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卡农惟有你:凉薄人生里那场爱情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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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遭遇强暴,却被刑事拘留,打工妹黎艳狗血般的人生写满了屈辱,唯有卡农的音乐,才是她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眷恋,也让她因此认识了湖南省张家界市一所大学的老师李俊钢。
  凉薄世界里一场惊世骇俗的爱情,将两个人的人生都彻底改写……
  噩梦般的夜晚:卡农是唯一的眷恋
  2005年,在深圳一家公司任生产部长的黎艳,因为经常在网上读书,发表文章,无数粉丝常给她发短信,探讨人生,其中有一个男孩名叫李俊钢。
  “姐姐,你很喜欢卡农?”李俊钢问黎艳。
  《D大调卡农》是德国作曲家帕赫贝尔的作品,曲子所传递的温暖与美好,是有過屈辱经历和狗血般人生的黎艳,对这个世界唯一的眷恋,她在文章中时常提到。黎艳工作很忙,一般很少回复网友的信息,但这个名叫李俊钢的男孩,给她的留言却让她愣了半天。她回信息说:“喜欢卡农的人满大街都是。”虽然语气平平,但这个和她一样喜欢卡农的男孩,让黎艳心里倍觉温暖……
  黎艳,1982年出生于广东省清远市,父亲早逝。1999年,不满18岁的她来到深圳市清水河肉联厂打工,每月两三千元工资,除自己留两百元买些日用品外,其余全部寄回家,养活母亲和两个弟弟。
  在肉联厂工作,黎艳不惧苦累,认真负责,从流水线工人干到质监,黎艳走得艰辛而又稳当。她长相清秀漂亮,公司内外都有小伙子追她,黎艳大多笑笑,然后婉拒。一来,她觉得自己还年轻;二是家庭负担重,她不想让别人承担她该承担的责任。
  2002年6月的一天晚上,黎艳下晚班,在回宿舍的巷子里,突然被人从背后打晕,遭到歹徒强暴……她不敢报警,怕人知道后会被另眼看待,可能连工作都会丢了。黎艳每天沉默地上下班,从此就像变了一个人。更糟糕的是她的月经已经好几个月没来了,这让黎艳无比惶恐。
  等到黎艳终于确认怀孕时,肚子里的孩子已经7个月了。打胎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隐藏怀孕把孩子生出来。由于肉联厂工作一直处于零下的低温状态,进出厂房都要穿棉衣棉裤保暖,臃肿的穿着,很好地掩盖了她怀孕发福的身材。
  快到生产的时候,黎艳跟公司请了年假。女儿出生之后,她曾想送人,可是看着女儿粉嘟嘟的小脸和可爱的样子,她又心软了。孩子是无辜的,有没有爸爸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将孩子火速送往清远交给母亲照料,母亲虽没有一个字眼儿的责备,黎艳自己却觉得羞惭和愧疚。
  雪上加霜的是,由于怀孕后黎艳长期在肉联厂零下低温状态下工作,造成孕中内分泌失调,导致女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必须手术才能活命。
  为了多挣钱,黎艳白天到厂里上班,晚上没加班的话,她就到超市门口替人站台卖服装,把赚的钱存着,想早日给女儿做手术。
  是那个噩梦般的夜晚毁了自己,毁了孩子!黎艳思来想去,那个人既然知道她公司宿舍的住址,又知道她的下班时间,很有可能是熟人。黎艳一腔愤懑无处诉说。她一个人在外租了房子,工作以外尽量少接触同事,同时悄悄打听消息。
  因工作出色,已经提升为部长的黎艳大多时候坐在办公室里,用一根网线抒写她无比痛苦的人生……
  聊天中,黎艳得知,李俊钢1982年出生于重庆市永川区。2004年,他大学毕业后,进入湖南省张家界市一所大学当老师。
  同龄却不同命!黎艳羡慕李俊钢,相比之下,自己的境遇却如此辛酸……同时她也诧异于李俊钢的细心,别人跟她讨论人生,他却跟她讨论卡农,这触到了她的软肋。他们成了网上好友。
  2005年5月的一天,黎艳正在出租房里听《卡农》,突然一个声音让她心里一惊,她租住的单间由于离公司不远且是二楼,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是那个声音!她趴在窗子上往下看,正好看到一个男人狞笑着往上瞅。“我认识他,这个人我认识!”黎艳强按住仇恨的怒火,想起这个曾经追她两年的男人,原是隔壁一个公司的管理高层。难怪自从那个噩梦般的晚上之后,这个曾经像苍蝇一样追着她不放的男人忽然消失了,原来恶魔就是他!
