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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日快乐！”
“亲爱的，圣诞节快乐哟！”
林枳一打开手机便收到十几条这样的祝福短信。除了几条她知道来源外，其余都来自陌生的号码。不过看得出这全是些群发的短信。以她这小得可怜的交际面，根本不会被群发短信以外的方式，在除了节日的任何时候被这么多人想起。
暑假的时候换了新的手机，因为懒得将号码一个个输进去，林枳的通讯录里除了家人和各式外卖，就只有几个相熟的朋友。反正其他人也不常联系，节日的时候以群发短信的形式问候一下，便是保存那些号码唯一的用处了。
林枳一边等车，一边机械地回复着“圣诞快乐”。倒不是不喜欢打字，只是发件人的祝福显然也没有那么真诚，自己太过热情不是会吓着人？
“考得怎么样？节日快乐。”这一条倒是与众不同。
除了J中，大概也没有别的学校会残忍到在圣诞节考试了吧。按这个逻辑，她想当然地认为这大概来自某一个半熟的同学，便顺手回复了一句：“还好啊，你呢？”
几秒钟后对方又发来了一条：“我是你家教。”
她尴尬地撇撇嘴。再看那些陌生号码，只觉得每一串数字都像一张面具。算了，既猜不透这面具下的人是谁，还是别乱回复的好。
林枳慢慢抬起头，发现街上洋溢着浓浓的节日氛围。西方的节日越来越受欢迎，即使不是热闹的地段，霓虹灯也比平时纷繁了一倍。行人三三两两，手牵着手。有带着孩子出行的父母，也有酝酿狂欢的年轻人。从J中拥出的学生们笑闹着挤上开往市中心商业区的车。偶尔有人对林枳挥挥手，却没有邀她加入的意思。
耳机里应景地响着《Lonely Christmas》。一点点的失落闪过林枳的心头。不过她很快便无所谓了。从没有人闯入过她的世界，她也没有勇气敲开他人世界的门，于是就顺理成章地孤独了这十几年。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形单影只的木头，安静而内敛。
同龄的女生大都是张扬而热情的，遇见谁都可以甜甜地一笑，大方而自信地展示自己。她们或许不那么漂亮，却一个比一个开朗有朝气。这样的女生注定是上帝的宠儿，所以她们无论到哪里都是成群结队，似乎从未落过单。
林枳显然不是这类人。她也想过自己为什么活得这么透明。大概是因为她没有什么特长，不追星不看动漫，又太过沉默。纵使有一万个不愿意，被忽略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刚到家，林枳便翻出那只旧手机，对着通讯录明确了剩下这些号码的主人，然后又学着收到的那些短信编了一条回复他们，却依旧懒得存下所有的号码。这些人她都不太熟，不了解他们的喜恶也没刻意关注过，甚至记不清有些人的长相。
其实是自己根本没用心和别人相处过，哪里能怪别人对自己不上心？
想到这里她又拿过那只旧手机，将刚编好的短信发给了通讯录里所有的人。也不知道是出于“想关心一下别人”还是“想获得别人的注意”，总之按下“发送”那一刻，林枳心里仿佛渐渐鼓起一个气球，明知可能性微乎其微，却还是希望在气球爆破的时候能够落下些彩色的纸屑。
果不其然，她没有收到一条回复。
橘生淮南则为枳，只木终究不成林。
可就在林枳准备关机睡觉的时候，一条短信冲了进来：“节日快乐，早点睡哦。”号码以150开头，997结尾。林枳连忙伸手够过旧手机，细细地搜寻了一遍通讯录，却没有找到这一个号码。在她准备再次搜索的时候手机宣告没电自动关机。她只得无奈地盯着天花板，回忆近几个月和自己互留过号码的人。“没有啊……”算了，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什么联系。
然而第二天她又收到来自这个号码的短信：“昨天的考试考得好差，呜呜呜……你呢？”
“还好吧，说得过去。”林枳打字速度极快，几秒钟便回复了出去。
等到屏幕出现“发送成功”四个字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现在再问“你是谁”显然不太合适，对方的语气又那么亲切，像是很亲密的朋友。但自己又真的没有“很亲密的朋友”。
犹豫了很久，林枳决定向她为数不多的几个熟人求助。
