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陈怕死”度过胆小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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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我才不是怕死,我是珍爱生命,远离危险!
  我不去医院,我一个大活人走着进去,说不定躺着出来!
  我的生活指南,要杜绝一切不确定的危险因素!
  郑树枫生病了,我不怕,但他消失了,我怕再也见不到他。
  ——以上内容节选自《小黑犬的“怕死日记”》
  如果爱情是危险的,你要选择撤退吗?
  陈怕死
  我叫陈小默,大家都喊我“陈怕死”。
  我远离易燃易爆品,包括电器炉具,我怕我死在煤气爆炸下,所以从不进厨房;
  我也不去医院,医院百米范围内我均绕行,说不定就会感染什么细菌,得上什么绝症;
  我不独自走夜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夜路很危险,女孩子要谨慎。当初高中距离家门只有百步之遥,我仍坚持父母每天接送。
  所以大家都叫我“陈怕死”。
  我才不是怕死,我是珍爱生命,远离危险!
  这天下午,我特意跑去学校附近的江滩找个安静的地方准备全力备考四级,正准备走向石凳,身后猛然响起巨大的爆破声。
  “轰隆”一响,我惊得双腿一软,直接栽倒在地。
  哪儿爆炸了?我下意识地双手抱头,做好防卫工作,“轰隆”声络绎不绝,却并未发生其他异常。我悄悄从指头缝隙里看上空,又发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烟花而已。”他声音冷冷的,忽然伸出手。
  他的胳膊上有刺青!
  “还不起来?”男子又道。
  我的视线从他肱二头肌上的骷髅文身转移到那张冷峻的面孔。虽然是标准的三庭五眼,可那眉眼间的戾气又与浩然正气相距甚远。
  再加上胳膊上的文身……
  危险人物!
  我判断完毕,挣脱他的手:“不用,我自己可以起来……”
  男子的力气却大得惊人,他死死攥住我的手腕,毫无松开的意思。
  拉着我不放做什么?他该不会……是人贩子吧?
  我突然想起昨日在网上看到的新闻:近日频发少女拐骗案,只要是在偏僻人少的地方,即使光天化日,人贩子也毫不手软!逮到你就拉你走!
  糟糕!
  我暗自心急,正想着逃脱办法,前方忽然走来一个民警,我扯着嗓子拼命大喊:“救命!”
  小黑犬
  我和陌生男子双双被带入警局,我坐在一侧的长椅旁,接过警察递来的水,小心翼翼地望向侧前方办公桌的情况。
  “动机?”警察问。
  “什么?”男子抬眼。
  “作案动机!”警察抬高音量,“你和陌生少女拉拉扯扯,不是抢劫就是拐卖,这阵子这种案子多了去了!”
  男子酷酷解释:“我刚刚在江边放烟花,吓到了那个女生,所以才去扶她。”
  “我怎么知道你真是好心,还是图谋不轨?”
  男子表情无可奈何,沉思了一阵子后抬头道:“我是医生。”
  医生?警察同我一样不可置信:“现在真是什么流氓地痞都敢自称是医生了!”
  他在身上摸了半天,掏出一张工作证。
  “市儿童医院,姓名,郑树枫,职位,医师,工号……”
  他还真是医生!
  走出警局大门,郑树枫扭过头淡淡看了我一眼,像是为了记住我的脸。
  难道他会像电视剧里的侠客一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捂住胸口,心虚道:“对、对不起啦!谁要你看起来这么凶……”
  郑树枫冷笑了一声,不搭理我,自顾自地离开警局。
  耍什么酷!
  我瘪瘪嘴,亦离开警局回家。
  为了安全,我特地挑了个离家近的大学,不住宿舍虽然很方便,却又有了些麻烦。比如照顾这个五岁的弟弟。
  “你今天下午没课,就带你弟弟去儿童医院看病,他有些感冒。”妈妈下旨。
  “我不去!”我拒绝,“我一个大活人走着进去,说不定躺着出来!”
  “你这孩子又胡思乱想!”妈妈敲了敲我的后脑勺,“我和你爸爸今天下午都有事!”
