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油布和油纸的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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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宋人充分发掘油布和油纸防水、防潮、不透气且轻便的特性,使其運用领域扩大,产品数量增加。宋代油布和油纸的广泛运用,促进了宋代榨油技术进步和与油布和油纸相关产业的发展。
  【关键词】:宋代;油布;油纸;防水防潮;运用
  关于古代油布、油纸及其产品运用的研究,史学界也有相关研究成果。如方南生先生在《我国古代的雨具》一文中,认为油衣是从蓑衣发展而来的,蓑衣是利用植物本身不吸水或较少吸水的性能编制出来,而油衣却是利用油脂不吸水这一性能制成。陶学锋先生《中国古代的伞文化》一文,认为宋朝造纸业得到极大发展,油纸运用到雨伞上使油纸伞更加普及,普通百姓也可以使用。以上论著主要研究我国古代各类雨具,重点在于研究其发展历程。然而促使雨具发生转折性变化的制作材料,诸如宋代油布和油纸的研究却并未深入。本文将侧重点放在宋代油布和油纸的运用上,研究宋代油布油纸运用的特征和影响。
  一、油布和油纸运用的特征
  布是棉、麻、苎、葛等织物的通称,而油布的制作材料布,包含其它丝织物譬如帛和绢等,在古代其制成品也称为油帛和油绢,本文统称为油布。宋代的油布和油纸,在生产制作过程中,大多数情况是在其产品快完工时,再在其布和纸上涂膏油以起到防水或达到不透气的功效,譬如,油伞和油帽等,本文仍称其为油布和油纸。
  (一)运用范围扩大
  宋代之前,油布和油纸运用尚未普及。油布和油纸主要经加工制成产品用于社会生活和军事领域,到宋代其运用扩大到医疗、制香和司法等领域。
  在医疗上,利用油纸防水防潮的性能,保管药物。宋代为治疗风牙蛀牙而研制的药材“圆作一团,用油纸裹”起,收藏起来,确保使药物隔绝空气和防潮,保持药性的效果,而待到牙疼时,打开油纸即可迅速起用,非常方便。在生产力水平有限的条件下,宋代的油纸防水防潮的性能,与当今社会食品和药材的真空包装隔绝空气的功能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制香行业,油纸用于隔绝空气。宋代制香工艺较为成熟,陈敬在《陈氏香谱》中细致描绘了制香的流程。制香时,“以净瓦缶一个,先铺花一层,铺香片一层,铺花一层及香片,如此重重铺盖了,以油纸封口,饭甑上蒸”。油纸的运用一方面达到隔绝外部空气的效果,另一方面又将甑内的香味锁住,不致于流失,提高制成香的质量,双重功效使油纸在制香过程中发挥的作用无可替代。
  在司法方面,油布油纸可以用于官员审理案件流程中的一个环节——验尸。油布用于验尸的记载最早出现在宋代。北宋沈括载,太常博士李处厚担任庐州知县,恰巧碰到县内有被殴打致死的人,处厚前往验伤,用糟胾灰汤之薄之,都无伤迹。后听从一位老人家之言,“以新赤油伞,日中覆之,以水沃其尸其迹果现。”南宋法医学家宋慈将此法稍作整理,记载在《洗冤录》中,供后代借鉴。验尸骨伤损处痕迹,挖地窖一处,“以柴炭烧”,直至地面变红,用好酒二升,酸醋五升,泼地窖内,乘着热气将尸骨抬入其中,蒸骨“一两时候”,待地冷取出,放在平坦明亮的地方,“将红油伞遮尸骨验”,即可看到痕迹。