“150×××××997是谁的号码？”
“不知道……”
“没听过耶……”
难道还有别的学校和J中一样圣诞节考试吗？她苦笑，只得将这个号码暂时保存下来以后再问。输入名字的时候她再次犹豫了，叫陌生人？神秘人？还是以号码的结尾命名叫997？
就叫997吧，代号997。
临近元旦，班上要办一场联欢会，每个人都要出节目。说是每个人，按前两年的经验到最后都会变成几个文艺积极分子的专场演出。林枳也乐得当观众，所以干脆不去准备了。可是放学的时候文艺委找到林枳，说：“后天的节目准备好了吗？你平时这么沉默，大家都好想看你表演啊。”
“是……是吗……”林枳顿了顿，把那句“是谁这么没追求”硬生生咽了回去。
“是啊，好好准备吧。”文艺委没有被一下子回绝，开心地拍了拍林枳的肩。
她会不会就是“997”呢？林枳默想，除了997天天给自己发短信说些生活琐事外没什么人会主动搭理自己。可是文艺委漂亮可爱人缘又极好，自己这样平凡甚至平庸的人实在不值得被她在意，还专门用一个不被外人知道的号码。
“联欢会表演什么好呢？”这是林枳第一次主动给997发短信。短短几天收件箱里已经存有几十条她的信息——从语言的使用来看，997多数是个女生。
“唱歌吧，我也准备唱歌呢！”林枳从来没听过陌生人的话。不过话说回来，以聊天之频繁与话题之琐碎来看，997与自己应该已经算是“熟人”了。
越是言语的熟悉，林枳越迫切地想知道她究竟是谁。为了攻破这个难题，她不得不将生活中每个人都纳入思考范围。她开始尝试与他人主动交谈，用前一天晚上和997聊过的话题作为开头来试探每个“疑似997”。无奈几乎每个人都很热情地回应她，似乎和她交谈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林枳林枳昨天的那个节目你看了吗？”
“啊？没有哎。”
“没事没事我说给你听……”
渐渐地，开始有人和林枳主动交谈，即使没有什么共同的兴趣，话题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出现。这感觉就像是捅破了一层薄薄的冰，然后，寂寞了一个冬天的水便迫不及待地涌出来。“原来自己并不是那么无趣的人啊。”林枳对997大发感慨，引来她几声“哈哈”笑。
每个人都那么像997，她也只得把对997无微不至关怀的谢意分给每一个人——谢谢他们让自己突然外向了起来。
结果联欢会的时候大家像策划好了似的起哄让林枳带头表演。林枳唱了一首《最熟悉的陌生人》，就当是献给不知藏身于哪个角落的代号为997的女生。唱完以后同学们一致叫好，纷纷说以前竟没有发现林枳的才华。
原来表现自己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林枳暗暗地高兴，自己好像一天天地活泼了起来。虽然这一切都是为了找出997。
所有改变似乎都是因为997，可是自己至今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就是天使下凡也得化成个人形吧。”林枳边翻着两人的对话边自言自语。
“明天学校竟然要组织爬山，一大早就要集合，赔我芒果台跨年演唱会！”997说。
自己的学校没有这项活动。这说明997不会是班上任何一个人。这段时间的“搭讪活动”算是白费……不不，其实还是有收获的。
接下来的初中和小学同学聚会又让林枳否决了“997是以前的同学”这一猜想。除了家人和同学以外，自己认识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可是997到底是这几个人中的谁？她实在没有勇气现在去问，心中对她的谢意与歉意与日俱增。
“我们明天出去看电影吧。放学我在你学校门口等你。”看到这条短信已是第二天中午，林枳回了一句“好啊”，便坐在椅子上发呆。对方显然知道自己在哪个学校，清楚自己何时放学，也记得清自己长什么样子。即使自己对她没有半点印象她也一直默默地关注着自己。这到底是怎样的女生？谜底是不是很快就会揭晓了？林枳觉得心脏像是被浸在凉水里，上下浮动着，不得平息。“紧张”超过了其余所有的感觉。
林枳一放学便冲到校门口，在人群里漫无目的地来回走，校门前的一小块空地被挤得水泄不通，转身都很困难。