  看着陈小天苦巴巴的样子,我决定赌上自己的性命带他去那个不祥之地。
  我全副武装,戴好手套和口罩,牵着陈小天来到儿童医院。
  一踏入医院大门,难闻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这里是细菌,那里也有细菌!我如临大敌,决定速战速决。
  我带着陈小天冲入医生办公室,护士则引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我的眼睛直视他的胸牌——“实习医生郑树枫”。
  见鬼!我对上那双深邃的目光,吓得往后一跳:“没、没有别的医生了吗?”
  郑树枫明显也认出了我,学着我的口气淡淡问:“没、没有别的病人了吗?”
  护士有些无语,离开办公室。
  郑树枫懒得理会张牙舞爪的我,蹲下身命令陈小天:“张嘴。”
  陈小天抓住我的裤子,眼泪汪汪:“姐姐,我们回去吧,这个医生好凶,是不是要给我打屁股针啊?”
  我下意识护住陈小天,隔着口罩嘟囔着:“你就不能笑一下?”
  郑树枫死死盯着陈小天,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陈小天哭得更惨了。
  他继续“笑”着,伸手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把五彩缤纷的水果糖:“来,挑一个。”
  陈小天摇头:“别想用糖收买我。”
  我骄傲地冷哼道:“我弟可是很聪明的!”
  郑树枫无可奈何地站起身,忽然问我:“亲弟?”
  废话!在我反应过来他是在暗骂我笨时,陈小天已经被郑树枫拿下了。
  “只要你乖乖看病,我明天就带你放烟花。”
  “太好了!明天是过除夕吗?”陈小天以为只有过年才能放烟火。   陈小天为了烟花勇敢地挨了一针,却害得我明天又要带着这个拖油瓶出门。临走前,郑树枫喊住我,递来一个文件:“家属签字。”
  我板着脸签完大名,郑树枫转身道:“明天别忘了带你弟弟来江滩,小黑犬。”
  小黑犬?我叫陈小默,才不是小黑犬!我正要回嘴,郑树枫却已经去了另一个病房。
  中二病
  第二天,我带着陈小天一同姗姗来迟,郑树枫正靠在石凳上吹风:“小黑狗,这么慢?”
  “是小黑犬!啊呸,是小默!”我有些语无伦次。
  郑树枫掩不住笑意,接着亮出身后的一大批烟火。
  “医生哥哥!你怎么有这么多烟花?”陈小天兴奋极了。
  原来郑树枫为了帮一个开了烟花店倒闭的朋友,以成本价购入了大批烟花,堆在家里不安全,只好闲下来就出来放,可是照家里囤的烟花量,烟花远远没那么快可以放完。
  这么多易燃易爆物品!
  我脸色有些发白,郑树枫扔给我一个打火机:“点火都不敢?”
  的确不敢。我自小便听从父母教训,珍爱生命,远离烟火!
  “我来!”陈小天一把夺过打火机,“我姐姐是胆小鬼。”
  “我才不是胆小鬼!”为了在陈小天面前树立起姐姐的“高大”形象,我硬着头皮抽出一个烟花筒放到前方空地,点燃那根长火苗就捂着耳朵逃命似的往回跑。
  陈小天见惯了我的窘态,浑然不顾,只欢呼着天空中的烟火去了。我舒了口气,偷偷睁开眼,竟发现郑树枫正盯着我,眼里含着浅浅的笑意。
  奇怪,脸怎么有些发烫……
  接着陈小天一次性点燃了五个烟花筒。一簇簇火光飞空,绽放出大朵透明的花,最后一瞬坠落。陈小天拉着郑树枫的手问:“为什么不在晚上放烟火?白天什么都看不到。”
  “因为我只有白天才有空啊!”郑树枫蹲下身捏了捏陈小天的脸蛋。
  陈小天注意到郑树枫手臂上的文身,惊呼:“这个是什么?好帅!”
  这医生该不会要带坏我弟了吧?我正要上前阻止,没想到郑树枫忽然从手臂下撕掉什么:“这是文身贴纸,你喜欢吗?”
  “喜欢!”陈小天拿过贴纸爱不释手。
  我站在原地十分无语。堂堂医生,玩什么文身贴纸啊?
  郑树枫和陈小天打成一片,郑树枫甚至还把排班表给陈小天看,告诉陈小天哪天可以出来放烟火。
  傍晚,郑树枫牵着陈小天的手送他回家。
  至于我嘛,更像是后面提包的。
  到小区门口时,一个声音忽然喊住了我。
  “小默!小天!”