  宋代,油布和油纸的特性得以挖掘,其功能在社会其它方面得到运用。宋代时,油纸还用于取泠泉水。在《(嘉定)镇江志》中有记载,以前的人取中泠泉水,“油纸覆瓶”,用长竿将瓶压至井底,再用另外一支竹竿将油纸捅破,使井底的水灌入瓶中,提上来即可。以此方式获得的泉水,才是真正的中泠泉水;油纸还可用于修补旧画。宋代一江都王马破碎成片,无能修之者。后又一巧匠将朽烂的绢画以正面拼凑铺在桌上,“侧用油纸覆,?洒水,以物砑之,著纸上毫厘不失,然后用绢托其背,遂为完物。”
  (二)产品数量增多
  宋代之前,油布和油纸制成品数量较少,如油衣、油伞、油帽和油幕等制成品尚未普及,在宋代之前的史料中更是难寻其踪迹。但到宋代,油布和油纸制成品已飞入寻常百姓家。
  1.油伞数量增多
  油布油纸制成的产品油伞,分为油布伞和油纸伞两种。唐代使用油布伞代表着尊贵的身份和高贵的地位。笔者了解到关于油伞的史料罕见,由此推测,油伞在唐代作为雨具,并未普及。与唐朝相比,宋代油伞在史料中记载频率大为增加。 宋代商业繁荣,据孟元老回忆,东京六月份巷陌摆放用于杂卖的各类什物,“皆用青布伞”。而宋代邵雍《梦林玄解》中曾明确记载,布伞“以绿油布为之。”孟元老所记的青布伞应当就是邵雍笔下的用油布制成的“布伞”, 绿油布是用绿色的油染成的布,青布伞中的青布是用青色的油制成布,可以起到防雨防晒的效果。京城市民商品买卖过程中皆用油伞,表明油伞的使用率甚高,而油伞高频率的使用,与油伞数量增多之间是成正比关系。宋代油伞数量虽无法确定,但与唐代相比,其数量增多成为不争的事实。
  2.油扇数量增多
  油纸可以制成油扇,油扇在宋代之前,尚未见到记载。而唐代的扇子一般是用动物羽毛制成,还出现朱漆扇。宋代油扇才进入公众视线。宋人沈括《梦溪笔谈》异事篇记载,家住吴中的卢中甫,曾有一次天未明就起床,看到墙柱下油光像水一般动,“急以油纸扇挹之”,表明油纸已运用到油纸扇上被广泛运用到生活中。宋代油扇还出现在宫廷。哲宗元祐二年(公元1087年),太师文彦博上言,提到在京师垂拱殿内侍使用“白纸及柿油蕉叶扇”,可见油扇可用柿油制成,且其价“不直十余钱”,“不直”表明油扇价格低廉。而低廉的价格,可以满足普通民众在炎炎夏日对扇子的需求。油扇需求市场扩大,会促进社会再生产,由此推测,宋代社会油扇的数量自然会增大。
  3.油衣数量增多
  宋代,油布油纸制成产品油衣产量大增。在宋代,油衣仍是洺州的土产之一,洺州盛产“平绸,絁子,油衣,人参,绢,”从侧面反映出宋代油衣生产区域化已形成规模,而规模化生产是为了更好的满足市场需求,由此油衣的产量自然随之增加。太宗淳化四年(公元993年)二月戊子,“有司言:油衣帟幕破损者数万段。”油衣在使用过程中遭到损毁的数以万计,足见油衣生产规模之广,数量之大。庄绰《鸡肋编》中载,河东食用的大麻油,和荏子“皆堪作雨衣”,直接表明制造油伞的用油种类多样化,间接表明油衣产量的增多。大麻油和荏油都可以制成油衣,使制造油衣需要的材料增多,油衣制造区域可扩展到生产荏油的地区,使得油衣数量增加。孝宗淳熙二年(公元1175年),由于油衣的堆积,皇城内甚至发生火灾,“积油衣致火”。油衣堆积导致发生火灾,可见当时油衣制造数量之大。以上材料,不仅从生产技术方面,还从储存和使用情况上,反应出宋代社会油衣产量增加。   4.油帽数量增多
  陶谷《清异录》中载,宋代张崇帅广,横征聚敛,动辄率随从数千人外出,遇到雨雪天气,“皆顶莲花帽,琥珀衫”,油帽因形制类似莲花故而被称为莲花帽,所耗费的油绢数目不可计量。唐初,人们对高昌国人佩戴的名为“苏幕遮”的油帽感到惊奇,至宋代戴油帽普及化这一转变,可知油帽不再是罕见物品,油帽产量相较于前代自然增加。
