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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蓝盈莹带来最大帮助的,不仅仅是人艺在话剧舞台方面的培养,而且是剧院的文化背景和所有的老艺术家们,他们对于表演和演员这个职业的态度,对她影响颇深。
最爱
有一回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排了一个小剧场话剧,蓝盈莹作为其中的一角跟着去了好多地方巡演。就在两幕戏之间的转场间隙,制作人偷偷跑到正准备上台的她跟前,凑到耳边小声地喊,“女神!女神!”这可把蓝盈莹给乐坏了,居然有人还特地跑来夸一下。那个当下,她还没反应过来,其实是因为自己在舞台上太奔放了,把女神活生生演成了女神经病,制作人这才决定在上台前打声招呼,意思是让她一会儿收着点儿,女神一点。
那次演出,蓝盈莹觉得是从业以来最难的一回,有点灰暗,怎么演都找不到那个角色的味道。导演提醒她,“你要放下,不要去提前设计,哪怕是和你本人再像的角色,你也得去重头开始做功课。”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什么角色都能演。有一段时间,又好像根本就不会演戏,什么都演不了,这种痛苦的交替一直在她的演员生涯中重复重复再重复。每一次熬过痛苦,就会发现好像自己的演技又增长了那么一点儿。作为演员,无论拿到什么样的角色,都不能怠慢。
“不忘初心这个词,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特别难。”
排练《最爱》的时候,让蓝盈莹急的是,陕北话的语法又陌生又拗口,一会儿说“我”,一会儿又变成“俺”,临到上台之前还有人建议她,实在不行还是改回普通话吧?毕竟方言是一个挑战,说错了就变成四不像,搞不好成了一台搞笑剧,让观众跳戏,也不能模棱两可地含糊过去。后来在舞台上接受点评的时候,也有大众评审团的老师提问,为什么不干脆都说普通话呢?
排练的现场,蓝盈莹决定和电影《最爱》原作导演顾长卫打一通电话,她想再确认一下,影片故事里的人物讲的到底是哪个地方的方言。顾长卫导演答复说,故事背景是架空的,只是陕西某一带的陕北方言。
“如果我讲了方言,结果不尽如人意,那是我业务能力不够,但如果我连试都不试一下,就是对于表演态度上的直接逃避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以角色本身為出发点,跟着商琴琴这个人物的感觉走。等《演员的诞生》这个节目播出后我真的希望能听听顾长卫导演对我的评价。”
对于这期节目的反馈,导演在微信里回复了蓝盈莹一句话,“《遇见你真好》里珊妮这个角色要配音了。”
随后,顾长卫导演转发了她在节目中表演的《最爱》的视频片段,并配上了文字:“最爱”。言简意赅,一语双关。
把握当下
在剧院的那阵子,蓝盈莹和其他话剧演员一样,一贯保持着一种观察生活的传统。她刚进剧院的时候,演了一个养老院题材的话剧,叫《甲子园》。领导直接带着他们所有演员去养老院观察生活,和老人们进行深度交流,给彼此一个探索的空间。
在登上《演员的诞生》之前,蓝盈莹接到了节目组的四次邀请,结果都被她和经纪人拒绝了。经纪人是担心,这是一档“有可能诋毁演员表演、有黑幕”的所谓“真人秀”。蓝盈莹是担心“怕丢北京人艺的脸”。
像《最爱》这样的剧本,放在话剧舞台上需要至少一两个月,才能在不断磨炼中慢慢摸索出舞台与观众间的分寸感。但节目需要浓缩到一天半搞定。当演员拥有的时间很紧张的时候,只能尽可能地把角色朝自己身上贴近。
“如果我是她,我会怎么做?”
“我在想,如果《最爱》能留出更多的准备时间,就可以更加深入地去和艾滋病患者聊一聊,建立平等的沟通,那最后呈现的结果可能会更有深度吧。如果时间被缩短,可能会影响到演员对角色本身的研究深浅,但我还是想尽力试一下。”
给蓝盈莹带来最大帮助的,不仅仅是人艺在话剧舞台方面的培养,而且是剧院的文化背景和所有的老艺术家们,他们对于表演和演员这个职业的态度,对她影响颇深。
“老前辈的哪些特点是只有话剧演员身上才有的?”
