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河南唐青花与蓝彩器的造型与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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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青花,是唐代白釉蓝彩瓷器的简称。其具有三个区别于陶器的主要特点:一是胎为瓷土(高岭土),而陶胎多系一般粘土;二是烧成温度在1200℃以上,陶器则多在900℃左右;三是胎质细密不渗水,陶器却胎质疏松且渗水。蓝彩器则是唐代的低温釉陶,类似唐三彩,或就是其中的一种,学术界一般认为这类器物是唐青花的前身,即初创阶段的唐青花,称之为“白釉蓝彩器”。总之,二者有着一定的关联,既有不同,也有一些相同之处。在此,我们仅就河南发现出土的唐青花与蓝彩器精品的造型与装饰,进行一些初步探讨和粗浅分析,以就教于有关专家学者。
  
  河南的唐青花与蓝彩器,早在1948年洛阳唐墓中就曾经有所出土。图1是一件三足炉,现藏香港大学美术博物馆,高6.5厘米。小口较直,厚沿圆唇,短颈广肩,鼓腹圜底,三兽爪形矮足。胎色灰白,瓷质。白釉蓝彩,开片细小。釉下敷一层化妆土。肩部等距离饰蓝彩四条,之间又有四个圆点。器口与颈部也有四个圆点装饰,并与肩部圆点垂直相对。蓝彩浓艳,具有晕散效果。
  无独有偶,郑州大河古陶瓷艺术馆也收藏了一件唐代白釉蓝彩三足炉(图2),据馆主李慧明先生说,此器2001年8月出土于郑州西大街。高8厘米,口径6.5厘米,腹径10厘米。小口微敛,卷沿圆唇,短颈丰肩,鼓腹圜底,下有三个兽爪形足。腹饰三周凹弦纹。灰白胎,质较粗,上敷白色化妆土,口颈肩腹部饰不规则蓝彩斑状纹样,施透明釉不及底部,底足下面露胎。其造型与巩义黄冶窑址出土唐三彩同类器物相同,因此应为巩义黄冶窑产品,具有唐青花之初创风格。
  唐代白釉蓝彩执壶河南发现相对较多,均器形较小,造型精美。如由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洛阳工作站收藏,在洛阳唐代白居易故里出土的一件执壶(图3)高6厘米。口小外侈,卷沿圆唇,束颈鼓腹,饼形底足。口肩之间一侧有拱形手,两端有立体圆饰;另侧有一短粗圆形管状流。器表饰竖向蓝彩条形斑纹,施透明釉不及底部,露出灰白色胎。
  
  巩义黄冶窑址也曾出土有两件唐代白釉蓝彩执壶(图4),现藏于巩义博物馆。两件均高5.5厘米,除了器表均饰蓝彩斑点,其中一件的底足和另一件的手与洛阳那件略有不同,其余形制、大小均与上述洛阳出土的基本相同,因此,洛阳出土的蓝彩执壶其产地也应在巩义黄冶窑。
  此外,在瑞典斯德哥尔摩远东博物馆、河南荥阳陈氏古瓷标本陈列馆及个人收藏家等处,这种器形均有发现或收藏。其整体造型与装饰手法,均与上述三件大同小异,差别甚微。因此,我们认为其也应为巩义黄冶窑之产品。而江苏省扬州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及个人收藏的,2002-2003年在扬州市老城区唐代遗址或基建工地出土的唐代白釉蓝彩执壶及残片则有所不同,器形较大,质地细腻,完全瓷化。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近年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单位,在巩义黄冶窑址发掘出土的一块唐青花执壶残片(图5)长6.8厘米,宽2.5厘米。器内外两面均施白釉,釉质纯净。在釉下饰“Z”形蓝彩图案。白胎,胎质坚硬,烧制火候较高,两面均有细密的冰裂纹开片。种种特征表明,这是一块已经完全瓷化了的唐青花执壶残片,它的发现和出土,更加有力地证明了巩义黄冶窑是唐青花的创烧产地。
