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花木山房(组诗)

来源 :扬子江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liutingkaoyanhao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儿 子
  儿子已然——也突然——长大得像是来自
  外星;而妈妈,你的失眠,你的角膜炎,
  仍将勒索那过了头的老来瘦:这样两种瑜伽术
  令我悲欣交集。而西山,
  却不增不减——或许终将要穿过一个针鼻子——
  那也只好不问不管。
  要让眼睛
  “要让眼睛长出舌头来”,你撂下这句话,
  像是喃喃自语,顺便还用鼻子舔了舔
  耳朵。你是如此善诱,让那对云中的哲学器官——
  耳朵和眼睛——似乎改了行,舔了舔
  去年或异地的红心猕猴桃。此刻,你和我
  都急于痛饮,不能再等,那就直奔西山
  黑松林。開了一瓶青花郎,又开了一瓶
  剑南春,酒罢,我们居然还记得动用
  整个儿肉身舔了舔从枝头簌簌而落的——
  不是猕猴桃——而是自绝于味蕾的超验性。
  
  在你的花木山房
  在你的花木山房,老朋友,且让我喝会儿
  闲茶。窗外有山,有水,有白额的猛虎惊散了
  白鹭。老朋友,白鹭是你的
  坐骑,而猛虎是我的坐骑。
  那又有什么关系?且让我们继续讨论
  草书与新诗的枯涩之道。
  是的,夹竹桃
  是的,夹竹桃!在渠河右岸,我曾经发现过
  这种来自波斯的植物。在茎的内壁,
  在叶与花的夹层,在蓇葖的密室,我发现过
  悠然的电流和坦然的生产线,发现过
  全部积极性的顶点:五十克乳白色的毒液。
  这种毒液可以制成杀虫剂,也可以制成
  强心剂,远逊于攻心计。夹竹桃,
  夹竹桃!就让我们联袂惨败给那个蒙面人。
  我在森林里
  我在森林里小住了两日。雨呢,说下就下,
  说停就停。我赶走了脑子里的半首诗,
  像驱散了乌云。到了深夜,
  班头鸺鹠敲响了面山的窗玻璃,提醒我照看好
  肺叶内的润楠,照看好黑耳鸢、棘腹蛙
  或蹼趾壁虎的分身:我以外的我,诗以外的诗。
  你尝试过草药
  你尝试过草药和美式疗法,还尝试过老巫婆
  或道士。当然,你一直醉心于持诵
  《金刚经》。你的女儿还没有出阁,而情人
  却早已离婚。春宵、野心、巨额债务……
  都已搭上一辆过山车,加速
  驶向了鼻咽癌的针眼。你从我处借走的三部
  宗教史——包括许地山的《道教史》
  ——也许无法让倒计时拐入一小块深蓝;
  而你的噩耗,却给时间带来了五秒钟
  的痉挛。那时候正当我的山居,正当
  我的夜饮,户外水雾弥漫,
  似乎到处都密布着进入树林的小捷径。
其他文献
1  我写伯公凹时,群山矮去,  秀木、雨水肃穆。伯公庙前  红椿、白杨和银杏不萌动、不发芽  不说话。迎着黎明,在泥土里  将生命的根须向前  默默挺进。  2  我写信仰时,白昼中的一束光  暗自静止,菩提纷纷折腰。  桃坑村用臂弯搂住了一个个  仰望她的童年、少年,搂住了青年  中年和老年。  山村湿润,云雾压低了隐约的  悲伤,一层一层地醒。  3  羊角花被风吹偏,  又偏了回去。曾经 
期刊
墓地上空  ——读列维坦油画  有没有乌鸦啼叫  墓地都一样空寂  唯有草木青青  点缀这个世界  墓地上空聚集凝重的云块  如一张张锁着的脸  被风不停地驱散  只留下阴沉的色调  画家尚未走出柴可夫斯基的《悲怆》  远处云层里透射出光亮  那是河流  波浪不惊 从墓地流过  河岸的教堂和低矮的十字架  在缓缓流动的水域中隐去  在远方  在乌云低垂的天际  河流携着山脉与鸟的歌唱  静静地 从
期刊