“林枳等人呢？”不少同学和她打着招呼，有些人甚至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露出八卦的笑容。慢慢地，她习惯了与他人间亲昵的小互动，也习惯了活泼起来的自己。
可是并没有发生想象中“一个女生朝自己扑过来”的事情。她在寒风中等了一个多小时。似乎根本没有人来找自己。她拿出手机，发现十多条997的短信。
“你在哪？”“你走了吗？”“手机坏了吗？”……
刚欲回复，对方的电话打了过来：“喂，你在哪里？”的确是个女生，却在听到自己那声“喂”之后挂掉了电话。再打也没人接。
“你是谁？”——来自997。
过了许久，再收到的竟是这样的一句话。
“我是林枳。”
“天哪……我记错号码了。你明明不认识我为什么当初不问我是谁？”
她说，圣诞节前她到处打听那个她暗恋很久的男生的电话，准备从12月25日起每天发短信给他，等到2月14号，也就是今天，当面表白。谁知道竟把“1”错听成“7”，与林枳发了快两个月的短信。
“我从来不会去记录别人的号码，所以我想当然地认为你是我生活中的某一人。后来，我确实发现，我好像不认识你。可是我的生活中从没出现像你一样的人。谢谢你。抱歉。”这段解释已经酝酿了很久，明明知道这一天会来，却还是忍不住地难过起来。
或许从这一刻起就要失去997了。
虽然只是两个月的朋友。
“算了……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周芷秋。记得要存我名字哦。”
“我是林枳……我偏不存……你们学校也会在圣诞节考试吗？”
“是啊……真巧。”
“再好听的名字也不过是一个代号，我就喜欢叫你997。哈哈。”
林枳对着“发送成功”微微一笑。她终究没有把997改成“周芷秋”这个秀气的名字，却发了很久的呆。
她静静地想：流年寂静而过，我们只是日复一日地成长，却忘了给自己留下一些足够回味到老的惊喜。等到某一天你开始回忆，还能想起自己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吗？
庆幸的是，我想我会一直记得，你是上帝的第997号天使，为我黯淡的时光涂上这一片灿烂。
发稿/庄眉舒
“亲爱的，圣诞节快乐哟！”
林枳一打开手机便收到十几条这样的祝福短信。除了几条她知道来源外，其余都来自陌生的号码。不过看得出这全是些群发的短信。以她这小得可怜的交际面，根本不会被群发短信以外的方式，在除了节日的任何时候被这么多人想起。
暑假的时候换了新的手机，因为懒得将号码一个个输进去，林枳的通讯录里除了家人和各式外卖，就只有几个相熟的朋友。反正其他人也不常联系，节日的时候以群发短信的形式问候一下，便是保存那些号码唯一的用处了。
林枳一边等车，一边机械地回复着“圣诞快乐”。倒不是不喜欢打字，只是发件人的祝福显然也没有那么真诚，自己太过热情不是会吓着人？
“考得怎么样？节日快乐。”这一条倒是与众不同。
除了J中，大概也没有别的学校会残忍到在圣诞节考试了吧。按这个逻辑，她想当然地认为这大概来自某一个半熟的同学，便顺手回复了一句：“还好啊，你呢？”
几秒钟后对方又发来了一条：“我是你家教。”
她尴尬地撇撇嘴。再看那些陌生号码，只觉得每一串数字都像一张面具。算了，既猜不透这面具下的人是谁，还是别乱回复的好。
林枳慢慢抬起头，发现街上洋溢着浓浓的节日氛围。西方的节日越来越受欢迎，即使不是热闹的地段，霓虹灯也比平时纷繁了一倍。行人三三两两，手牵着手。有带着孩子出行的父母，也有酝酿狂欢的年轻人。从J中拥出的学生们笑闹着挤上开往市中心商业区的车。偶尔有人对林枳挥挥手，却没有邀她加入的意思。
耳机里应景地响着《Lonely Christmas》。一点点的失落闪过林枳的心头。不过她很快便无所谓了。从没有人闯入过她的世界，她也没有勇气敲开他人世界的门，于是就顺理成章地孤独了这十几年。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形单影只的木头，安静而内敛。
同龄的女生大都是张扬而热情的，遇见谁都可以甜甜地一笑，大方而自信地展示自己。她们或许不那么漂亮，却一个比一个开朗有朝气。这样的女生注定是上帝的宠儿，所以她们无论到哪里都是成群结队，似乎从未落过单。