  5.油靴数量增多
  油靴是雨具之一。唐代相关记载极为匮乏。宋人吴自牧《梦梁录》中描写京城图景,有“彭家油靴”,《都城纪胜》中同样出现“彭家油靴”的记载,彭家油靴即专卖油靴之所。可见宋代油布制成的油靴,已经出现专门出售油靴的商铺销售油靴。而油靴专业化销售模式的形成,离不开宋代油靴生产技术进步和油靴产品数量的增多。
  6.油帆数量增多
  油布的运用还表现在制成品油帆数量增多,在唐代几乎找不到关于油帆的记载。《三朝北盟会编》中记载金人从胶西出海,所乘船“皆独桅,用夹油绢为帆”,其势甚盛。油布造帆,因防风防水,看似在海中乘风破浪较布帛为佳,但作为战船,却容易成为敌方手中的把柄。譬如,南宋以此战役中,李宝下令“纵火焚其舟”, 虏帆皆用油布制造,“风顺火炽”,只留金兵在舟中坐以待毙。,敌军惨败。宋代出现油帆实属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宋金交战,作为北方民族的金人,本身不熟悉水中作战,而水战中自古更是有火攻一说。战船上的帆用油布为之,本身就是自掘坟墓。但金人由于缺乏经验让这一幕发生,使宋代油帆数量在这一时期明显增加。
  二、油布油纸广泛运用的影响
  (一)对宋代社会的影响
  1.便利了宋人的生产和生活
  宋代油布和油纸广泛运用对社会产生了深远影响。油布和油纸运用领域扩大便利了宋人的生活。在没有真空包装的古代社会,如何存储易受潮的药物及其他物品,如何在制香过程中最大限度的保存香气,成为一大技术难题。而宋人巧妙运用膏油本身具有的不透气性和防潮性,以布和纸作为依托制成油布和油纸运用到保存药物和制香行业中,使药物保存时间更为长久、药效更好,制造的香更加芬芳,方便了宋人的生产生活。
  2.推动了消费市场的发展
  宋代油布和油纸产品的产量增多,为宋代不同阶层运用油布油纸及其产品提供可能。宋代油布和油纸产品产量增加带来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油布油纸产品产量增加,必然会使产品物价降低,物价降低又使得产品面向的消费群体扩大,即推动宋代消费市场的发展。譬如,油伞数量增多,使油伞面向的消费群体惠及普通百姓,商业摊位“皆用青布伞”。而宋代各类油布和油纸产品数量都普遍增加,可见其消费市场取得长足发展。
  3.推动了相关行业的发展
  宋代油布和油纸的广泛运用,不仅推动了与油、纸和布三类物品相关的制造业和销售业的发展,而且也推动了其他与油布和油纸相关产业的发展。譬如,推动了货油行业的发展,尤其是卖油业规模增大,数量增多。膏油在宋代油布油纸中作为重要原材料之一,不可缺少,伴随油布油纸及其产品不断推广运用,催生了市场对膏油的需求,进一步促进了货油行业的发展。在宋人笔记中,频频出现卖油为业的百姓。如《夷坚志》载,新安人吴十郎在淳熙初为躲避荒灾,携家带口到宿松县,开始织草鞋营生,“渐至卖油”,才几年的时间,就积累起丰厚的家产。平江城中草桥的屠夫张小二,后来“改业,为卖油家作仆。”卖油户家中甚至有仆人,足以证明卖油户在宋代经济地位的上升。宋代卖油可致富是由于市场对膏油的需求不断扩大,而油布油纸及其产品的耗油量大推动了货油行业的发展。
  4.提供了更多就业机会
  宋代油布油纸广泛运用为宋人提供了更多新的谋生手段。譬如,宋代陶谷记述自己为官时,曾派遣吏人买新油衣,吏人回来说道:“马行油作铺目录,入朝避雨衫,芭蕉裤,一副二贯”。油布油纸产品在交易中产生的诸如马行街上的油作铺,与南宋“彭家油靴”等,出现专门的油靴铺,为当时的市民提供了新的谋生手段。雨具制造出来,要经历销售这一环节,才可发挥其使用价值。雨具店铺的普及,为更多人提供了就业机会。
