号:J523.5 文献标识码:A
一 引言
汉朝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时间较长的大一统的封建王朝。先秦时期诸子百家的哲学思想在这个朝代中,与经济环境、政治环境互相影响、互相融合、互相作用,最终确立了以儒家思想为主流思想,融汇各家思想的中国封建社会的统治思想。在其演化过程中,必然会对社会的其它方面产生影响,尤其对服装这种表现政治、表现哲学思想的文化现象。各种变化的结果,对以后两千年的中国封建制王朝意义重大。
二 汉初道家的黄老学说对服装的影响
汉朝初年,无论是帝王服装还是民间服装,其形态都趋于简单,这是由于在意识形态上受到道家黄老学说思想的影响。
一种思想在社会上流行并被统治者采用,一定有其深厚的经济背景和社会背景。刘邦集团之所以选择道家学说,是因为当时的国家经济环境和社会环境十分糟糕,整个社会处于崩溃的边缘。经过战国时期的大混战、秦王朝的横征暴敛、秦末农民起义、楚汉战争,汉朝初年社会经济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战争使人口总数减少、青壮年劳动力充军、国家消耗增加,阶级矛盾激化。秦国著名大将白起一场战争就杀人四十多万,“昭王四十七年,前后斩首虏四十五万人,赵人大震”。如此大规模的战争,不仅牺牲了大量人口,还消耗了大量财富。
经过长期战争后统一中国的秦朝,并没有实行稳定社会、发展经济的政策。秦朝只建立了十五年,但这十五年中,秦始皇一直在不停地进行大规模建设。仅修建自己的郦山陵墓和阿房宫,就“隐宫徒刑者七十馀万人,乃分作阿房宫,或作郦山”。同时又对南越进行作战和北击匈奴,“三十三年,发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略取陆梁地,为桂林、象郡、南海,以适遣戍。西北斥逐匈奴”。这些行动使得以自然经济为主的封建制度下的生产力遭到严重的破坏,更加激化了阶级矛盾,最终导致秦末农民大起义。
面对几近崩溃的经济状况和农民起义推翻强秦的历史教训,汉朝初年的统治者认识到,只有与民休养生息、发展生产、缓解阶级矛盾,才能维持统治。这种政策正与道家的“清静无为”思想吻合,选择道家思想为其统治思想是必然的。一时间“黄老之学”大行其道。黄老之学的经典是《黄帝书》和《老子》。《老子》就是传于后世的《道德经》,传说是春秋时期道家学说的大师李耳所做,比较系统地阐述了道家的哲学思想。《黄帝书》是后世人假借黄帝之口所做的书,《汉书•艺文志》记载“《黄帝四经》四篇。《黄帝铭》六篇。《黄帝君臣》十篇。起六国也,与《老子》相似也。”黄老学说主张统治者应该“无为而治”。它要求统治者不要过多干预百姓的生产和生活,让他们自己发展。这种思想下的一系列政策,在一定程度上确实缓解了汉初尖锐的社会矛盾和阶级矛盾,比较快速地恢复生产。
在黄老之学思想影响下的统治者,对于服饰、礼仪、宫殿等生活方面的要求很低。如汉朝开国皇帝刘邦常戴的帽子,就是他在秦朝作泗水亭长时戴的帽子。“高祖为亭长,乃以竹皮为冠,令求盗之薛治,时时冠之,及贵常冠,所谓‘刘氏冠’也”。“刘氏冠”就是用竹子做骨架,外蒙一层黑沙,与《周礼》中规定帝王的帽子“冕冠”前后十二旒,每旒十二颗五色珠等等的要求相差悬殊。这种刘氏冠不仅刘邦本人戴,而且作为高级官员的祭祀服的首服。高祖六年规定,“爵非公乘以上毋得冠刘氏冠。”爵位没有达到有资格乘坐公家车子以上的人,不能戴刘氏冠,以此将秦朝低级官员戴的帽子提升到很高的高度。配合“刘氏冠”的祭服也不是玄衣、熏裳、带黼黻、绣十二章纹的冕服,而是上下玄色,内中衣用缘领和袖,绛裤袜。这种做法显然不符合古代帝王的常规做法,但是可以明显感觉到统治阶级自律性的节俭,较少搜刮人民,使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恢复战乱给经济带来的破坏。这些均符合道家“顺其自然”、“无为而治”的哲学思想。
三 文景之后儒家思想对服装的影响