林枳显然不是这类人。她也想过自己为什么活得这么透明。大概是因为她没有什么特长，不追星不看动漫，又太过沉默。纵使有一万个不愿意，被忽略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刚到家，林枳便翻出那只旧手机，对着通讯录明确了剩下这些号码的主人，然后又学着收到的那些短信编了一条回复他们，却依旧懒得存下所有的号码。这些人她都不太熟，不了解他们的喜恶也没刻意关注过，甚至记不清有些人的长相。
其实是自己根本没用心和别人相处过，哪里能怪别人对自己不上心？
想到这里她又拿过那只旧手机，将刚编好的短信发给了通讯录里所有的人。也不知道是出于“想关心一下别人”还是“想获得别人的注意”，总之按下“发送”那一刻，林枳心里仿佛渐渐鼓起一个气球，明知可能性微乎其微，却还是希望在气球爆破的时候能够落下些彩色的纸屑。
果不其然，她没有收到一条回复。
橘生淮南则为枳，只木终究不成林。
可就在林枳准备关机睡觉的时候，一条短信冲了进来：“节日快乐，早点睡哦。”号码以150开头，997结尾。林枳连忙伸手够过旧手机，细细地搜寻了一遍通讯录，却没有找到这一个号码。在她准备再次搜索的时候手机宣告没电自动关机。她只得无奈地盯着天花板，回忆近几个月和自己互留过号码的人。“没有啊……”算了，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什么联系。
然而第二天她又收到来自这个号码的短信：“昨天的考试考得好差，呜呜呜……你呢？”
“还好吧，说得过去。”林枳打字速度极快，几秒钟便回复了出去。
等到屏幕出现“发送成功”四个字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现在再问“你是谁”显然不太合适，对方的语气又那么亲切，像是很亲密的朋友。但自己又真的没有“很亲密的朋友”。
犹豫了很久，林枳决定向她为数不多的几个熟人求助。
“150×××××997是谁的号码？”
“不知道……”
“没听过耶……”
难道还有别的学校和J中一样圣诞节考试吗？她苦笑，只得将这个号码暂时保存下来以后再问。输入名字的时候她再次犹豫了，叫陌生人？神秘人？还是以号码的结尾命名叫997？
就叫997吧，代号997。
临近元旦，班上要办一场联欢会，每个人都要出节目。说是每个人，按前两年的经验到最后都会变成几个文艺积极分子的专场演出。林枳也乐得当观众，所以干脆不去准备了。可是放学的时候文艺委找到林枳，说：“后天的节目准备好了吗？你平时这么沉默，大家都好想看你表演啊。”
“是……是吗……”林枳顿了顿，把那句“是谁这么没追求”硬生生咽了回去。
“是啊，好好准备吧。”文艺委没有被一下子回绝，开心地拍了拍林枳的肩。
她会不会就是“997”呢？林枳默想，除了997天天给自己发短信说些生活琐事外没什么人会主动搭理自己。可是文艺委漂亮可爱人缘又极好，自己这样平凡甚至平庸的人实在不值得被她在意，还专门用一个不被外人知道的号码。
“联欢会表演什么好呢？”这是林枳第一次主动给997发短信。短短几天收件箱里已经存有几十条她的信息——从语言的使用来看，997多数是个女生。
“唱歌吧，我也准备唱歌呢！”林枳从来没听过陌生人的话。不过话说回来，以聊天之频繁与话题之琐碎来看，997与自己应该已经算是“熟人”了。
越是言语的熟悉，林枳越迫切地想知道她究竟是谁。为了攻破这个难题，她不得不将生活中每个人都纳入思考范围。她开始尝试与他人主动交谈，用前一天晚上和997聊过的话题作为开头来试探每个“疑似997”。无奈几乎每个人都很热情地回应她，似乎和她交谈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林枳林枳昨天的那个节目你看了吗？”
“啊？没有哎。”
“没事没事我说给你听……”
渐渐地，开始有人和林枳主动交谈，即使没有什么共同的兴趣，话题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出现。这感觉就像是捅破了一层薄薄的冰，然后，寂寞了一个冬天的水便迫不及待地涌出来。“原来自己并不是那么无趣的人啊。”林枳对997大发感慨，引来她几声“哈哈”笑。
