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城:上帝折鞭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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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到重庆游历,吃遍了美食、看遍了美女之后,我特意去寻访了声名显赫的钓鱼城。从重庆市区出发,沿嘉陵江而上,到了五十余公里外的合川。顾名思义,合川乃嘉陵江、涪江、渠江三江交汇之地。钓鱼城就位于此处嘉陵江南岸钓鱼山上。山上有一块平整巨石,传说混沌初开时,青华大帝于此钓嘉陵江中之鱼,救济了一方饥荒中的百姓,山由此而得名。
  上午10点整,汽车直接开抵半山腰停车场,进入“合川钓鱼城”古战场遗址。一条长长的景色优美的竹荫大道出现在面前,道路两旁种满了山区特有的绿竹,郁郁葱葱。长高的竹子弯下腰来头碰头地搭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遮阳屏障。此竹荫大道就是“钓鱼城”的古跑马道。
  跑马道是当年钓鱼城军民修筑的、贯穿全城的军事交通命脉。遇有军情,守城部队即可通过跑马道迅速到达战斗地点。钓鱼城跑马道遗址总长约8.5公里,路面宽3.5米,可供“三马共道,五人并行”。
  沿着石阶步行,不一会儿就到了山顶。略往南,即是钓鱼城古战场的各处遗址。循着石道游览了军营、城墙、护国门、护国寺、千佛崖、卧佛岩等多处古迹。站在护国门关楼上,可俯瞰几十米悬崖下宽广浩瀚的嘉陵江。
  涛涛嘉陵江边,巍巍钓鱼山,作为古战场的钓鱼城,古老的城墙斑驳着我们所不知的历史,跑马道的血迹我们也看不到了,但那些遗弃的炮台、城墙的孔洞所散发的余韵,依然深深地震撼着我。
  
  二
  
  钓鱼城只是一个建于山上的2.5平方公里的小小城池,然而,就是这处弹丸之地,却在700多年前,阻挡了蒙古大军的铁骑,中国和世界历史的走向,在这处坚不可摧的小小城池前,从此拐了一个大大的弯。
  公元1235年,宋蒙(元)战争全面爆发,至1279年崖山之战宋室覆亡,延续近半个世纪,这是一个帝国的崛起过程中,费时最长、耗力最大、最为棘手的一场战争。而发生于1259年的钓鱼城之战,则是其中影响巨大的一场战事。
  1251年,蒙哥登上大汗宝座,由此发动了对宋朝的大规模战争。1258年秋,蒙哥亲率蒙军主力攻打四川,一路长驱直入,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次年2月,蒙哥所率10万大军,逼进钓鱼城,亲自督阵发起了对钓鱼城的进攻。驻守钓鱼城的宋朝将领王坚率领六万军民奋勇抗击。双方激战数月,凶猛剽悍、骁勇善战的蒙古人竟动不得半步。心急火燎的蒙哥,亲自登上瞭望台观察敌情时,一发宋朝的炮弹,击中了这位蒙古帝国第四任大汗,攻城蒙军被迫回撤,蒙哥大汗死于军中。“上帝之鞭”折此城下。
  蒙哥在钓鱼城下的败亡,让这场侵宋战争全面瓦解,使宋朝的最后崩溃至少晚来了20年。
  此时,蒙哥的弟弟旭烈兀正在进行第三次西征战争,先后攻占今伊朗、伊拉克及叙利亚等阿拉伯半岛大片土地。正当旭烈兀准备向埃及进军时,获悉蒙哥死讯,只得留下少量军队继续征战,率大军东还,结果蒙古军因寡不敌众而惨败。另一支支持蒙哥的拔都所率大军正在进攻中欧,一路打到了亚德里亚海的威尼斯国边界,离维也纳近在咫尺,正要征服全欧洲,接到蒙哥死讯,拔都也下令即刻班师回去争夺汗位。
  这次西征一共打了六年,吓得欧洲人心惊胆破,也是把东方人称为“黄祸”的由来。
  蒙哥死时曾留下遗言,日后攻下钓鱼城,当屠尽城中之民。后来直到1279年,钓鱼城守将王立以“不可杀城中一人”为条件,自愿停止抵抗开城,钓鱼城才落入蒙军之手。至此,在对抗蒙军的战争中,钓鱼城前后历经数百次战争,抵抗了三十多年而不破,写下了世界战争史上的奇迹。
  钓鱼城保卫战虽然最终无法避免南宋的覆灭,却意外地保全了欧洲和埃及,历史的滚滚洪流由此转弯,蒙古帝国奔腾不息的扩张脚步自此戛然而止。无数苦难民族的命运,都为这座伤痕累累的小小钓鱼城所救赎。
  钓鱼城也因此被欧洲人誉为“上帝折鞭处”。
  
  三
  
  挥别了金戈铁马的回忆,如今的钓鱼山,到处是古树参天,植被茂盛。偶见山中一处黑瓦白墙民居,绿树掩映,绕着一方池塘,池塘里荷叶田田,尚未褪去盛夏的颜色。真想不到在古战场遗址内,居然还有这样的桃源别境,房子里又居住着怎样的一家人呢?在回到山顶途中,又发现了几处幽静的民居,真希望能在这里小住几日细细体会,却又为行程所不允许。
  在钓鱼城的新东门,可望见对面一百多米远的小山脑顶坪,据传蒙哥汗统率的大军当时就是在脑顶坪上列阵。可以想象,那支横扫欧亚大陆的强大军队,当年是如何壮观地密布于脑顶坪的整个山头。
  钓鱼城的天池早已干涸,却有一个浅浅的水池,漂浮着细碎的落花,池水里散布着测姻缘的石墩,散布成《爱情魔发师》里姻缘浮石的造型,末尾几颗却离岸太远,靠自己根本跳不过去。看来,自己的姻缘只能这样被距离耽误了。
  钓鱼城还有一处遗迹不仅保存完整而且非常罕见,那就是唐代名僧石头和尚在钓鱼山创建的悬空卧佛。此卧佛是佛陀“释迦牟尼”涅磐像。佛教追求的最高原则,就叫做涅槃,涅槃翻译过来叫做不生不灭,意思就是我们要用这一颗心——智慧的心,解脱的心——来面对这个世间。
  岁月如矢,战争的硝烟早已散尽;城下江水,依旧涛涛东流不息。迎风而立,想起了那个在西方流传甚广的寓言,说是因为坏了一块马掌铁,让一匹战马折了一条腿,结果摔死了一位将军,输掉了一场战争,最后亡掉了一个国家。一座不破的小城,一场输了的战争,一位战死的大汗,一个改变的朝代,如此相似的“偶然故事”,在历史的坐标上,又岂止是“偶然”所能言说得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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