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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著名电影人田壮壮被人深受关注的有三件事。一是在2019年戛纳电影节经典单元(Cannes Classics),放映了田壮壮于1986年拍摄的电影《盗马贼》。此次《盗马贼》藏语4K修复版亮相戛纳,是中国内地修复电影首次入围戛纳经典单元,该影片体现导演对于电影艺术的沉思与探索,努力突破边界,不断追求更高的艺术价值,于30多年后,继续推动华语电影的发展,同时也展示了修复电影的意义。田壮壮坦言戛纳电影节放映《盗马贼》对他而言是一个神奇的礼物,万万没想到至今还会有人喜欢它和爱护它。二是6月21日中国内地上映的《千与千寻》中的锅炉爷爷是由田壮壮来配音的,据悉,田壮壮与宫崎骏有一份长达23年的情缘。在片方发布的幕后特辑中,田壮壮自曝在1996年最失意的时候,曾经在日本与宫崎骏会面,两人畅聊了3个小时。三是田壮壮在第22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上获得了积家“电影人荣誉奖”。于是,借着这个契机,本刊记者专访了田壮壮,听听他在未拍电影的这些年,都在思考些什么。
Q=《北京青年》周刊
A=田壮壮
Q电影对于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A每个人与电影都有专属自己的一段情感纽带,我对电影也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我从小出生于电影之家,后来学电影做电影,一路走来,更加懂得电影是一个众人拾柴火焰高的工作,它很丰富,很多元。每个人对电影的解读不同,有的人把电影当作特别专业的课题去研究,有的人会把电影当作文化发展的一个推动力量。但是每个人只能做好局部的东西,不可能一个人能面面俱到去做全盘工作。当然,作为电影人还有一份责任,就是共同保护和推动这个行业,让其形成良好的可持续发展的风气,这很重要。
Q您觉得现在的电影界与过去有哪些不同?您觉得哪些方面是现在年轻电影人最应该借鉴和学习的?
A电影发展到今天,你会发现,电影市场越大,包容性越大。你试想30年前的电影市场,不可能有《地球最后的夜晚》这样的电影出现。现在,很多企业或品牌都来关注甚至投入到电影市场,是很好的事。至于題材的选择或是其他方面的完善,还需要更多时间,因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人文精神和文化素养,是需要长期的积累去成长的,不会因为一部或几部电影就完成质的飞跃。关于电影传承这个问题,我觉得电影是年轻人的艺术,年轻人不拘一格,有无限想象,更有创新精神,很多年轻导演已经是中坚力量了。电影肯定有需要传承的部分,年轻人一定会模仿前辈去做电影,接着羽化出来成为自己的风格,下一代人又会从他的风格中去习得好的东西。比如《一个国家的诞生》等早期电影,并不是谁想去发明什么,而是在一个特定的时代环境下,产生了那些作品,产生了新的语言表达方式,慢慢形成传承下来。包括默片到有声片,黑白电影到彩色电影,这都是潜移默化的,而非刻意去做的。
Q近几年,您亲自导演的作品不多,在演了《相爱相亲》之后,又担当《我心雀跃》幕后艺术指导,这两部片子感觉很文艺,您觉得文艺片市场是否越来越好了?
A(笑)商业片也不找我啊。其实我对文艺片和商业片的划分持保留意见。我不认为它们有严格的界限区分。所谓商业片,一般是票房高才被称为商业片,但是这个导演在拍摄之初并不会想着我是商业片导演,我要怎么拍摄才能获得更高的票房。导演的初衷一定是希望把内容做好,传递出某种价值观。你不能说票房低或受众小的电影就叫文艺片。电影是不能用钱来衡量其属性的,电影有它自身的性格,它涵盖的东西如果与社会共识多,大家共鸣就多,看的人就多。比如《大象席地而坐》,在国内受关注不多,但是世界上其他电影节或电影院,发行非常好。我的电影也有这样的经历,我一直认为《盗马贼》是部赔钱的电影。有一天,我在美国遇上一位发行人,他告诉我《盗马贼》让他赚了很多钱,他一个人拎着拷贝,走遍美国四十多个州放映这部电影,放了好几年。我不反对我们按照中国市场、中国趣味、中国票房等等去把电影归类,因为它也是一个系统的分类,但是我总觉得这样的划分对创作者不够客观,不够公平吧。
Q最近几年,您在银幕上比较活跃,看到过往关于您的报道中,您多次提及“我不喜欢演戏”,那为何后来还演了《后来的我们》?林父那个角色让很多人感动。
A演员是个特别难的职业,我没有受过专业的学习和训练,只能演一些比较符合我个人形象的角色。我说“我不喜欢演戏”的一个原因是,总是重复地演某种角色,例如一次次饰演父亲,最后我就成为“国民爸爸”,那样就没意思,也就不好玩了。
Q接下来有计划导演一部戏吗?
A我打算把作家阿城的小说《树王》拍成电影,《树王》是我十几年前就跟阿城谈过的,那个时候我就特别喜欢这位哥哥。目前电影正在筹划中。
Q今年是第22届上海国际电影节,您觉得今年上海电影节与往年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A其实,我正式参加上海国际电影节也就几次吧,我记得因为《吴清源》获奖来过,后来作为颁奖嘉宾来过,还有前年吧。其实很多国际电影节发展状况比较类似,在逐渐盛大起来后,内容枝繁叶茂,像明天晚上就有好几场“某某之夜”的活动。
Q在今年第22届上海国际电影节期间,获得积家“电影人荣誉奖”,这次获奖对您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自2011年起至今,积家携手上海国际电影节共同修复经典电影13部,您对修复经典电影有何感想?
A对于获得这个奖项,出乎意料。坦率来讲,我获得什么奖不重要,但是我看到有人喜欢电影、支持电影,我是由衷地高兴。能够为电影做实事的活动,我都愿意参与。我知道积家跟上海国际电影节有着很深的渊源,积家帮助中国经典电影修复。我觉得经典电影的修复工作很有实际意义,我是搞教学的,平常在北京电影学院教书,很多老电影的原貌是什么样子,实际上大家是看不到了。通过修复经典电影以后是能呈现一个非常好的品质的,对学电影的人和欣赏电影的人是有很多益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