  我转过身,看到拉着行李箱,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林舟。
  “林舟哥哥!”陈小天扑过去抱住林舟,林舟则宠溺地揉了揉小天的头发。
  林舟是我们家的邻居,我和他一起长大的,自他高中后便出国念书,今天居然回来了。
  我不禁有些提心吊胆。
  我和林舟两家父母关系好,自小给订了“娃娃亲”,期初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近几年来总是问我有没有和林舟联系,有没有和他好好相处……我感觉得出来林舟对我也有点意思,可我对他不过是手足之情。他不止一次提起进一步交往的事,他人在国外我自然可以随便应付,然如今……
  林舟抬起头,目光却落在我身后的郑树枫身上,他微微蹙起眉头,表情不悦。
  他该不会误以为我和郑树枫有什么吧?不如将错就错,林舟就不会再胡搅蛮缠了。
  我清了清嗓子,转过身挽住郑树枫的胳膊,佯装微笑:“这是郑树枫,我的男朋友。”
  林舟的脸色风云变幻,陈小天眨巴着眼听不懂,郑树枫仍旧波澜不惊。
  忍不住为他点赞。
  林舟带着陈小天先一步回家,我则难为情地向他解释了一切。
  郑树枫冷着脸,一阵清风扬起他的刘海儿,眸若星辰,嘴角忽然扬起一个戏谑的笑容。
  我未反应过来,就被带入一个结实温暖的胸膛。郑树枫忽然将我拥入怀中,在我耳边低语:“要演,就要演足。”
  难道林舟又来个“三步一回头”?
  我只感觉整个世界仿佛一瞬寂静,只听得到胸腔里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
  “小黑狗。”他又说,“我有病,你怕不怕?”
  病?他肯定从陈小天那里听到我怕进医院怕细菌,拿此取笑我!
  我立刻推开他,嗔怒道:“我看是中二病吧!”
  郑树枫耸耸肩,转身挥挥手,沉入夜色。
  有病得治
  后来我得知,林舟这次之所以回国是学校开始放春假,那场戏后,他还真有好几天没理我。
  我仍旧带着陈小天去江滩放烟花,听着郑树枫和陈小天聊天。陈小天越来越喜欢郑树枫,恨不得每天都能去江滩跟着他玩。
  可后来半个月过去,郑树枫并未联系我。兴许是忙了的缘故,陈小天就不乐意了,竟然吵着让我带他去医院见郑树枫。
  “咱们不去医院,去儿童乐园好不好?”我费尽唇舌,陈小天才乖乖跟着我来到商场。
  “医生哥哥!”陈小天一眼认出饰品店门前的身影。
  郑树枫一转身,便抱起向他跑来的陈小天。
  十几天不见,他似乎瘦了许多。
  “来玩?”
  “嗯!”陈小天乖巧地点点头,“哥哥买了什么?”
  郑树枫看了眼购物袋,答之“假发”。
  “你买假发做什么?”我好奇地上前问。
  “以备不时之需。”
  我和陈小天笑作一团,陈小天笑问:“哥哥要剃光头吗?”
  郑树枫并未作答,一笑置之。我踌躇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林舟跟我提好多次了,想请我们俩吃饭……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加戏?”他挑眉。
  我点点头。
  郑树枫答应后便离开商场,陈小天虽不舍,但还是雀跃着跑去了儿童乐园。我突然想起什么,喊住陈小天:“小天,你还记得林舟哥哥回来的那天吗?”   “记得呀,林舟哥哥带我回去时还让我骑在他肩膀上呢。”
  “林舟哥哥后来有回头吗?”
  “没有,如果回头,那我岂不是也要回头了?”
  我良久没作声,陈小天摸了摸我的脸:“姐姐,你怎么脸这么红?生病了?生病了好!我们去医院找医生哥哥!”
  “你就知道找他?”我嗔怪着将他推入儿童乐园,独自坐在外侧心情复杂。
  那,为什么……郑树枫要抱我呢?
  当我意识到自己因为那个莫名的拥抱有些不敢面对郑树枫时,已经晚了。
  我、林舟、郑树枫三人坐在饭桌上,气氛尴尬。
  林舟聊了聊国外的求学生活,话题又转向我和郑树枫,问我们俩怎么认识,怎么在一起,事无巨细,编得我差点儿圆不回来。
  倒是郑树枫一声不吭地,保持着以往沉默冷酷的形象。
  “喂!”林舟见他一直沉默,有些恼,“你这种态度,我怎么放心把小默交给你?”
