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艾桦,把理想幸福地写进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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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艾桦在微雕业界并不太出名,因为她把自己的爱好当成了爱好,仅此而已。她有正当的职业,一家影视公司的美工。初见她时,她正在忙碌着一件作品,屏气凝神,生怕一点呼吸会惊扰了正在成形的那个小娃娃。
  我简单看了看她的工作室,墙上的小格子里,紧紧排列着许许多多作品。最大的一个作品是一块约有暖壶盖大小的石头,上面细细地绕了一周,这也是她最喜爱的作品:清明上河图。
  一切天分就像是流水一样,终归要流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地方
  邵艾桦1981年出生在风景秀丽的临江市,爷爷曾经是市里书画协会的副秘书长,写得一手好字。邵艾桦五岁的时候,就随着爷爷学习书法,小小年龄的她就能分辨出十几种书法体。七岁的时候,她已然能在春节时给家里写对联了。
  在临江市这个小地方,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写出这么漂亮的字来,已属奇迹。所以,每到市里举办少儿书法大赛或是一系列的美术比赛时,总能看到邵艾桦的身影。当然,这也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她的学习。
  初升高那年,尽管已经加了二十分,但还是因为数学成绩不理想,邵艾桦没能如愿地升到重点高中。
  所有人都看好的苗子,就在这一场失利中暗淡了。
  十五岁的邵艾桦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苦恼。谈及这段经历,她感慨地说,人这一生就像流水一样,任何一个阻碍都会改变水流的方向,我的方向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生了变化。
  高中的班主任知道她有这方面的才能,于是就鼓动她报了艺术班,于是邵艾桦就选择了美术专业。或者是天生对于色彩以及美术的感悟能力,进入美术班后,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光明。
  那天回家,路过学校的建筑工地。邵艾桦无意间发现了一块石头,平整而光滑的两个面吸引了她,她把石头揣了回去。晚上,在台灯下做完功课,她拿出石头来看,却发现石头的平整超出她的想象,她突然想在石头上画幅画。
  很熟练地用铅笔画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娃娃,画完了,觉得意犹未尽,于是操起刻刀,顺着轮廓慢慢地刻了出来。由平面到立体,她没有觉得任何困难,忙了两三个小时,小娃娃的立体轮廓很快就显现出来。
  这件事过后,她也没当回事。直到有一天,爷爷偶然间到她房间里面找墨,就发现了这个小娃娃,拿给美术协会的好友看,好友一眼看上了,说要买回去收藏。邵艾桦回来后,爷爷问她是不是愿意卖掉,她当时就怔了,说,那个也能卖钱?
  爷爷告诉她,真正的艺术是无价的,但是收藏的艺术是有价的。
  她记下了这句话。
  其实每一个行业都有自己的难处,有时候,只需要一口气的坚持
  那块石头卖了一百元钱,邵艾桦拿着这钱,买了一套最便宜的刻石工具。
  看着那些零零碎碎的工具,邵艾桦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喜。但是父母却不赞同她做这些学习之外的事情,毕竟马上要高考,重中之重是文化课。
  尽管十分努力,但邵艾桦终究没有进入重点大学,而是考取了山东工艺美院。
  临走前,她悄悄地把那套工具塞进了箱子里面。那个时候,她天真地想,自己甚至不会让父母供养,凭自己的聪明一定能赚到更多的钱。
  正式开始接触微雕工艺,是在一次公共课上,老师由东方艺术美讲到了微雕,讲到了方寸之间还有一片天地时,邵艾桦觉得心里有亮光一闪。当她听到一颗米粒上可以雕出花鸟虫鱼,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
  回去后,她就真的找了大米来雕。没有资料,她就跑到书店找,虽然书店此类的书籍也相当少,但总算让她淘到了一本《微雕技术的应用》——书里对应用讲得比较多,算是知识类的,但是关于手法也讲了不少。邵艾桦如获至宝。
  可是很快,现实让她受了打击,因为她选择的起点太高了,一粒米上雕东西,那是大师级的人物、专业级的工具才能实现的,她一个刚刚入门的学生,做这个简直太难了。
  于是渐渐灰心,但并不意味着死心,她开始找微雕艺人学习这方面的技法。当她得知在济南有一位姓毕的老人擅长这种技艺时,专门请了一天假,跑到古玩市场里面找到了老人。
  起初,老人只是热心地推荐她买自己的东西,当邵艾桦表明了自己只是一个穷学生而且只是对技术感兴趣时,老人便冷淡了下来。邵艾桦知道,这种民间艺人对自己的手艺爱若生命,是绝不肯轻易传人的。
  她拿出了自己的学生证,然后拿出了自己在石头上雕的几个小玩意儿让老人看,说自己对这个实在是爱好,并且有机会将微雕与现代美术相结合以发扬微雕。苦口婆心说了半天,老人才答应指点一二。