野兔与一堆冰  我拍下了干旱的山上一堆冰  照片外面一只野兔  消失在左边薄暮中的灌木丛  跟随着它跳跃在  坡地的石头之间  直到它化作刺玫架前的这堆冰  夕阳从身后废弃的采石场  移到了对面秋日的山顶  铁丝网圈养着石头  像翻开土豆,沙棘熟透  糖浆欲滴,野兔如一堆冰跳跃  消失于刺玫健壮的老刺  吸吮着刺破的冰棒手指  顺着模糊的卡车车辙  (车辙外一条深深的裂谷  升起寒意)  一头牦牛
期刊
26  密室不是游動悬崖  室:从至,所止也  我所至而止也。我可以  止住脚步,止住妄念  不嗟呀,不牵挂  不徒生跌落颓陷的恐惧  一张纸止住泪水  一支笔,止住歌唱……  27  我的密室有四壁  在穹隆之下,密,但透风  它不圈囿,不围困  我火热的生活不在这里  火热的心却在此跳动  它是一个客观存在  还是一个象征?  一个城市丛林中的过客  为我的写作  提供了另一种可能——  33
期刊
城里的树  早先的,还有新近的移民  占了绝大部分  比土生土长的大楼还热情,还规整  站在小区的门口,道路的两旁,冰凉的建筑边上  在广场上,在公园里  以自己的最佳姿态欢迎  如同主人  每个季节,都不退缩,即便寒风灼日轻慢它们  我猜它们在公园群居最开心  说着故乡的语言,  嬉笑怒骂都带着乡愁,恍如置身自己的乡村  祖先的基因,就在摇曳之中  与光合欢,孕育鲜活一片。  我踩着游子的步伐走
期刊
天空,两团  阴极阳极的云  碰撞!  哗啦啦——  金蛇狂舞,  甩下一长串火焰,  我看见了,  那是刷亮刺眼的  ——电。  电在疾驰……  电在裂变……  电在升华……  电在飞泻……  我看见他——  在战地野草丛生的荒丘,  竖起第一根开拓的标杆,  他军装湿透汗流满面;  偏僻贫瘠的村庄上空,  拉起第一根迎春的电线,  他过度劳累旧伤发炎;  当飞快转动的涡轮,  发出第一声放歌现
期刊
我在庭院里散步  我在庭院里散步  一圈又一圈  春天的时候丁香低泣  星星一样洁白细小的牙齿  噬咬夜空中最冷最蓝的部分  像深海鱼群  紧紧拥抱灵魂的细屑  又甜又苦的浓雾  在身边翻滚  我知道你在离这儿很远的地方祈祷  遥远的声音只有花香才能听到  我在街巷里散步  一天又一天  秋天的时候黄叶飘落  蝴蝶一样轻薄明亮的翅膀  遮挡行人模糊的面庞  像金币的影子  像时光尽头的奖赏  羞怯
期刊
端午前偶遇蜀葵记之  高挑的蜀葵有数朵开放的大红唇  时间在她身上用了全力  草木之心,不懂得计较生死  每一片瓣羽都歌颂过深空  群山倾斜,攀高的心念变薄了  混世几十年,越来越不敢采摘她们  我曾多次以背影示人  往兮却不如她红火,归兮不如她珍重  柔肠里的小悲欢,难见人世  响 水  响水,有白花花的肉身  柔软的力因崖而产生高音部  那些集体呐喊的水  气流呼啸着填补在风的伤口上  当我全
期刊
掉光叶子的树  当我们的影子重叠时  那些钢叉般的树枝  一下子,刺穿了我  仿佛我才是它丢失的肉身  刺 青  上完油  紧了紧绑带  你用铁片拨旺火焰  马车缓缓向前  时刻要在背上刻满鞭痕  喊出这话时  天色泛青  夜空中的蓝  正被剥离  秋 雨  明晃晃的柱子  撑得天空越发高远  众生直起腰。看清  自己的果实  雨,擦亮红色的果子  也把果子打落,任其腐烂  留下些,蛛丝马迹是必须
期刊
需 要  一切足够好  妈妈整日坐在门口  她啥都不用做  只需要反复嚼着早餐粥里的牛肉  直到午饭和晚餐  她一直嚼旧东西  甚至夜里  尽管我们每一个人都自觉  把肉炖得最烂  他说。  他一直深深爱着自己的母亲  却对门口从没有人影和阳光经过  视而不见  四脚与车厢  一头野猪  冲进铁轨道  以为自己是一节  车厢  跟着驰过的火车奔跑起来  鼻子盡力紧凑车尾  到站,车停  它被几个人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