每个人都那么像997，她也只得把对997无微不至关怀的谢意分给每一个人——谢谢他们让自己突然外向了起来。
结果联欢会的时候大家像策划好了似的起哄让林枳带头表演。林枳唱了一首《最熟悉的陌生人》，就当是献给不知藏身于哪个角落的代号为997的女生。唱完以后同学们一致叫好，纷纷说以前竟没有发现林枳的才华。
原来表现自己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林枳暗暗地高兴，自己好像一天天地活泼了起来。虽然这一切都是为了找出997。
所有改变似乎都是因为997，可是自己至今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就是天使下凡也得化成个人形吧。”林枳边翻着两人的对话边自言自语。
“明天学校竟然要组织爬山，一大早就要集合，赔我芒果台跨年演唱会！”997说。
自己的学校没有这项活动。这说明997不会是班上任何一个人。这段时间的“搭讪活动”算是白费……不不，其实还是有收获的。
接下来的初中和小学同学聚会又让林枳否决了“997是以前的同学”这一猜想。除了家人和同学以外，自己认识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可是997到底是这几个人中的谁？她实在没有勇气现在去问，心中对她的谢意与歉意与日俱增。
“我们明天出去看电影吧。放学我在你学校门口等你。”看到这条短信已是第二天中午，林枳回了一句“好啊”，便坐在椅子上发呆。对方显然知道自己在哪个学校，清楚自己何时放学，也记得清自己长什么样子。即使自己对她没有半点印象她也一直默默地关注着自己。这到底是怎样的女生？谜底是不是很快就会揭晓了？林枳觉得心脏像是被浸在凉水里，上下浮动着，不得平息。“紧张”超过了其余所有的感觉。
林枳一放学便冲到校门口，在人群里漫无目的地来回走，校门前的一小块空地被挤得水泄不通，转身都很困难。
“林枳等人呢？”不少同学和她打着招呼，有些人甚至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露出八卦的笑容。慢慢地，她习惯了与他人间亲昵的小互动，也习惯了活泼起来的自己。
可是并没有发生想象中“一个女生朝自己扑过来”的事情。她在寒风中等了一个多小时。似乎根本没有人来找自己。她拿出手机，发现十多条997的短信。
“你在哪？”“你走了吗？”“手机坏了吗？”……
刚欲回复，对方的电话打了过来：“喂，你在哪里？”的确是个女生，却在听到自己那声“喂”之后挂掉了电话。再打也没人接。
“你是谁？”——来自997。
过了许久，再收到的竟是这样的一句话。
“我是林枳。”
“天哪……我记错号码了。你明明不认识我为什么当初不问我是谁？”
她说，圣诞节前她到处打听那个她暗恋很久的男生的电话，准备从12月25日起每天发短信给他，等到2月14号，也就是今天，当面表白。谁知道竟把“1”错听成“7”，与林枳发了快两个月的短信。
“我从来不会去记录别人的号码，所以我想当然地认为你是我生活中的某一人。后来，我确实发现，我好像不认识你。可是我的生活中从没出现像你一样的人。谢谢你。抱歉。”这段解释已经酝酿了很久，明明知道这一天会来，却还是忍不住地难过起来。
或许从这一刻起就要失去997了。
虽然只是两个月的朋友。
“算了……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周芷秋。记得要存我名字哦。”
“我是林枳……我偏不存……你们学校也会在圣诞节考试吗？”
“是啊……真巧。”
“再好听的名字也不过是一个代号，我就喜欢叫你997。哈哈。”
林枳对着“发送成功”微微一笑。她终究没有把997改成“周芷秋”这个秀气的名字，却发了很久的呆。
她静静地想：流年寂静而过，我们只是日复一日地成长，却忘了给自己留下一些足够回味到老的惊喜。等到某一天你开始回忆，还能想起自己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吗？
庆幸的是，我想我会一直记得，你是上帝的第997号天使，为我黯淡的时光涂上这一片灿烂。
发稿/庄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