  有人指点果然不一样。邵艾桦才知道,微雕讲究的是一个意,也就是一笔下来就有可能完成好几个字,而中间不能呼吸,分神就要分意等。那个时候,她天天在心里揣摩着一幅画或是一幅字能分几个意下来,然后屏住呼吸,心里揣摩着刀法手法。
  她说,其实这与生活还是相通的,一口气到底,别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终于,她可以在黄豆上刻下自己的签名了,那一刻,看着那颗饱满的黄豆,心里的欣喜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她把黄豆用小瓶子装起来,寄给了爷爷。
  不要把自己的爱好当职业,否则爱好会沾上功利
  同学都知道她的爱好后,校外的一家精品店找来,让她在一块一平方厘米大小的小石头上刻字。
  石头是很普通的寿山石,但是形状很奇怪,像极了泰山上那个刻了“五岳独尊”的大石头,而那位老板的要求,就是在这块小石头上刻下那几个字。
  邵艾桦知道,石头上刻下几个字容易,但是模仿得十分相似却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精品店老板开出了三百元的价格。
  找了个周末,她一个人去了泰山。在那块石头前面转了半天,侧面、正面、角度、笔法等,邵艾桦默默地记在心里,回去后,先找了几块小的寿山石,慢慢刻着找感觉,最后看刻出来的字很相似了,才敢动手。
  邵艾桦说,当时动手的时候,一是告诉自己石头绝对不能刻坏,高收入高风险,刻坏了要赔。二是刻字的时候,绝对不可以紧张,很矛盾,但是又必须完成。
  在刻落款时,一不小心,还是拉了一道蚊子脚一样的印痕。虽然后来打磨掉了,可邵艾桦心里却很不舒服。精品店的老板没有看出来,不仅爽快地兑现了那三百元钱,还直赞石头刻得好。
  邵艾桦把三百元钱分了两份,一份给父母买了礼物寄回家,另一份给爷爷买了一支毛笔,虽然不贵重,但这是自己挣的钱买的。
  毕业之后,邵艾桦来到了北京。找工作异常艰难,出身不是名校,而且专业又不是那么现代。一段时间,邵艾桦就在潘家园古玩那里刻字,一个字五元钱,在玉石上刻人的名字、诗词,手法也渐渐熟练起来。
  那段时间,她给同学打电话,说自己谋生的手段竟然不是在学校里学过的东西,而是自己的爱好。她说,如果一直这样干下去,也会挣不少钱,但是心里就没有了那种纯净感。
  同学笑她傻,说能挣钱管他做什么呢。邵艾桦却说,我喜欢的东西,我绝不拿来当职业,如果有功利目的的话,那你肯定会为了钱去做自己不想做的,去刻自己不想刻的,去想自己不想想的,为什么我要把这一点纯净变成自己的利益呢?
  想找一个结合点,但并不是那么容易,可人总要有点追求不是
  终于在这家影视公司落下脚后,邵艾桦才不那么慌张了。她说,说句实话,我并不想在北京这个地方挣到多少钱,我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太适合我了,文化、生活,还有鬼市那里那么多志同道合的人,眼界一下子就开阔起来。
  对于传统意义上的微雕,邵艾桦一直想与现代艺术以及一些流行元素找出一个结合点。比如,她在一块小象牙上面刻的白色的KITTY猫形象,在一块鱼骨上刻出的小楼阁,都属于别人没有尝试过的点。
  刻“清明上河图”时,她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然后,又别出心裁地在石头的下方各刻了一条小飞龙。这是她的得意之作,她摆在了客厅里面。后来,无意间让一位影视公司的投资商知道了,非要拿来看看不可。看过之后,那位商人直接把那件作品往桌上一摆,对邵艾桦说,你开个价吧,我要买。
  邵艾桦犯了难,卖吧,不舍得,不卖吧,又怕得罪了对方。灵机一动,她报了一个高价,说五万元。
  本以为对方是商人,一点儿小利都会看到眼里,五万元买块石头,谁都不会做这种事。没想到对方满口答应,说第二天就提货。邵艾桦这才慌了,解释说,这是自己心爱的东西,不想卖,只是开个玩笑。
  她怕对方生气,郑重其事地道歉。没想到那个商人却笑了,说自己实在是太喜欢了,要不然也不会夺人所爱,这块石头算他定下来了,什么时候想卖,什么时候找他。
  那一刻,她十分感激对方的理解。
  她说,如果有一天,我十分需要钱的话,我会卖掉,我不能让自己守着石头饿死。但我不需要钱的情况下,我绝对不会卖掉,我不能让自己的那点儿爱好变质。
  谁都希望自己的作品流传后世,这和让后人记住自己没什么区别
  说起理想,邵艾桦开了个玩笑,说我做的东西都太小了,小到甚至无法流传后世。其实,每一个搞艺术的都有一个最大的心愿,不是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卖多少钱,而是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被后人肯定,因为这作品而记住自己的名字。
  想想也是。
  她正想开办自己的工作室,目的不是为了赚钱,而是真正让这种传统的技艺服务于生活。她还说了句很有哲理的话,生活可大可小,方寸之间可以有整个世界,就看人心大小了。佛说一花一世界、一沙一乾坤,这话我想很有道理。就像我的理想那样,虽然在方寸之间,可这方寸之间也能包罗万象。
  
  编辑 / 孙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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