文景之后尤其是东汉明帝时期,服装制度日渐严格完善,按人的社会地位来分配服装特权,这些都是受儒家等级制度思想的影响。
经过汉朝开国四、五十年的休养生息,到汉文帝和汉景帝执政时期,汉朝的经济环境大为好转,阶级矛盾缓和。社会基本环境改变,相应的统治思想也有所改变,统治阶级的统治思想由原来的“无为而治”变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讲究礼仪制度的儒家思想逐渐占据主流。儒家始于先秦时期的孔子,主要宣扬“仁”的思想,其核心是严格的封建尊卑等级制度。这种思想很受历代统治者的青睐,被改造成忠君思想和宗法制度广为宣传。
儒家思想非常重视祭祀和丧葬的礼仪,在其学说中,人活着要遵守等级制度,死后的丧葬规格也要严格符合等级制度。这一时期出现的金缕玉衣就是很好的例子。金缕玉衣是汉朝帝王的一种丧葬用服。“汉帝送死皆珠襦玉匣。匣形如铠甲。连以金镂。武帝匣上皆镂为蛟龙鸾凤龟龙之象。世谓为蛟龙玉匣。”即用金丝穿玉片制作的葬服。1968年河北满城中山靖王刘胜墓出土的金缕玉衣通长188厘米,有绿色、灰白色、淡黄褐色等玉片共二千四百九十八块,穿玉片用的金丝总重1.1千克。据推算,制作一件这样的玉衣需要当时百多户人家的家产总和,需要上百个工匠两年的时间才能完成。为了体现死者的尊贵地位,制作如此奢华靡费的服装,可见当时汉初的黄老哲学已不太为统治者提倡。
汉武帝时期著名大儒董仲舒神化君主的言论,更加证明了服饰等级制度的合理性和必然性。他提出了影响深远的“大一统”思想和“天人合一”思想。“大一统”思想的核心观点认为“一统”是古今社会共同的要求,为了巩固“一统”,在政治上就必须推行君主的专制统治,这就为尊君思想提供了理论依据。“天人合一”思想是把封建统治说成是“天道”、“天意”的体现。他说“王者承天意以从事。”由此论证出的“君权神授”思想,被统治阶级大为提倡,有利于统治阶级将自己的统治正统化、神化。这些都是以后历朝历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政策实行的重要原因。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董仲舒及其儒家学派利用五行学说论证出汉应土德,服饰尚黄,要求“改正朔、易服饰”。在汉武帝元封七年即公元前104年,汉武帝下令:“与博士共议,今宜何以为正朔?服色何上?”通过儒学博士与天文学家的系统推算和论证,汉朝改变了由刘邦制定实行一百多年的“汉应水德,服饰尚黑”的政策,皇帝脱下以前穿的黑衣,改穿黄色衣服。
二百年后的东汉明帝就依据这套理论,大张旗鼓地进行服饰、礼仪改革,制定了自秦朝以来最为详尽的服饰礼仪制度,为以后历朝服饰制度打下了基础。东汉明帝即位后,即着手进行礼仪服饰改革。永平二年,汉明帝让官员们参考《周官》、《礼记》、《尚书》等古代礼仪典籍,详细制定汉朝的服饰礼仪制度《舆服志》,并亲自执行。“显宗遂就大业,初服旒冕,衣裳文章,赤舄屦,以祠天地,养三老五更于三雍,于时致治平矣。”这说明到明帝时期,汉朝皇帝才正式按照古代礼仪制度穿着祭祀。《舆服志》中规定:天子祭祀时穿冕服,冕服上要锈有日、月、星辰等十二章纹,上衣穿黑衣,下身穿裳。皇帝的冕冠长一尺二寸,宽七寸,前面圆后面方,板板上面黑色,下面朱绿,前后各垂白玉珠十二旒,前面旒长四寸,后面旒长三寸。三公、九卿及各级官员的冕服要按官阶递减。如三公、诸侯衣服上的纹绣就不能纹十二种章纹,而是从龙开始的九种章纹,冕冠上只有前后七旒,垂珠只能用青玉。这些规定充分体现了儒家学说森严的等级制度思想,为神化君主提供了服饰上的保证。
四 汉代五行谶纬思想对服装的影响
五行学说和谶纬思想,自始至终都影响着中国古代服装的制式。汉代服装几次大的变更,其背后的原因都是五行学说和谶纬思想。