  郑树枫瞥了一眼林舟,自顾自地开了两瓶啤酒,推到他边上。
  仿若一种挑衅,林舟见他独酌,也跟着大口大口地灌起啤酒。
  “你们俩别喝这么多……”我正劝阻,郑树枫忽然一头栽倒在饭桌上。
  “哼,酒量这么差还敢比。”林舟不屑地放下酒瓶。
  我摇了摇郑树枫,竟发现他毫无意识。
  好像有点不对劲……我从座位上站起来,将郑树枫整个人扳过来后,惊觉他满脸通红,额头上渗满细密的汗珠,我将手背贴上他的额头,被高温惊地弹了回去。
  “快送他去医院!”
  “最近的医院是哪家?”林舟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这时郑树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回答:“去三医院,找……姚可清。”
  我和林舟一同将郑树枫这个大块头扛出餐厅,好不容易叫上出租车,终于赶去了三医院。
  我懒得管医院里无处不在的细菌,抛下所谓的危险因子,虽然内心有个警报器“突突”地响着,我亦不再畏惧。
  “请问,姚可清……”
  “感染科。”前台护士头也不抬。
  感染科?为什么郑树枫发烧要找感染科?他烧坏脑子了?我不明所以,直到看到模样俏丽,即使穿着白大褂也看起来温婉可人的姚医生。
  姚可清见到发烧不省人事的郑树枫,直接从我和林舟手里接过他,语气嗔怪:“又!明明是医生,却总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郑树枫躺上病床后,姚可清便忙得走来走去,又是小心嘱咐护士,又是亲自替他擦脸。
  他们似乎很亲密……
  我在病床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内心五味杂陈。
  郑树枫挂上点滴后,姚可清便回办公室忙其他事去了,之后又拿来一盒药,冲护士说:“等他退烧了给他打这个。”
  护士应了声,顺手将药盒放在床头柜上。
  我好奇地拿起药盒,看着上面的字——“聚乙二醇干扰素”。
  这是治什么的?我拿出手机搜索词条,在看到“该药治疗慢性传染病”时,心脏猛地“咯噔”了一下。
  我超饿的
  “小默,你跟我出来一下。”
  我震惊之余,林舟表情凝重地将我喊出病房。
  “小默,我看那个姚医生和郑树枫的关系肯定不简单,你心思单纯,可别被骗了!”
  姚医生和郑树枫关系不简单?
  我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一把推开林舟:“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
  林舟愣了半晌,深深叹了口气:“行,那让我送你回家吧。”
  那个晚上我失眠了。满脑子里都塞满了郑树枫,我在想郑树枫和姚医生究竟是什么关系,我在想郑树枫为什么瞒住了他体内的定时炸弹。
  原来他曾说的“有病”和“不时之需的假发”,都不是玩笑。
  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打架:
  “他有病!传染病!小默,你别再见他了,万一也染上该怎么办?你不是怕死吗?”
  “也许小默见不到他才会生不如死呢!再说了,疾病哪那么容易被传染,我看你是文盲吧!这种病的传播都没感冒来得强!”
  “小默,你忘了你的生活指南了吗?你要杜绝一切不确定的危险因素啊!”
  “小默,如果爱情也是危险的,你也要选择撤退吗?”
  爱情?!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我……我喜欢上了郑树枫?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撞上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睛,还是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
  第二天一早,我脑袋混混沌沌的,爬起床就想去医院看望郑树枫。
  可病房里空无一人,护工正在整理床铺,我才得知,他已经出院了。郑树枫的电话打不通,去儿童医院时也不见踪影。
  他消失了?
  我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见他。
  “姐姐,你怎么哭了?”陈小天刚回家,跑到我身边,“早知道你这么伤心,我就不偷偷溜出去和医生哥哥放烟花了。”
  “郑树枫?你刚刚跟他在一起?”我按住陈小天的肩膀,一脸惊讶,“他人呢?”
  “他刚刚送我到门口就走了呀。”
  我奋不顾身地冲出家门,远远看到郑树枫拉着行李箱的身影。
  我跑上前气喘吁吁地拦住他:“你……你要去哪儿?”