  河南发现出土的唐代白釉蓝彩执壶虽然较多,但不带和流的蓝彩壶却较少见。1976年7月,河南省博物馆文物队在巩县(今巩义市)小黄冶电灌站发掘出土的一件蓝彩壶(图6)是迄今所知河南发现为数不多者之一。高8厘米,口径3厘米。小口微侈,卷沿圆唇,直领束颈,丰肩鼓腹,饼形底足已残。器表及口沿内壁饰以蓝彩竖向斑纹,通体施有一层透明釉,地呈白色略微泛黄色泽,有细密的冰裂纹开片。
  2003年,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与中国文物研究所联合考古队,在巩义黄冶窑址第Ⅲ区,发掘出土的一件唐代白釉蓝彩杯(图7),高6.2厘米,口径8.5厘米,底径4.1厘米。敞口圆唇,直壁下弧,饼形圈足。器外壁一侧口沿下有一环形手。器内至腹部施以白中泛黄釉,口沿内壁饰有竖向蓝彩条带。釉下敷有一层化妆土。黄白胎。
  河南发现出土最多的唐青花与蓝彩器器型莫过于最常见的碗了。2002-2003年,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单位联合组成考古队,对巩义黄冶窑址进行了两次考古发掘,出土了多件唐代白釉蓝彩或白釉两彩碗。其中的一件白釉两彩碗(图8)保存较为完整,造型装饰精美。高4.2厘米,口径9.5厘米,底径5.3厘米。敞口,弧腹,圈足。器内口沿饰以蓝彩竖向条纹。器内底部绘有六朵蓝彩梅花,花心则点黄彩装饰。器表半釉,釉下敷有一层化妆土。粉白色胎。
  与此同时,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单位在巩义黄冶窑址,发掘出土的另一件白釉两彩碗(图9)虽然已残,但主要部位尚存,图案完整无缺,而且是同类器物中瓷化程度较高者之一。高4.1厘米,口径9.4厘米,底径5厘米。敞口,卷沿,圆唇,弧腹,圈足。器内底部点有六朵蓝彩梅花,花心则点黄彩,每朵均系五个花瓣。从整体来看梅花的布局,周围五朵像花瓣,中间一朵似花蕊,六朵梅花则又构成一朵大的梅花图案。施以白色泛青釉,器内满釉,器表半釉,釉下敷有一层化妆土,下部露出灰白色胎。
  
  唐青花与白釉蓝彩罐在河南也发现出土较多。2002年11月,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单位在巩义黄冶窑址,发掘出土的一件白釉蓝彩罐(图10),高7.5厘米,口径5厘米,底径5.6厘米。小口微侈,卷沿圆唇,短颈略束,广肩鼓腹,饼形圈足。肩部饰有一周凸弦纹和两周凹弦纹。口沿内壁一周点饰四小团蓝彩斑块,器表肩部点饰七大团蓝彩斑块,均呈自然晕散效果。俯视观察,肩部一周蓝斑就像七片花瓣,而口部卷沿及其蓝斑恰似怒放的花蕊,整体则犹如一朵抽象的盛开梅花图案。器表施透明釉不及底部,下腹与底足露出白胎。
  1976年7月,河南省博物馆文物队在巩县(今巩义市)小黄冶电灌站曾发掘出土有两件唐代白釉蓝彩罐,造型及装饰与前件有所不同。一件(图11)高6.2厘米,口径6.7厘米,底径5厘米。敛口,束颈,鼓腹,平底。器表口沿与腹上部饰以竖向蓝彩斑纹,并呈自然流淌和晕散效果。器内施以黄釉,器表白釉泛黄不及底部,有冰裂纹开片。白胎略微泛黄。另一件(图12)高7.5厘米,口径5厘米,底径5.6厘米。器内施以黄绿色釉,间有小块蓝彩斑点。白胎。其余形制及装饰手法均与图11相同。
