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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女士的母亲今年72岁,身体一直不好,此前做过一次手术,近几年也是医院“常客”。“母亲很需要亲人在身边,不愿意入住养老院,我们也怕养老院的护工照顾不周,但上有老下有小,有的时候还是会觉得精力不够。”王女士说。
王女士的难题,很多人都有。
尤其是在上海这样的超大城市,老龄化已经是一个迫在眉睫的社会问题。王女士的担忧不无道理,合格、高素质的老年护理人才至今仍然是稀缺资源。
有数据显示,全国失能、半失能老人约有4063万,若按照国际标准失能老人与护理员3:1的配置标准推算,至少需要1300万护理员。但目前各类养老服务机构服务人员不足50万,持证人员不足2万。
这些现状让人不禁想问:当我们老了,谁能来照顾我们?为此,《新民周刊》记者走访了沪上多家养老机构和护理学院,寻找破题之法。
到岗第一天就哭了
脑卒中、阿尔兹海默症等等,让许多老人的晚年生活最终走向失能失智的状态,最终不得不依托于专业的养老机构照护。
位于松花江路的杨浦区社会福利院正是这样一家以照料失能、失智老人为主的公办养老院。杨浦区社会福利院副院长乔毅皓告诉《新民周刊》,目前院区里有六栋小楼共1000多张床位,80%以上都是失智、失能老人,对护理人员的专业要求非常高。“院区老人的平均年龄达到了88.6岁,其中百岁老人就有14位,高龄老人在照护工作上要求是非常高的。目前,我们有专业护士为老人提供基础的医疗服务,还有200多位来自各地的养老护理员,护理员在院里吃住,为老人提供护理服务。”
养老院里的护理员除了社会招聘外,有不少是老乡介绍出来务工的。不久前,上海将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二级响应调整为三级响应,杨浦区社会福利院新招了一批护理员,结果,一名40多岁的护理员“到岗第一天就哭了”。
这名护理员上岗后照顾的是失能、失智老人,面对瘫瘓在床不能自理、大小便失禁、24小时需要照料的老人,她的心理一下子崩溃了。“我们都非常理解,有时候你在吃饭,老人那边就大便了,可能处理完大便后你也不想吃饭了,而排泄护理还仅仅是护理员工作中的一小部分。”乔毅皓解释。
描述养老护理员这份职业时,有人会把它等同于保姆或者护工。实际上,养老护理员并非简单的生活照护,除了面对老人必需的爱心和同理心之外,对于技术的要求同样非常重要。
“老年群体一般伴随着很多老年病,比如糖尿病、高血压等,养老机构中还有一大类老人是已经失能、失智的,如何保证老人的生活质量和生命尊严,是老年护理的一项重要内容。”上海中侨护理与健康学院创始人兼院长张捷告诉记者。这所学校开设的老年护理课程中,饮食照护、排泄照护、睡眠照护、转运照护、用药照护、心理照护、功能障碍老年人的照护、失智症照护、应急救护等都是教学中的重要内容。
比如帮卧床老人翻身,没有学过护理知识的人可能会用蛮力,最后的结果可能是出了力老人并不舒服。专业的护理员则会运用技巧,轻轻将老人一条腿弯起来,一手推着弓起的支点,另一手推背,就比较省力,也不会弄疼老人。
“我们最重要的一门课,是老年模拟状态体验。通过一些技术手段,让学生体会一下到了80岁之后人体的机能,包括肌肉、关节、视力、听力等衰退到什么样的程度,让他们理解未来要服务的对象是什么样的状态,同时我们也能筛选出真正有同理心、适合做养老的人。”张捷说。
不过张捷坦言,目前学院开设的老年护理、康复护理、老年服务与管理三个专业的毕业生中,仅有不到10%的毕业生留在了养老相关机构,真正到养老一线去工作的就更少了。
对此,上海健康医学院护理与健康管理学院院长朱爱勇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访时,也介绍了类似的现象。上海健康医学院虽然没有开设独立的养老服务专业,但学院非常重视学生这方面能力的培养。健康服务管理专业的课程设置中,融入了大量康养类的课程,“就目前现实情况,学生毕业后从事养老护理一线工作的收入,与去临床医院工作的薪资有较大的差距,学生毕业后还是较多地选择去医院工作”。
养老护理员“后期或断档”
位于杨浦区新江湾城街道的福象新江湾城老年福利院,是一家公建社营养老院,院长刘丕告诉《新民周刊》,目前院内实际拥有284张床位,基本满员,老人按照护理难度分为重度、中度、轻度,其中失能、失智老人占比大约在45%,共有护理员68名。
“我们的护理员年龄结构集中在50岁左右,大部分是小学初中学历,再年轻的人就很难招了。感觉后期我们的护理员招聘可能会越来越难,愿意做护理员的人少了,将来面临着断档。”刘丕的话语中不无担忧,也饱含无奈。
他说:“新一代务工人员文化水平高了,他们有更多工作选择,比如去工厂上班。即便他们愿意做老人护理方面的工作,长护险出台后很多护理员也更偏向于上门服务,工资按单结算,收入比在养老机构做高。剩下来安心在养老院里做护理员的,要么是追求工作稳定性,要么是实在没有能力胜任其他工作。每一年我们的护理员流动率在30%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