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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你是哪个山头的？”我好爽地拍着美男的肩膀，看到他精致的五官诡异地皱在一起，然后在我来不及呼救的情况下，一张血莲字符贴到了我的脑门上……
一
我是东海龙宫三太子身边的一名小婢女，因长相清秀，被赐名为小秀。
秀你妹！真是土气又恶俗的名字！
从我会说话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为我的名字反抗，一抗就是一千年，毫无结果。
“小秀，明日要上天庭参加蟠桃园会，你记得穿那件碧色的衫裙。”水晶珠帘下，三太子歪在软塌上斜斜地看着我，语气是惯有的颐指气使。
平日里，我对他的指令一向都是惟命是从，可唯独这碧色衫裙一事，每每提起都会引起我强烈的反抗。
“上次穿过之后被我烧掉了。”我立在三太子的身边，看着他俊朗的眉眼逐渐皱成一团，最后高八度地吼道：“烧了？你找死呢！”
我看着眼前的珠帘随着三太子超强的声波来回荡漾，心里也跟着一百八十分贝的哀嚎。自从一百年前第一次从天庭回来之后，这货就送了我那件碧色衫裙，美名曰给我添置新衣。可是，那件衫裙真的……太丑了！丑到我一看见那东西就肠胃翻滚。
“真的烧了？”三太子见我隔空翻白眼，恶狠狠地说道：“明日你就守在水晶宫里，哪都不许去！以后也别想再去天庭了！”说完，气愤异常地甩袖离开。
说实话，我对天庭真的没什么好感，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弄得跟监狱似的，哪里有水晶宫自在，当真是我的地盘我做主！
次日一早，鲤鱼精便告诉我三太子已经升天了，估计要到晚上才会回来。看着没有主子怒吼的水晶宫，我忽然间有了一种翻身作主的感觉，于是拉着鲤鱼精计划着去人间潇洒一圈。
经过周密的计划和部署，我们两个小妖精在晌午时分成功着陆。紧接着，我们以妖精特有的美貌和婀娜的身姿，成功地俘虏了小镇上所有男子的目光。当然，瘦弱如扶柳的我们也已收到了菜叶子和鸡蛋的热烈欢迎。
鲤鱼精第一次来人间，顺带着也第一次接受到这种大型场面的欢迎仪式，指着身上破裂甚至淌水的鸡蛋问我：“姐姐，这是什么东西？”
我一边整理着身上的香菜、菠菜、白菜叶子，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鸡蛋，鸡精就是这个东西修炼出来的。”
鲤鱼精很聪明，经我这么一解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抓起躺在肩头的鸡蛋黄放在手心里，口中念念有词，“鸡精，变！”
随着话音的落下，一只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的小鸡崽在她的手中忽然出现，还不等她给小鸡崽取名字，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爆发出来惊恐的哀嚎声，“有妖怪啊！快跑啊！”
我瞅了瞅鲤鱼精茫然的眼神和她手中同样茫然的小鸡崽，无奈地说道：“今日游玩到此结束，当务之急是要快些回水晶宫，以免遇到臭道士。”
背后说人坏话果然是要遭天谴。
我的话音刚落，天空就劈下一道惊雷，随后就见一位穿着道袍的老道士手持拂尘直愣愣地冲我而来，口中还唠叨着：“哪里来的小妖，竟敢在此兴风作浪，且看本道将你打回原形。”
二
我是一个修炼了两千年的小妖精，在妖道圈里也算是颇有地位，一般的小道士见了我都会退避三舍，但是今儿个遇到的老道显然没把我放在眼里，不但直愣愣地扑过来，还顺手抽出一张字符奔着我的脑门就贴了过来。
我心想啊，变出小鸡崽的又不是我，你贴我做什么啊，我一边跟他过招一边思索答案，一定是这个老道看中了鲤鱼精的花容月貌，不忍心下手，所以才拿我出气。
想出答案之后，我的心里就不痛快了，想我的容貌虽不及鲤鱼精，但是我如雪般的肌肤也曾迷倒众生，怎就进不了这个老道的眼？
我这人有个毛病，心情不痛快时就爱找人打架，如今这个老道算是撞枪口上了。我出手狠毒，招招戳他弱处，几个回合下来竟然占了上风。
我正得意时，忽然从天上飞下来一名男子，白衣胜雪黑发如墨，妖娆的眉眼仿佛血莲一般深深地吸引着我的目光。
走神之际，一张道家字符不偏不倚地贴在了我的脑门上，遮住了我欣赏美男的视线，我生气地一把撤掉字符，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怒视着老道士：“不长眼的东西，找死呢！”
老道士显然没想到我这个小妖精的法力竟然如此之强，惨白着一张脸躲到了神仙男子的身后，颤抖着声音特没种地求救道：“师傅，她是妖怪！”
