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场能流泪到天明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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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至死,都在等待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洗净她蒙尘的爱情。她才能肆无忌惮地将那些不能说的思念,忍耐,疼痛和着雨水,流向无人知的远方。
  【1】
  2008年,我毕业,在租房网上看到一条奇特的租房消息,寥寥几字:寻一合眼缘的女孩合住。我揣度写出这种招租广告,会是多么随性,或许该说是不靠谱的人。但因那低廉的房租,我还是拨通了电话。
  看着眼前两层的别墅小楼,我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而我未来的房东,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她站在院里一颗年岁久远的泡桐树下,漆黑水润的双眸静默无声的打量我。隔了片刻,她嘴角微翘,右脸酒窝深陷:“我叫雪落,以后你可以叫我雪落姐。”
  后来我想定是我们合了彼此的“眼缘”,我还来不及细思其中的曲直,租房一事就稀里糊涂地定下了。
  相处越久,她越像初晨的雾,让人摸不透。记得那个周末,她提着塞得满满的购物袋从超市回来。我伸手想帮她,在我触碰到她前,她慌忙后退,那避之不及的态度,仿若我是病毒传染源。我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她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忙解释:“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碰我。”
  好吧,我暂且将它归之为洁癖。
  除去这段小插曲,我们相处得非常融洽,甚至有一样的兴趣——喜看时尚周刊。桐树下的白色长椅上,我们时常分坐长椅两端谈天,中间搁着一摞花花绿绿的杂志。后来这番光景在我脑海里反复出现,我们每次谈话内容,必少不了一个名字——杜亘年,第一个年仅二十七岁就走上国际舞台的中国设计师。
  那时的我,翻来覆去地说着八卦周刊上看来的杜亘年在异国打拼的励志故事,而她总是捧场地不厌其烦地聆听。
  2009年初,杜亘年在某次专访中说要回国发展,我兴奋得比中了六合彩还要亢奋。雪落姐问我:“两个世界的人,值得你这么喜欢?”
  “他是我的梦想。”我给了一个矫情的答案,又好奇地问她的梦想是什么?
  “小时候我希望有一座遮风避雨的小屋,推开窗就能看到桐花,有人陪我在桐花树下聊天,你看,如今似乎都实现了。”
  “那你现在还有想要实现的梦想吗?”
  她沉吟许久,缓缓说道:“从一场醒不来的梦里醒来。”
  雪落姐醒不来的梦是什么?没多久我就了然。
  四月,蛰伏的花苞开尽,久居枝头的残花却凋零,风起花落,纷扰如一场盛大的浮华梦。而那日,雪落姐的梦碎了。
  那个冷峻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下颚微扬,眼眸带笑,却是一副倨傲模样,他说:“好久不见,潘太太。”
  雪落姐看着他慵懒地掸去掉落身上的桐花瓣,僵硬得仿若冰雕,喃喃开口,嗓音喑哑:“……杜亘年。”
  杜亘年嘲讽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那场相见短暂又毫无主题,最后以雪落姐的沉默收场。杜亘年离开前眼神瞥过在一旁呆若木鸡的我,漩涡般的眼瞳蓄满了冰棱。
  雪落姐在长椅上坐了一夜。我拿了外套给她披上,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耳朵,她却毫无反应,对我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2】
  1993年,南方下了大雪。除夕夜,桐城清冷的街道上,一个背着鼓囊囊麻布袋的小乞丐,瑟缩着身体,在湿漉漉的街上慢慢走着。她又冷又饿,寻思着翻完拐角处上最后一个垃圾桶就回家了。
  在那个垃圾桶里她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反而捡到了一个瓷娃娃般的男孩。
  看着男孩冻得发青的嘴唇,她犹豫着掏出半块中午剩下的馒头给他,那刻她听到肚子的嘶鸣,咬咬牙转身大步离开。
  男孩拿着沾满灰尘硬得像石头的馒头,看着小乞丐离开,直到慢慢消失在夜色中才收回目光,低头小口小口地嚼着馒头,眼泪一颗颗滴落在冻僵的手背上。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影挡住了残存的光线,他抬起泪痕斑驳的脸,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又折回来的小乞丐。
  小乞丐说:“跟我回家吧。”
  小乞丐所谓的家,是在城市边缘一栋用木板搭成的破败小屋,屋顶上堆满了厚重积雪,似乎雪再厚一点小屋就会坍塌。屋后黑黝黝的,隐约可见一片树影。
  小屋内部逼仄,除了一张木板床,再放不下其他,墙面用报纸糊满,依然四面漏风,比屋外暖和不了多少。
  那晚,两人蜷缩在翻出棉花絮的破棉被里,只露出两颗小脑袋。
  她说:“我叫雪落,你叫什么。”
  “杜亘年。”
  “你怎么不回家?”
  “……我没有家了。”
  年幼单纯的小乞丐想,原来和我一样被家人抛弃了,她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小乞丐是孤儿,在一个下雪天被老乞丐捡到,老乞丐在旧时代出生于书香门第,于是她有了“雪落”這个诗意的名字。去年冬天年迈的老乞丐去世,唯一留给她就是拾垃圾维生的本事,以及教会了她成为一个善良的人。
  紧挨着的身体热烘烘像个小火炉,那晚雪落睡得特别踏实。
  雪落有了“亲人”,她像老乞丐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比她小两岁,却比她高出一头的杜亘年。白日里,他跟在她身后,几乎翻遍整个桐城的垃圾桶,她从不让他动手,他就站在她身后提着麻布袋,默默地看着她在脏污的垃圾桶找出各种可卖的匪夷所思的玩意,去回收站卖了钱,然后买一个肉包子给他,自己却吃最便宜的馒头。
  日子过得比过去更加窘迫,雪落却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杜亘年那晚看见的树影,是一片泡桐林。冬寒里,萧瑟无比。小屋背面有一扇小小的窗,推开便能看到泡桐林。雪落对杜亘年说:“春天时,这里会开满桐花,在树林躺半天,落下的花瓣都能把人埋起来。”
  “那不是像下雪一样。”
  “对。”雪落笑得眉眼弯弯,右脸酒窝深陷,“那是带着香味的雪。”
  杜亘年愣怔地看着她的笑容,忽觉得突兀。这般明亮的笑容不应该是坐在明亮的教室里,说着自己的梦想是成为舞蹈家或是钢琴师的女孩才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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