“当下,把握当下。”
如果说电影电视是一种剪辑的艺术,可以随时喊停,可以再来一遍,那么舞台就不一样了,舞台只有一次机会,没有试错或重来的机会。身为一个话剧演员,在演一场戏的时候,如何把握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完成《青衣》这场影视化表演之后,当问起和导师章子怡合作的感受时,蓝盈莹表示特别满足:“她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真诚、纯粹、毫不掩饰。所以她才可以清空自己,把角色的灵魂放到她身上”在接受采访时,蓝盈莹难掩心中的喜悦:“我跟章子怡姐姐对戏了!我以后有视频资料可以拿给剧组了!”
敢要
“之前看见一个标题,让我触动特别大。写的是——《我要,我什么都要》。我们从小就被教育孔融让梨,被教育中庸之道,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她对自己的侧写,是一个自己主意特别正而且不太会被别人影响的人。当别人三思而后行的时候,她已经试了很多遍了,哪怕最后结果都不怎么理想。“我决定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怎么会后悔,我始终认为自己的选择一定是最好的,哪怕目前还没有呈现出一个好的结果,我也不会动摇。不太会顾左右而言他,不会走一条路的同时还在想另一条路。”
这一点,她觉得她和辛芷蕾身上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性格都很直接,而且是属于把欲望放在脸上的人,有些人会觉得难以接受,怎么连遮掩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显得很难搞。就像辛芷蕾会毫无掩饰地说“我想红”,不会去考虑世俗的眼光,或者试着把话说得圆滑一点。
“这是我很喜欢她的一个特点。每个人都想赢,每个人都想成功,想让更多的人看到自己,为什么不说呢?她说得很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种敢于表达自己的勇气,在蓝盈莹身上若隐若现,从来没有熄灭过。她很高兴自己是一个敢于说“我要”的人。“你可以选择回归到平淡的生活,但前提是你一定要站过足够高的顶点、见到过真正的繁华、见到过浮躁,才能最终选择平淡的生活。平淡不是不想努力的理由。很多人不说,他们不敢,也害怕失败,所以会主动隐藏自己的上进心,担心自己说出这句话了以后没有能够达到这样的目标。我是一个比较听天命的人,但前面还有一句话,叫做尽人事。我不甘心把我的命运交给任何人或事,我一定是尽人事才听天命的。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之后,再谈顺其自然。这是比较积极正面的,而不是一味掩盖自己的上进心。” 常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当市场发生变化,巷子太深,你的酒再香,别人可能都闻不到。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蓝盈莹的确是觉得酒香不怕巷子深。现在她发现,即便是酒味再香,首先还是要让别人知道有你这么一坛酒。现在的她不会去排斥做宣传,让大家知道有蓝盈莹这样的一个演员。“我是一个演员,主业是演戏,辅业是艺人。当你是一个艺人,是一个商品的时候,你才具备市场价值,才可能会被市场看到,但主业一定是演员。流量也是热度的一种转换,当你需要一个好机会的时候,想让一坛好酒被更多的人知道的时候,是需要一定的流量的,但也不能被它绑架。”
现在的蓝盈莹,被鲜花和掌声包围,很多好剧本都在向她招手——以前因为“流量”不够,剧本的类型并没有那么多选择的机会。
这一点她很崇拜梅丽尔斯特里普,能找到不同的阶段里最适合她的那个角色,然后抓准了去塑造。“我觉得她的演技太厉害了,简直像一条变色龙,有这么多样的可能性。”
梅丽尔斯特里普身上有无限的可能性,蓝盈莹特别希望自己能成为她那样的演员。
遇见你真好
蓝盈莹原以为,能拍出《立春》《孔雀》这样的作品的导演,能把影片拍得那么细腻又带着一点残酷青春的导演,应该会是一个比较沉默寡言的人,甚至有点古怪的性格。
在《遇见你真好》的剧组里,她和顾长卫正式见面了。
导演就像一个大男孩,特别好玩儿,时不时就能抛出一句让全剧组笑趴的梗。调教演员又有自己的特别方式,显然和原先塑造的“沉默寡言”和“古怪”的设定对不上号。
