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 音

　　黄昏降临前，乌鸫借助
　　树叶的寓言返回枝头，山风
　　吹动草茎和绒羽，暮色倾斜
　　记忆落满树冠重复自身
　　香樟树越来越暗了，窸窣的
　　身影驻足安托山与隘口对望
　　立体的图景成为一种象征
　　鹰隼试翼，不只是少年
　　口中的颂词，像此刻
　　我写到丛林深处，一面空镜
　　折射镂空地带，没有一座
　　栅栏是虚拟的，山林之外
　　六和塔的钟声又响了七下
　　万物在和音中生长，此刻
　　不论我写到什么，你总能听见
　　一列火车在林中奔跑，这是我們
　　写给二月的献辞，枝条伸向穹顶时
　　你离开了，带着一朵蓝铃花

山 顶

　　在雨水之后，秋天还没有一曲
　　即兴的竹笛，在这里叫醒
　　女贞子和小盼草，一只鹪鹩
　　站在枝头，叶片上的雨滴
　　顺着它的眼睛下落，经过香樟树
　　再生的地方，那首无为之诗
　　在暮色围拢的途中，借用整页札记
　　锁住时间，锁住一个人奔向
　　空心的光轴里，摇动满树黄昏
　　下一个路口，落叶亮着体内的
　　灯盏回望向下的枝条，倾斜的光线
　　落在草地上，在躬身的事物
　　献出果实之前，枝头取走的诗句
　　弹奏着雨滴的琴弦，我在打乱的
　　秩序中理解了暮色，恰如此刻
　　我穿过灌木丛，攀缘词语的悬崖
　　凭栏而望，你眼中的湖泊
　　回应着秋色，在生长的浮叶中
　　我们爱上流水，落日，倒影
　　余生要走的路程，一阕《蝶恋花》
　　在九月，抬高了阵阵风声

地铁里的勃莱

　　我喜欢从囚禁的格物中
　　登上阳光的梯子，像养蜂人
　　那样生活，当蜜蜂送来手信
　　三五只蝴蝶落在扶桑花上
　　落日在悬浮的翅膀之外
　　成为宁静的圆心，在地铁里
　　我读到的句子都是棉质的
　　包括装饰画上生长的颜料
　　新鲜的叶子寻找错位的时辰
　　在砍伐的观照中，黄昏还未走出
　　天空的深井，树木往高处生长
　　并没有人群经过这里
　　窗外，香樟树下寻找
　　蕨群卷曲的秘密，每个下午
　　虚构的语词看见走出车厢的人
　　翻阅一页札记，旋转的舞台
　　回到原点，他体内的宝石在发光
　　大片灵羽在宁静的花丛中新生
　　而我只是在地铁里读勃莱
　　落笔于旋转的永恒，田野里
　　迅疾的光影跃向下一站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