谶纬是一种“诡为隐语,预决吉凶”的粗俗迷信,用模棱两可的文字假托神的预言,为实现政治斗争服务。这种学说首先承认“君权神授”,君王的权利是受命于天的。然后通过对一些自然然现象、文字或人为编造的现象的歪曲解释,来论证在位王朝和在位皇帝即位的合法性,证明他们是上天选定的统治天下的人。这种学说比董仲舒的“天人感应”更加诡异和荒诞不经,但由于其论证过程不严格,论证结果随意,结论在社会上影响巨大,所以备受历代统治者的推崇。东汉时期汉章帝就曾亲自在白虎观召集许多官僚、诸儒和诸生开会讨论以“讲议《五经》同异”。讨论的过程中,大家直接引用谶纬的文字作为立论的依据,给谶纬以极高的社会地位和学术地位。讨论过后还由皇帝亲自裁定编成《白虎通义》广泛散发,其目的是借助谶纬思想,统一社会上的思想意识,将经学神学化,进一步巩固其封建统治。
中国古代的服装从来都是作为封建统治的一种工具。穿什么服装不是为了表现人的自然魅力,而是要符合统治要求。谶纬思想与五行理论就是来论证统治的合法性的。所谓五行学说,是指古代中国人认为自然界的万物是由五种最基础的物质组成,即金、木、土、水、火,所有的东西都是由这五种物质相克、相生、互相变化而成的。这五种物质互相作用的顺序是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行学说经过衍化,又被赋予了很多新的意义,如木是东方,属青色;火是南方,属赤色;土是中央,属黄色;金是西方,属白色;水是北方,属黑色。自战国时代著名的阴阳家邹衍将王朝更替赋予五行之后,历代统治者都利用五行配五德之说,为自己王朝的建立找理论依据。
汉朝开国皇帝刘邦认为汉朝应该是水德,水德是黑色,所以汉初的宫廷中最高礼仪的服装一律用黑色。到武帝时期,很多儒生经过仔细研究,推算出汉应水德是不正确的。根据《吕氏春秋》中的规定:黄帝时期是土德,夏朝是木德,商朝克夏朝是金德,周朝克商朝是火德,秦朝克周朝是水德,现在汉朝克秦朝应该是土德。所以很多儒生和官员提议“改正朔、易服色”。基于上述推论,在汉朝开国一百多年后,汉武帝将正月改到寅月,将礼仪服饰改为应土德的黄色。到了东汉末年王莽篡汉,依照上面的理论,王莽给自己的新朝定为木德,因为木克土。所以这一时期朝廷官员们以穿着青色服装为最尊贵。当光武皇帝建立西汉王朝时,社会上流传“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的谶语,并有人献《赤伏符》。有人解释说汉朝之所以可以推翻新朝得以继续,是因为汉朝原本是火德,新朝的木德不但不能克汉朝,还被汉朝所克。于是刘秀当了皇帝之后,以火德为汉德,宫廷中都穿赤色衣服。
但是这种推理,连当时的人都感牵强,写《后汉书》的范晔写到这里时,也无法解释这种土德变火德的现象,只好在书中写到“汉初土德,色尚黄,至此始明火德”。由此可见所有德行相克、相生,改正朔、易服色,只不过是封建统治者利用服饰礼仪统治的工具,很大程度上是由统治者自己决定的,并没有一定之规。这就导致了汉朝服装制度的几次重大变革。
综上所述,在汉朝初年,由于社会经济遭到严重破坏,统治者不得不采用道家学说治国,服饰也相对随意和简单,符合道家“无为而治”的哲学思想。汉中期,社会经济发展,社会财富增加,统治者用儒家的礼乐制度治国,等级森严的服饰制度就形成了。在服装整体规划上,汉朝利用谶纬和五行学说观点进行论证,经过几次重大改变都有其五行学依据。总之,服装作为一定经济基础之上的上层建筑,必定受到建立在此基础上的其它上层建筑的影响。一个历史阶段的哲学思想,是这阶段社会发展水平的总结。所以,历史上各时期服装的发展,一定会受到此时期哲学思想发展的影响。
参考文献:
[1] 司马迁:《史记》,中国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
[2] 周锡保:《中国古代服饰史》,中国戏剧出版社,1996年版。
作者简介:李凡,女,1973—,长春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艺术学,工作单位:吉林工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