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发在我生命中的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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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场春雨过后,院墙角落里的那些泽兰便越发地绿了。母亲每每望着那些葱绿的泽兰,就会喃喃地说:“那时我好糊涂,好糊涂!”泪水就爬满她沧桑的脸,声音也会抖个不停。
  这些泽兰其实不是我家种的。我家从德宏迁来昆明入住这所旧宅时,这些泽兰已经长满了院墙的角落。父母不懂花,也没有心思莳花育草,更不知道眼前这些绿草的名字叫泽兰。收拾旧宅时,母亲要把这些泽兰当作杂草铲除,但父亲说院子里有点绿色的植物,视觉上不会显得太单调,这些植物才被保留下来。
  我10岁那年,父亲去世,母亲没有工作,那时候也没有“低保”,母亲只得去捡废纸、粘火柴盒,每月挣一二十块钱,艰难地维持生活。后来又送我上学,家庭生活的困难可想而知。
  房漏偏逢连夜雨。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年春天,我腿上长了个酒杯大的疔疮。母亲将何首乌叶捣烂为我敷了好长时间也不见好,只好背着我去医院。
  外科的袁医生与她丈夫都是南下老干部,和我母亲认识。袁医生待人很热情,细心地为我切开引流后,开了一些药,费用一共是6.5元。我清楚地记得,母亲从身上掏出一个布包,一层一层地打开,把那些零零碎碎的钞票数了一遍又一遍,一共只有4.2元,她的手微微颤动着,脸涨得绯红:“差的钱,我明天……”
  袁医生宽厚地对母亲笑了笑说:“不要紧,药费我先垫着,但孩子不抓紧治疗可能会落下残疾。”袁医生拿出钱和母亲一起去收费处交了药费后,再一次叮嘱母亲:“最多两天就带孩子来换一次药。”
  第二天,母亲去火柴厂结算出粘火柴盒的钱,到医院还清所欠药费,又给我开了一些消炎药,就再也没去医院。母亲知道袁医生家日子也不宽裕,她不愿意老欠人家的钱。
  也许是袁医生好久没看到母亲带我去换药的缘故,那个星期天的早晨,她主动找我们来了。她手里提着个药包,一进院子就见到我家院墙角那些绿油油的泽兰。她蹲下身来用手抚摩着那绿得发亮的叶子说:“哟,想不到你家有这么珍贵的兰花啊!这可不是一般的兰花,这是越王勾践当年在绍兴诸山种过的蕙兰呀!”眼神里满是羡慕。
  听人说,袁医生祖上曾写过《兰言述略》,那是一本关于兰花品种分类及栽培管理的专著,她丈夫也曾经营过兰花,她的话当然权威。袁医生给我换过药后和母亲达成协议:母亲按时带我去打针、换药,把院子里的兰花送她几株,她替母亲拿去花鸟市场卖了折抵药费。她略显郑重地说:“兰花从挖掘到种植都有独特的要求,你不必送过去,合适的时候,我自己来挖就行。”
  经袁医生这么一说,墙角那些其貌不扬的植物,顿时身价百倍,母亲脸上有了久违的笑容。于是,母亲心安理得地背我去就诊,袁医生每周也会过来小心地挖走三五株兰花。有时,袁医生还会提来一只鸡或几个鸡蛋,甚至给母亲块儿八毛的钱买油盐,说这是买药后剩下的。
  母亲靠着那些原本不值钱的植物折抵药费,治好了我的疔疮,我的腿因此没有留下任何残疾。
  第二年,袁医生去世了。母亲带着我去祭奠,却发现袁医生家墙角废纸箱里堆放着许多已经干枯的兰花。母亲熟悉这些兰花,因为每一株都寄托过她莫大的希望。这些珍贵的兰花怎么会放在这里?经过再三询问,母亲才从袁医生女儿嘴里得知一个天大的秘密:这植物其实就叫泽兰,叶子虽与观赏兰相像,但根本就不属于兰科,而属于菊科,昆明野外遍地都是,市场上根本没有人买……
  那一刻,一向坚强的母亲哭得昏天黑地,拉着我的手,久久地跪在袁医生的灵前。
  从那时起,袁医生的身影就温暖地留在我的记忆里,而那些泽兰时时勃发在我的生命中。尽管时光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我记忆里模糊了故乡弯弯的山路,唇齿间也丢失了童年入耳的乡音,但这段往事一直在我心中清晰如昨。(摘自《博爱》2015年第11期 图:芸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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