  黎艳翻出了他的电话,主动约他到清水河影院见面。当看到他出现的时候,黎艳强压怒火,最后一次确认。“听说你又升职了,怎么也不来知会知会老朋友?”“哈哈,哈哈。”黎艳听到这个笑声顿时疯了,她举起剪刀刺向对方的胸膛,对方躲避不及,受了伤。
  黎艳因为持刀伤人,涉嫌故意伤害罪被警方逮捕。网站也同步撤下她所有的文章。黎艳向办案机关交代自己的犯罪动机,却拿不出相关证据……
  那场爱情拯救:凉薄人生里的温暖
  由于事出有因,加上受害者伤势较轻,黎艳并没有被判刑,而是被送劳教。
  3个月后,深圳市劳教中心突然通知黎艳让她回家,还没等她弄明白怎么回事,母亲给她打电话说孩子病危,让她火速返程。黎艳蒙了……
  赶回清远家里,黎艳看到一床破席卷着的女儿。“为什么会这样?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取个名字……”黎艳想着自己还在攒钱,等女儿稍大些给她做心脏手术,然而可怜的孩子却没有等到这一天。她悲痛欲绝,也更加愧对自己的母亲。母亲不善表达,却用世界上最宽广的爱,竭尽全力地包容着她。她虽然没有父亲,最起码还能够活着,女儿也没有父亲,却早早辞世……
  草草掩埋了女儿,黎艳一路哭回深圳。她觉得这一次,怕是把自己也给葬送了。回深圳当天,她服下了一整瓶安眠药。幸亏跟她住在同一出租屋的老乡阿玲赶到,将她送到医院才救了她……
  黎艳在卡农的音乐中醒来,发现在她简陋的出租房里,一个帅气的男孩正用煤油炉给她煮粥。
  “你是谁?”她恍惚地问。“李俊钢。”男孩说。“李俊钢……是谁?”黎艳又沉沉睡去。
  原来,自从黎艳持刀伤人后,网站同步发表声明并撤下她的所有文章。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李俊钢找到深圳,通过发表黎艳文章的网管,得到黎艳工作电脑的IP地址,知道了她的单位地址,并找到了她的出租房。黎艳被阿玲送医回来后,在她昏迷的三天里,李俊钢在她的出租房里守了整整三天,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黎艳虽然疑惑李俊钢是怎么找到她的,但是她是一个将死之人,知道或是不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什么都不问,而她也什么都不想说。
  黎艳康复后,李俊钢离开了。之后,李俊钢每天一个电话打给黎艳,她不胜其烦中又仿佛有了期待。黎艳丢了工作,又在一家服装公司找了一份新的工作,期待时间抚平创伤。
  一次,李俊钢打电话给黎艳:“我给你寄了个礼物,到了麻烦你签收一下。”“是什么?”“等你收到自然就知道了。”黎艳忐忑不安中收到了礼物,打开看时,原来是一个光盘。
  黎艳把光盘放进电脑,熟悉的卡农乐曲声响起。原来,李俊钢刻录了一整盘各种版本的卡农给她,黎艳听着泪如雨下。卡农有多幸福,她就有多痛苦,她对幸福的渴望越大,她承受的痛苦也就越多。
  这年底,李俊钢打电话邀请黎艳到重庆过年,黎艳想哭又想笑,他是爱上自己了吗?“李俊钢,你是想泡我吗?”
  电话那头“嘟嘟”的忙音,让黎艳哭笑不得。卡农很近,但是爱情很远,她这个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女孩,配不上张家界那个风度翩翩的大学讲师。
  李俊钢却没有放弃,他依旧每天一个电话打到深圳,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地占着她的时间和精力。
  2006年,黎艳在李俊钢的鼓励下,报考了深大成教学院。李俊钢也趁寒暑假来深圳陪她读书。
  黎艳对李俊钢每每冷眼相待,想赶走这个早已让她动心的、年轻的大学老师。可是,李俊钢依然温柔陪伴。到底要怎样他才会离开?
  一天晚上,黎艳在李俊钢租住的酒店脱光衣服说:“如果你想睡就睡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不用为彼此负责。”李俊钢愤然摔门而出。
  黎艳本以为李俊钢会就此罢休,谁知他回去后,照样每天一个电话打给她,年末又邀请黎艳到重庆过年。“我给你寄了个礼物,你记得收哈。”“是什么?”“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过两天黎艳收到礼物,原来是两年间,李俊钢给她打长途电话用的近300张电话卡。黎艳的眼泪奔涌而出。李俊钢用脉脉温情,一点一点融化了黎艳心里的冰川。
  然而,黎艳、李俊钢的爱情,却遭到李俊钢父母的强烈反对。李俊钢做建材生意的父母,为他这个独子攒下了万贯家业。虽然李俊钢不愿继承家族生意,选择当大学老师自食其力,但是事关家族利益,父母早晚都要把企业交到李俊钢手里。
  随着李俊钢把黎艳推到家人面前,这段惊世骇俗的爱情,便遭到李俊钢全家的激烈反对。本就意志不坚的黎艳逃回了深圳。
  之后为躲避李俊钢,她跟公司申请到李俊钢不知道的分公司上班。时间长了,黎艳想,也许见不到她,那个傻子就会忘了她!