  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的一件高足盖罐(图13),堪称同类器物之精品,高7.5厘米。小口外侈,卷沿圆唇,短颈微束,丰肩鼓腹,圜形底部,喇叭形足。罐上承覆扁圆钮器盖。肩部饰有二至三周凹弦纹。器表通体饰以竖向蓝彩斑纹,呈自然流淌和晕散效果,并施白色透明釉。
  此外,1974年10月,江苏省扬州市城北乡红星村唐墓出土的一件唐白釉蓝彩盖罐(图14),现收藏于扬州博物馆。还有丹麦哥本哈根装饰艺术博物馆收藏的一件唐白釉蓝彩鱼藻纹罐(图15),也都是巩义黄冶窑的产品。
  1976年7月,河南省博物馆文物队在巩县(今巩义市)小黄冶电灌站还发掘出土有一件唐代白釉蓝彩樽(图16),残高13.8厘米,底径16厘米。直口,方唇,直壁,平底周边较低,足部虽残,但仍能看出是三个兽形蹄足。器壁除足部位置以下外,其余部位均有凹弦纹装饰。器表白地泛青,饰以蓝彩斑块,深浅不一,自然晕散。器物内壁则施有白色泛黄釉,底内壁积釉处黄色明显。器内外壁施釉处均有细密的冰裂纹开片。底部未施釉,露出灰白胎。
  非常巧合的是,上海博物馆也收藏陈列有一件唐代白釉蓝彩樽(图17)。高7.9厘米。除了形体稍小、蓝斑略有不同外,其余形制均与上述巩义小黄冶出土的一件相同,因此,我们认为它的产地也应系巩义黄冶窑。就目前所知,唐青花与白釉蓝彩樽并不多见。
  洛阳市文物工作队收藏,在洛阳市东北郊唐墓出土的唐代白釉蓝彩盒(图18),在同类器形中就更为少见了,高3.3厘米。子母口,内折沿,圆唇,直壁,平底周边略低。器表白地上饰蓝彩斑点,并施白色透明釉。底部未施釉。胎白中泛黄,瓷质。
  唐青花与白釉蓝彩水注在河南发现出土较少。在巩义黄冶窑址出土的一件唐代白釉蓝彩水注残片(图19),现藏于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敛口,厚唇,弧腹,上腹侧部有一筒状流。底足部残失。肩部与口沿饰蓝彩斑点,自然晕散。上施白色透明釉,有细密冰裂纹开片,釉下敷有一层化妆土。下腹部未施釉,露出灰白色胎,瓷质。
  巩义博物馆收藏的在巩义黄冶窑址出土的一块唐代白釉蓝彩钵残片(图20)仅存口沿部分。敛口,方唇,鼓腹。器外肩部设有对称垂胆形双系。器表点饰蓝彩梅花图案,且有竖向晕散效果。其上施以淡白色透明釉,下敷白色化妆土。器物内壁不施釉,露出灰白色胎。
  
  新乡市拱宝斋收藏有一件唐青花白釉蓝彩盆的残片(图21),口沿和底部尚存。据拱宝斋主人李清洲先生说,这是1993年在新乡市老城内一个建筑工地距地表约6米处挖出来的,高15厘米,口径约38厘米,足径20.3厘米,胎厚0.9~1.2厘米。敞口,折沿,圆唇,弧壁,平底。口沿内壁绘有蓝彩花叶纹样,底部内壁则绘蓝彩花卉图案,均为釉下饰彩,蓝彩浓艳,色彩纯正。除了外面底部不施釉外,其余内外壁均施白色透明釉,釉色白中略微泛黄,釉层均匀,光泽度强。烧制火候较高,有细密冰裂纹开片。瓷质,胎质坚硬,呈灰白色。其特点与扬州唐城遗址的青花瓷相同,均应为巩义黄冶窑的产品。
  巩义黄冶窑址出土的唐代白釉蓝彩珠子(图22),是一件精美的装饰品,现藏于巩义博物馆。高0.4厘米。从整体看酷似算盘珠子,中间有孔相通可以穿系,珠外有孔两面较平,其他周壁呈圆弧形,上下两层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四个小椭圆形凸面,凸面上施白釉为地,中间点以蓝彩晕染装饰。
  郑州大河古陶瓷艺术馆收藏的一件唐代三叉支烧窑具(图23),据馆主李慧明先生说,2002年8月出土于巩义小黄冶窑址。残长5厘米,宽4厘米,厚1.3~1.5厘米。白胎,素烧,模制而成,支点端部已残,但中部上面仍残留两点蓝釉滴痕,说明是支烧过唐青花与蓝彩器的。所有这些,包括民间的一些收藏,对于我们研究唐青花与白釉蓝彩器的烧造工艺及支烧技法等无疑都是十分重要的。