  “火车站。”
  “我……我找了你一天!”语毕,我的肚子忽然响了起来。
  郑树枫看了看我,微微一笑:“饿了?”
  我不争气地点点头。
  我和郑树枫坐在快餐店里,我一股脑地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带我弟玩也不告诉我?你要去外地吗?去多久,什么时候回?”
  郑树枫挠了挠头,夹起一块红烧肉:“你不是饿了吗?快吃饭,吃完再告诉你。”
  我安静片刻,脑子里乱乱的。   我从未如此紧张过一个人。
  郑树枫见我半天不动碗筷,拿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他想了一会儿,闷着扒了几口饭,忽然喊服务员:“麻烦再上一份一模一样的菜。”
  “喂,我们吃不了那么多!”我拦住他,又向服务员改口。
  “你不怕吗?”郑树枫忽然问,“我昨天的发烧是干扰素导致的,并不是喝醉。你应该知道干扰素。”
  他摊牌了。
  我哑口无言,沉默了半天,知道发现郑树枫那一脸的逞强,眼中明明在挣扎,却还尽力保持沉静。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很怕我,现在是不是更想躲得远远的?没事,你可以把我当瘟神,很多人知道我得这个病后,都……”
  瘟神?我从来不觉得你是瘟神!
  “喂!”这虽然是郑树枫头一次说这么多话,可我还是压抑不住情绪打断他,“你废话怎么这么多!我超饿的!”
  我不由分说地抢过郑树枫用过的筷子,夹起红烧肉,不停地往嘴里塞,直到盘子里只剩酱汁。
  郑树枫表情柔和下来,问:“真的不需要再点一份吗?”
  我打了个饱嗝:“不需要!”
  “可是我还没吃饱。”
  “……”
  危险人物
  那次见面莫名拉近了我和郑树枫的关系。
  后来我才知道,郑树枫被派去外地的医院学习两个月。陈小天见不到郑树枫,尤为伤心,我则不然,每天都会用手机跟他联系。
  “你去外地还怎么打针?”
  “我带好了药,自己打。”
  “你是医生还会给自己打针?”
  “等你被扎了一百多针时,你也会的。”
  那两个月,我和郑树枫在电话里无话不谈,谈到他为什么会得这个病,他提及估计是小时候生病住院输血的缘故,又说亦可能是高中在街边打过耳洞……
  他的成长我并未参与,却又感觉久别重逢。郑树枫说,治疗一年后,如果没有病毒就算痊愈,我打趣问:“那假发你用上了吗?”
  “还没,原来是我多虑了。”
  ……
  很久以后我才发觉,那是唯一一个感受到郑树枫如此真实,如此靠近的夏天,往后的夏天亦白昼无尽、蝉声满耳,心情却再无当初那般悸动。
  漫长的两个月终于结束,郑树枫回来了,他愈发瘦削,头发剪成了板寸,显得神清气爽。
  我决定告白,让这场戏一直延续下去。
  我将郑树枫约在江滩,出面的却是林舟。
  “小默,是郑树枫要我过来的。”
  我不解,林舟忽然握住我的手:“我马上就要回日本,在我离开前,你能不能保证离开那个郑树枫,和我在一起。”
  “不可能!”我一口拒绝,“我和郑树枫……”
  “是演戏!”林舟替我回答,“他都告诉我了。”
  “你……”
  “我找他谈过了。”林舟一脸严肃,“我调查过了,他比你大七岁,身上还带着病,他根本就不适合你!”
  “年龄不是问题,有病又如何?又不是绝症!”
  “那如果有一天病变成癌症了呢?”林舟提高音量。
  癌症?我一顿,死死咬着唇,正要辩驳,却发现前方的树下躲着一个眼熟的身影。
  我飞快跑过去,拉出郑树枫,质问:“我约的明明是你!你要他来做什么?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约你出来吗?我要告诉你,我……”
  “陈小默!”他头一次这么认真地喊我的名字,仿佛想要叫醒我。
  “不喜欢的人向你表白,就像是大白天放烟火,再绚烂也没有用。”郑树枫冷漠地甩开我的手,“因为……看不见。”
  不喜欢,所以看不见。
  不喜欢吗?那些笑容算什么,温柔算什么,拥抱算什么……都不算是证据吗?
  我带着哭腔,全身止不住微微发抖:“为什么?”
