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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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雨潮信
  越是在雨季怀念晴朗的天气
  梅雨越如潮信准时而来
  雨声淅沥中,在桌前读木心
  听云雀叫了一整天的光景
  那些声响曾一次次唤醒我们内心
  ——草木探出南方红壤,
  墙上爬满络石白花。雨水中
  我们倒扣祖母门前的粗瓷大瓮
  观察折出的纸船,能否超过去年
  刻度,任春天的雨水将它重重打湿
  也浸润单薄的生活:我们从梅雨中
  一年年拾起潮水眷恋的长信
  小满即景
  小满枇杷落了下来,叶子恹黄
  像未解开的少女心事。一整日
  我游荡在芦花之间,从湖水中取出
  告诫谷物行将丰腴的河伯来信
  此刻,鸟鸣悬在我们漂浮的灵魂之上
  一瞬间的寂静,等待乌云晕染图卷
  高树多悲风,吹皱一席春日家宴
  大珠小珠倾泻,拨弄祖传古老丝弦
  湖上青箬笠,旋转出浑圆雨幕
  期盼接住一种盈满,直到雨水垂落蓑衣
  成为一种联结不同状态的象征——
  我们浅尝辄止,既拒绝喜悦盈满内心
  也因此,得以避免令人折磨的苦难
  我们蜉蝣般寄居其中,朝生暮死
  在悲喜之间的小满中过完这一世
  雨的变奏曲
  一翻开巴黎的忧郁,雨声
  就怏怏地落了下来,我们推开窗子
  用中指的第二指节,敲打屋檐
  像弹奏旧房间里隐形的琴键
  那些雨中的事物,比如阳台外的海
  小路上从前隐入密林的山羊
  他们随音调消失了,“虚无,没有形体”
  仿佛世界只剩下雨幕书写的曲谱
  我们不止一次在雨中,怀疑见到的万物
  翻转,曲折,每一丝都披挂着水雾
  像此刻所用的湿漉漉的语言:
  雨水卷入房间,钢琴声沉没海底
  青梅酒
  雨季之前,我们去采撷树上的青梅
  将它们酿成果酒,错过那场宋词里的
  梅子黄时雨。有晚风穿过我们的果筐,
  疏漏下夏虫的嘱咐:去掉探头的梅蒂
  熬去梅子一生的苦。細雨来时,我们已捧回
  青色的果子,相视无言但深知彼此的命运
  ——要以粗盐温柔地擦拭梅子表面
  裸露出我们坦荡的内心,安抚一切
  会在酒成时尘埃落定。但仍然需要
  一层冰糖裹着一层月光,任凭蜜液浸润
  酿制的过程。最后,我们会轻碰酒杯
  在细雨外,一次次回响起最初的相遇
  雨中访江南长城
  雨落下来,折成伞状
  遮蔽我们尚存余温的触碰
  很多时候,你数不清登山的台阶
  看它一级级滑过,落在山脚
  在长城上,你得以平视雾中的巾山
  看岭上的云,为她编织前朝的发式
  你因此闯入了时间某一刻的指向
  如同此刻你轻抚城砖,那湿漉漉中带着
  不知姓氏的士兵,残留血液的温度
  它留下来,使江南与长城构成词组
  使雨中,有经久不息的人群登山
  他们如你我获得历史馈赠的高度——
  只凭一阵风,纷扬城头经年的酒旗
  雨落下来,使来路多烟
  使长城冠上江南不变的气息:
  烟雨朦胧,工业的齿轮在此停歇,
  青史如墙砖正铺陈眼前
  十年之后
  十年之后,我终于泅渡到了新安江
  被画进到一包香烟的插画之中
  那从前熟悉的牌子,“新安江”
  我家里曾有过它精美的礼盒——
  一蓑烟雨,撑着竹筏的渔翁
  那荡漾而起的水波,将他融入蔚蓝:
  十年之前,一个朴素的八大山人门徒
  第一次窥见了山水的剪影
  将它信奉为美神,西行,北上
  不断追逐那一只飞过山涧的白鹭
  今天,在一种蓦然升起的蔚蓝之中,
  再次回到了最初相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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