  (二)对宋代军事的影響
  油布制成的油幕和油衣在行军途中广泛运用,使士兵艰苦的军中生活得以改善。一方面,安营扎寨不再要求提前或临时置备充足的木材和芦竹等搭建帐篷的材料,搭建油幕帐过程也更省力,因而大大的减轻了士兵的体力劳作。如真宗曾下诏命令仪鸾司,“止用油幕为屋”搭建西路行宫,“以备宿卫,”不用再覆以芦竹。另一方面,油衣作为雨具,穿在身上不似蓑衣,具有轻便的特性。而士兵身着厚重的军装,本就行动不便,油衣的广泛运用,使其在雨中也可行动灵活。宋代天子关心军队士兵们的疾苦,还特赐油绢给士兵以示体恤。《宋史·职官志十一》载“自都虞侯以下至军士,皆岁给春冬服,自绢三十匹至油绢五匹,又加绵布钱有差。”宋代格外重视补给士兵油绢,遇到雨雪天气使用油绢,可相应减少各类疾病的发生,保存士兵的体质。
  (三)对宋代司法的影响
  宋代之前,对于一些司法案件,官府在侦查的过程中找不到突破口,查不到有力证据,北宋太常博士李处厚担任庐州知县,碰到县内有被殴打致死的人,处厚用传统方式验伤,即用“糟胾灰汤之薄之”,都无伤迹,而油布油伞的运用却解决了这一瓶颈。油布油布伞运用到司法中的验伤,不仅为官员提供线索,加速侦破案件的速度,还使犯罪者绳之以法,替受害者平反昭雪。油布和油布伞在审理某些案件中作为分析案情,收集证据的重要工具。而伴随着《洗冤录》流传下来运用油布验尸的方法,为后人断案提供了借鉴。
  (四)对宋词的影响
  油布油纸及其产品广泛渗透在人们的生活中,不可避免的落入宋代诗人与词人眼底,流入笔端,为宋代诗词的繁盛增添一抹亮色。油伞凭借造型独特和外观精美,在宋代许多文人墨客的诗词中,都可找寻到它的身影。宋代有李白后人之称的诗人郭祥正,在骤风暴雨下,虽有油纸伞相伴境况也颇为困窘,狼狈不已的记忆,促使其挥笔写下“狂风乱掣纸伞飞,瘦马屡拜油裳裂”。诗人犹记得静坐书斋时,享受着雨水带来的清凉。又雨雪“既挟狂风和面扑,又偕猛雨向身沾,手拈纸伞凝犹痹”,诗人因严寒握着伞柄的手都不自觉的麻木了。宋代还有专门设置在山轿上的油纸伞,用花叶纸和梧桐油为顶。词人王质坐在山轿上,听着山轿的“轧轧”声,以此作为乐趣,闻着桐油香,架起“可遮雨遮风遮夕阳”的油纸伞,油纸伞带来的惬意,使词人情不自禁的写下诗句,促进了宋代诗词的发展。
  三、结语
  宋代,油布和油纸的广泛运用是经济繁荣发展的表现,也是巧妙运用自然规律的结果。宋代油布油纸使用范围扩大,产品种类增加,给宋代民众的生产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推动了宋代消费市场的发展,带动了相关行业的发展,更是促进了司法的进步。尤其是油布和油纸的防水功能,使其制成产品超越了传统雨具,并且节省用料,减轻重量,方便出行;其防潮功能使物品保存时间更加长久,初步解决了古代防潮难题。油布和油纸产品不断推广使用归因于油布和油纸的广泛运用,而其产品的普及反过来又促进了油布与油纸的发展,并进一步带动了榨油业、造纸业、雨具制造业和相关的销售行业的发展。与油布和油纸相关各行各业为满足市场需求做出的改变,深刻影响着宋人的生产和生活。因而,探究宋代油布和油纸的运用,可以进一步还原宋人的真实生活,方便大众对宋人的了解。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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