  1999年,德国海底探险公司在印度尼西亚海域发现了一艘9世纪的“黑石号”沉船,从水里打捞出67000余件中国唐代陶瓷器,其中的3件唐青花瓷盘,再一次证实了中国唐青花瓷的存在。据有关考古发掘数据显示,近年,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单位在巩义黄冶窑址的考古发掘中,发现的唐代中晚期白釉蓝彩器,胎质坚细,釉色纯净,色泽鲜艳,为青花瓷的起源提供了重要的实物依据,而且从地层上解决了唐青花是由唐三彩发展演变而来的。尤其是出土的几件唐代晚期青花瓷碗、罐及水注残片,与扬州唐城遗址和“黑石号”沉船上发现的3件青花瓷年代完全一致。这些都表明,河南巩义黄冶窑是唐代青花瓷的发源地,也是目前所知唯一最早烧造唐青花的重要窑口。
  
  综上所述,通过对考古发掘及其相关资料的研究分析,我们发现,河南的唐青花与蓝彩器的器型主要有碗、罐、壶、执壶、三足炉、樽、盒、杯、水注、盆、盘、钵及珠子等,其中以小件器物居多,特别是在巩义黄冶窑址的考古发掘中,出土的小件器物更多,尤以小碗、小罐及执壶等实用器皿最为常见。其造型简洁,工艺讲究,色调明快,对比强烈,古朴典雅,庄重大方。如樽、执壶、三足炉等浑厚丰满,造型精美,装饰性强,而珠子作为一种装饰品,早在春秋战国时期的陶胎琉璃珠上的蓝彩,就是用钴作为呈色剂,因此,出现在唐青花与白釉蓝彩工艺中,则不应该属于偶然现象,必然有其历史之渊源。
  河南发现出土的唐青花与蓝彩器,烧成温度瓷质的高达1200℃以上,已经完全瓷化,有的烧成温度达1100℃,也有部分陶质蓝彩器的烧成温度较低,约900~1000℃左右。其烧造方法和装饰工艺一般有两种:一是在烧过的素胎上敷一层白色化妆土,并用钴蓝彩料点绘纹饰,然后施以透明釉,再次入窑焙烧而成;二是在未经素烧的成型坯胎上敷一层白色化妆土,并直接用钴蓝彩料点绘花卉或其他图案装饰,再施一层透明釉后入窑一次烧成。钴料有在釉下,也有在釉上的。总之,无论采用哪种方法,都是中国早期用钴料作为着色剂的实物例证,这种钴蓝彩料的应用以及蓝彩的成功烧制,对中国元代及以后时期,特别是明清两代风靡一时的青花瓷器的形成与发展,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河南的唐青花与蓝彩器的装饰手法,一般多采用毛笔点涂晕染的中国画技法,白地绘彩,即图案花纹以青料描绘出来,把中国传统的水墨画艺术引进了瓷器装饰, 这也是后来元明清三代青花瓷器的主要装饰技法。可以说,景德镇青花瓷的装饰手法与它们是一脉相承的,没有本质的区别,而只是图案纹饰的复杂与简练之别。其纹饰种类主要有:点状、斑状、条纹状,或以斑点组成的梅花状,也有用斑点组成的花卉图案等,具有早期青花装饰的基本特征。此外,还充分利用铅釉在烧制时流动性强的特点,而使蓝彩钴料经高温在器表化妆土白地上自然晕散或流淌,呈现出不同浓淡的层次和艺术效果,使其更具浓郁的中国画写意韵味,从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艺术风格,为后来中国陶瓷彩绘装饰艺术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开启了先河。
  (责编:雨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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