“我记得天台那场戏,原剧本里是让张文生把气球吹爆,结果在拍摄现场,顾导突然让我也去吹爆那只气球,包括那幕场景的情绪,他都会让我们自己去感受,也不会把我们束缚在剧本的框架里,而是想要捕捉一种真实的情感。”
顾长卫导演很懂得引导演员,竭力肯定演员的每一次创作。每一场大家都要反复演很多遍,演到大家都“演不动了”为止。这其中藏着一种真实感,可以捕捉到演员在人性中最真实的部分。
当大家在拍摄间隙歇下来打闹玩乐的时候,他就躲在角落里偷偷抓拍剧组里的每一个有趣瞬间,还信心满满地认为谁也没有发现他。
这让蓝盈莹想起了一篇文章,觉得很有道理:“那些让大家觉得是惊鸿一瞥的时刻,无非是还原了当下生活里的真实情绪。”她很认同,演戏中有很多是间接经验,但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师。无论生活给你带来的是如意还是不如意,一定会在艺术创作中回馈给你。在《演员的诞生》舞台上被夸作“黑马”的那一刻,所谓的演技、天赋、技术性的东西,其实都是平时一点点摸索学习的结果。
“我觉得还是要观察自己身边的人,观察内心的人性。如果你我不是一个热爱观察生活的人,以后会有江郎才尽的那一刻。我觉得演员是媒介,是一个载体,是通过自己的角色向世人传递着某一种信息的载体,说得玄乎一点——我觉得算是灵魂出窍的一个肉体。”
“而自身没有惊艳的感觉,我觉得这是对于人物塑造来说特别好的一件事情。在一张纸上画什么,用什么样的颜料,都会有新的感觉。我就是一张带着烟火气的脸,一张非常接地气的脸,一张能在生活看到自身倒影的脸。”
如果比作面料的话,蓝盈莹觉得她应该是一块棉布。一个挺温暖的人,身边的人和自己在一起,不会有压力,不会觉得很难来维持关系,这可能就是棉布能带来的那种令人舒适的质感吧。
“现在,我已经准备好吸收新的东西了。”
CHIC:参与《环太平洋2》的拍摄,是你第一次接触好莱坞吧,海外剧组和国内剧组在拍戏的节奏上有什么不同?
蓝盈莹:首先让我感到不同的就是通告单,拍摄《环太平洋2》期间,我们的通告单厚得像一本书。里面事无巨细地列出了各个部门给演员配妆发的时间、演员个人的健身时间、中午吃饭休息的时间,包括每一个场景的注意事项、随组的医护人员安排等等,这些可能是和国内有所区别的步骤。在拍戏的过程中,通告表上涉及到的所有人员都能有条不紊地按照上面的时间节点工作,演员也是按照分镜头脚本来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
CHIC:“黑馬原是指在赛马场上本来不被看好的马匹,却能在比赛中让绝大多数跌破眼镜,成为出乎意料的获胜者。”你属于这个类型吗?
蓝盈莹:黑马谈不上,不过我一直觉得自己的临场应变能力还不错,我一直笑称自己是比赛型选手。从小到大我只要是碰上了比赛的关口,我都能比平常的水平再超常发挥那么一点儿,可能是因为我的心态比较好。“临场反应”这件事情,我觉得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够不够专注。
CHIC:什么样的人你会觉得是自己的贵人呢?
蓝盈莹:在我每一个转折点,或者是迷茫的时候,会为我带来动力,或是指明方向的人。他们可能并不是生活中的朋友,甚至也不是我认识的人,也许就仅仅是在街上恰巧偶遇的陌生人。他们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有时会让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或是开悟了某一个想不通的点。
CHIC:似乎你无意成为劳模?
蓝盈莹:我觉得作为一个平凡人,一定要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如果劳模是指在工作的时候拼尽全力,在这个情况下我觉得是一个褒义词。那如果劳模是指一天24小时都要连轴转的工作,那我真的不太想要。
CHIC:最近有没有新的感兴趣的事儿?
蓝盈莹:我非常想学架子鼓,进入现在的剧组拍戏以后,我已经买了一架电子钢琴,算是在这部戏里的闲暇时间新学的技能吧。我是典型的白羊座,家里的乐器都堆成山了,有的时候玩儿一两次兴趣又转移了。但我觉得这也没关系,不要强迫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又喜欢上呢。只要是我的兴趣,只要是新鲜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是可以去挑战和尝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