  可是,李俊钢还是在深大成教学院找到了黎艳。在学院那高大的香樟树下,李俊钢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我们结婚吧!我害怕总是要到处找你,害怕万一找不到你……”
  黎艳趴在李俊钢的肩上痛哭。她答应了。
  爱要光明正大:助教授丈夫获国家大奖
  由于李俊钢的坚持,加上鞭长莫及,父母最后不得不做了妥协。2008年10月,李俊钢、黎艳在张家界举行婚礼。当李俊钢把一个硕大的钻戒戴到黎艳手上,当小提琴乐队现场演奏起美好的卡农时,黎艳泪如雨下,她相信自己真的是嫁给了爱情。
  婚后,黎艳辞职来到张家界定居。2010年11月,女儿元元的出生为小家庭增添了无尽的温馨。本來,李俊钢父母对两人的婚姻不甚满意,小孙女出生以后,婆婆怕两个年轻人搞不好,放下身段来张家界亲自带孙女,这让黎艳感到无比欣慰。婆婆认可了孩子,无疑也就认可了她。
  李俊钢在学校工作尽职尽责,在家里对妻女倍加呵护。但有一样,这个爱玩游戏的男人,还是有点儿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没有孩子的时候,李俊钢下课后回到家里玩游戏;有了女儿之后,他回到家就是玩小孩儿,黎艳转个身的功夫,他就抱着元元坐到了电脑跟前:“爸爸教你玩游戏。”
  黎艳哭笑不得,抱过女儿,对丈夫说:“你是大学老师,能不能做一些比玩游戏更高级的事?”
  “那好。元元来吧,爸爸教你写代码。”
  玩笑归玩笑,在黎艳的督促下,李俊钢渐渐把玩游戏的时间用来写代码。而且很明显,李俊钢对编程的痴迷,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常常为了做一个好的方案通宵不睡。
  双子座的男人,对于完美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追求,这也是他喜欢卡农的原因吗?黎艳心疼地想,陪着丈夫度过一个又一个深夜。
  2015年6月,学校要派遣两个后备人才到德国考察学习,李俊钢的名字赫然在列。黎艳支持他去。
  3个月考察学习期间,李俊钢真正见识了德国人严谨认真的工作和教学态度,他的Linux操作与编程技术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德国是《D大调卡农》作者帕赫贝尔的故乡。卡农(Canon)的德语原意是“规则”,那一个声部一个声部的重复模仿成就了百年卡农,Linux编程大咖同样源自德国。
  这次留学经历,给李俊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像刚开始跟黎艳谈恋爱一样,每天一个电话打回国内,跟妻子分享心得体会。
  “那些平凡的毫无意义的阿拉伯数字,怎么到了大师手里就变得很不平凡了呢?”李俊钢说。
  “在那好好学习取经,不要牵挂我和女儿。”黎艳深情地对丈夫说。
  回国后,李俊钢带领学生组队参加湖南电子智能制造大赛,一举夺得桂冠,并晋升为副教授。
  忙碌的李俊钢顾不了家庭,重庆那边的父母日益年迈,怎么办?李俊钢不太可能回去接手生意。
  黎艳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结果。
  “我们回不了重庆,那能不能把爸妈的生意搬到张家界来呢?爸妈有自己的车队和工厂,价格上应该比别人更占优势。”
  黎艳对丈夫说了这个想法,李俊钢拿不出意见,生意上他也不懂。“问一下爸妈吧。”
  黎艳不敢,因为她也不懂,关键是建材生意投资若是小了,摊子撑不起来,投资大了怕亏。
  “谁天生也不是做生意的料,不都是练出来的嘛。”黎艳的想法,首先得到了公公的点赞和支持。
  公公来到张家界,手把手地带黎艳找门面,认木材,定价格。
  就这样,黎艳飞来飞去,像蚂蚁搬家一样,硬是把公公婆婆在重庆的生意,一点点地搬到了张家界。
  此时,张家界房地产火爆,带动了建材等一系列相关产业离地起飞,黎艳趁着大好时机,摸爬滚打,稳打稳扎,凭借良好信誉与超低价格,让“李氏实木”在张家界站稳了脚跟。
  2017年,儿子明明的出生,更是奠定了黎艳在李家的地位。她既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又成为张家界建材行业中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强人”。
  2019年11月22日,李俊钢副教授等三人在全国智能制造大赛中荣获一等奖。
  当天,李俊钢激动地打电话给妻子报喜:“我终于获得了国家大奖,老婆你功不可没!”黎艳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历经沧桑,经历爱情的沐浴,她内心期盼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如百年卡农一样永远美好。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编辑/胡 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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