  郑树枫深呼一口气,看了眼不远处的林舟:“他说得对,我们并不合适。不合适的爱情,只会无疾而终。”
  我怔怔望着郑树枫的眼睛,企图从那对波澜不惊的眼波中找寻一丝丝挣扎,却只映照出挂着两行热泪,楚楚可怜的自己。
  我仍旧不死心,抓住他的双臂:“那你告诉我,怎样才算跟你合适?”
  郑树枫一顿:“跟你举个例子吧。”
  “姚可清。”他回答,“不论是年龄、性格、工作……”
  他冷静地一一列举,就像是一个握着手术刀对台上病人视若无睹的医生,他告诉你,这个地方是心脏,往这里划,最痛了。
  “够了!”我捂住双耳大喊出声,没有方向地向前跑。
  跑,跑,跑。
  我只想跑离这个危险人物。
  陈小默,你最开始的判断没有错,郑树枫就是个危险因素!它很特别,它不会威胁你的生命,它只会让你无休无止,真真切切地品尝这份苦果。
  小内奸
  有一天,陈小天问我,为什么不去江滩找医生哥哥放烟花了。
  我说,烟花已经放完了,所以故事也要结束了。
  我并未接受林舟的爱情。
  很多人都说我变了,不再是当初的“陈怕死”,敢出入医院和厨房,敢放烟花,敢走夜路。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变得大胆了,还是曾经空虚的内心挤入了一个人,所以我无暇再顾及其他。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本地实习工作,好不容易才稳下来,心里仍然挂念郑树枫。我会戴着口罩悄悄跑去儿童医院,却再没碰上他。
  问了护士才得知,他生病请假了。
  病情恶化了?算了,他再不济,身边也有姚医生照顾。
  我打消了再见郑树枫的念头,直到某天,收到一封来历不明的快件。
  是一张化验单,上面显示,体内的高精度病毒载量为“扩增阴性”。
  姓名:郑树枫。
  是郑树枫的化验单!他痊愈了!   我喜极而泣,拉着陈小天去江滩放烟花庆祝。
  “姐姐,我已经长大了!别以为烟花就可以哄我开心!”陈小天装作小大人的样子。
  “怎么,没有医生哥哥了,就不愿意放烟花了?”我搬出烟花筒,“放心,你老姐我已经不是胆小鬼了!”
  “我知道,医生哥哥说,真正的胆小鬼是他。”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我惊讶地盯着陈小天。
  “昨天啊,他来我们学校义诊!”
  义诊?我惊得把陈小天按在眼前:“他……他怎么样?结婚了吗?他还说了些什么?”
  “这么多问题,小孩子哪知道?”久违的声音响在耳畔,彼时天空一声炸响,浅蓝色的天空炸出一片星星点点的亮白色火花,放肆而耀眼,就像……就像眼前的郑树枫。
  我在做梦吗?眼前的郑树枫,是真实的,可以触碰的吗?我下意识地胡乱地捏着陈小天的脸。
  “好痛!老姐!”陈小天嚷嚷着掰开我的手。
  是真的!是真的!我微微张嘴,半吞半吐:“你,你怎么……”
  “见到本人,你反倒是一个问题都问不出来了?”郑树枫耸耸肩,眼神带着熟悉的笑意。
  他告诉我,他很好,坚持了两年的治疗,终于被上帝宠幸了一次,脱离了疾病。成了正式的儿科医生,虽然仍然凶巴巴的,但因为医术过硬还是有不少病人求医于他。
  他没有结婚,目前还单身。
  我问他和姚可清怎么样了,他说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不解,“那不是你最合适的人选吗?”
  提及那日的诀别,郑树枫有些心虚。
  后来他告诉我,一年前在我约他出来的前一晚,林舟找上了他。
  林舟抓住他的把柄,声称只有他才能给我幸福。郑树枫看着信誓旦旦的林舟,在那一刻改变了主意,变成了胆小鬼。他的未来本就是未知,甚至将会是黑暗,更何谈爱情。
  于是他把挚友姚可清搬出来当挡箭牌,果然奏效。
  因此,曾经的笑容、温柔和拥抱,都是他喜欢我的证据。如果那日没有变故,没有临阵退缩,他会接受我的告白,会像今天这样,牵住我的手,郑重回答我:“我也是,喜欢你,很喜欢。”
  “郑树枫,你就不怕吗?”我和郑树枫靠在石凳上,枕着他的胳膊,开口提问。
  “怕什么?”
  我扭过头盯着他:“如果我已经爱上了别人呢?如果我已经结婚了呢?如果……”
  郑树枫捧着我的脸,挑挑眉:“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安插了一个眼线,所以没那么多‘如果’。”
  “眼线?”我瞠目结舌,不远处的陈小天则冲我比了个“V”。
  原来他早和陈小天约定了固定的“秘密会晤”,以方便透露我的情况。
  “好啊,陈小天!”我佯装愤怒起身要追陈小天,郑树枫却一把拉住我,不管不顾地给了我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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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小帽:好的爱情大概就是这样,它会成全你的梦想,让你离理想中的自己越来越近。就像故事中的宋温,他将叶芜从流言蜚语中解救出来,又推着她一步步重新找回自己……  001  叶芜第一次见到宋温,是在音乐厅。  W市是个县级市,音乐厅并没有多大,相较于省会H市而言,这个音乐厅着实有些寒碜了,特别是对于宋温这样程度的指挥家而言,来这里未免屈尊降贵。  叶芜看着台上的宋温,他黑色的燕尾服、白色的衬衣、细长的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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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曲|王维  桂魄初生秋露微,轻罗已薄未更衣。  银筝夜久殷勤弄,心怯空房不忍归。  1.飞蛾扑火  黎晚秋抵达托斯卡纳时,正值大雨倾盆。  她站在落地窗边看雨滴成线的屋檐,眼底蓦地发潮,想起那个她爱了六年的钟夏夜。她终于来到了他在的城市,从今以后,她要穷尽所有追逐他的脚步,再也不畏畏缩缩,再也不对自己说,我只要偷偷喜欢你就好。  也许是心里有了满满的勇气,黎晚秋的脚下像是生了风,她拖着行李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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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感悟来自写哭了自己的沈熊猫:这个稿子的灵感是来自某天夜里我在听歌,突然听到了佐藤康夫的专辑《阴阳师》,里面有一首尺八和篠笛合奏的曲子,叫作《夜明》。当时只知道尺八是日本乐器,后来搜索了一下,发现这是中国唐朝的宫廷乐器。这样好听的声音居然已经从国土上渐渐失传,想来有点伤感。于是大半夜里我鸡血昂扬,写了个故事,男主角就像尺八的音色一样空灵恬静,心胸宽阔,还有些禅意。  城南已开春,而我在北欧的风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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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小帽:有一个人,她明白你的坚强,知道你的苦楚,她穿过你的盔甲,拥抱你柔软的心,人生何其幸运,才能找到这样真心相待的姊妹。你在感慨《琅琊榜》中的兄弟情深时,我们也有一个姐妹情深的故事,想说给你听……  【一】  九月初三,残阳如血,行人缓缓归家,白日里热闹的青州官道也渐渐重归寂静。  “秦叔,天黑之前我们能赶到青州城吗?”嫩若青葱般的指尖掀开了蜀锦的车帘,江瑟瑟看着外面的天色,声音慵懒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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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回顾:夏续去少教所接秦柚的时候,遇到了徐千默,他说是来给少教所的亲戚送药。可夏续接到秦柚一起下山的时候,却遇到徐千默打了个出租车还等在那里,徐千默和秦柚是不是早就认识?终于回到了家,所有人都饥肠辘辘,开始忙活着做饭……  5.千默不是钱磨  水依旧在哗啦啦地流着,秦柚转身想要往厨房走,徐千默的声音又轻飘飘地进了她耳朵:“柚子,如果我跟你说,一切都是巧合,以前那一切真的都是误会,你信吗?”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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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料1  这个故事其实是个老作者写的,鉴于内容,口味有点重,遂决定披个马甲,以防大家扔鸡蛋。(开玩笑!)  爆料2  主编丐小亥在阅读本稿时,十分“生气”地“批评”了作者,内容如下:×××,有必要这样刻薄吗;为什么胖乎乎的小猫小狗总能惹人怜爱,胖乎乎的人类却要遭到排斥呢?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容不下胖子。(一定是“胖”这个词戳伤了他的心!)  爆料3  然而稿子还是过了,说明哪怕这是个毒舌刻薄的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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