我和鲤鱼精同时翻了个白眼，而美男子却似习以为常一般挥了挥手，“你且回去好好修炼，没事不要跑出来丢人。”
话音刚落，老道士羞愧着一张脸尿遁了。
这世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妖精若是不出手伤人，亦或是没有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修仙之人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我自来熟地上前打招呼，企图问清对方的来历，他日叫三太子上门提亲。
“帅哥，你是哪个山头的？”我在鲤鱼精的目瞪口呆之下好爽地拍着美男的肩膀，看到他精致的五官诡异地皱在一起，然后在我来不及呼救的情况下，一张血莲字符贴到了我的脑门上，我瞬间就被定住了，不能说话不能动，只能睁着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美男。
最近一阵子妖仙两界很太平啊，没听说有什么打斗事件，今儿个是怎么回事？美男为何要对付自己？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条小白龙以俯冲之势从天上飞了下来，铜铃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美男，锋利的龙爪朝着美男的头狠狠地拍了下来。
三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脑浆喷脸，却在等待之际听到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昔日手下败将，今日要来挑战？”
我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美男子嘴角勾着不屑的笑容正与刚化作人形的三太子对视，四目相对，电光火石。
“东舜清君好记性，还记得一千年前的事情，只是……既然记得此事，便该记得当年本太子说过的话，谁都不可以打她的主意。”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个男子打哑谜，忽然间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能动了，想都不想下意识地就躲到了三太子的身后，“三太子，他竟然敢定住我，揍他。”大有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气势。
美男见我如此微微一笑，看向我的双眼露出垂涎欲滴的神色，弄得我不停地揣摩他是不是看上我了。 “三太子，今日便给你一个面子，他日相见，本君不会手下留情。”美男冲我挑逗性地眨了眨眼，一跺脚便踩着云彩飞走了。
水晶宫内，三太子训斥了鲤鱼精不该跟着我胡闹之后就让她回到岗位，而我却要面壁思过，直到某人解气为止。
“昨天特意嘱咐你不可以乱跑，你却好，竟敢违背本太子。找死！”
“东舜清君长相妖媚，心思却是歹毒得很，你最好不要对他动什么心意。”
三太子歪在榻上越说越来劲，索性站起身在我眼前来回踱步，说一句看我一眼，“哪次你想出去玩，本太子没有应允你，非要趁着本太子出行之际偷偷跑出去？”
我某人晃悠得头晕眼花，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脸上吐沫横飞，本就不痛快的心更加的郁闷，“我只是想带着鲤鱼精见见世面，哪成想碰到东舜清君。何况，最近一阵子妖仙两界还算太平，谁成想今日会被他捉住。”
一直喋喋不休的三太子被我吼得一愣，先是认真思索我的话，后又暴躁起我居然敢顶嘴了，“他跟别的神仙不一样，他都惦记你一千多年了，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你。”
“东舜清君暗恋我一千多年了？”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震撼到，所有的不痛快统统烟消云散，兴奋过度地抓着三太子的衣袖猛摇，“三太子，其实……其实我对他也有好……”
“闭嘴！本太子不想听到你说话，也不想看到你，快点变回原形缩回你的蚌中。”三太子神色复杂地瞅着我，甚至来不及让我反抗一下，就一下子将我拍回原形扔回了蚌中。
四
缩在蚌中，我听到陌生的声音在水晶宫响起，“三太子，东舜清君有请三太子到舜清山一叙。”清脆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无限撩拨了我的情怀。
是东舜清君啊，可惜自己被三太子打回原形，不然一定可以跟着他一睹心上人的姿容，以解相思之苦。
“小仙带路。”三太子的声音不似往日一般痞气，倒是有些沉重，听得人心里乱乱的。
我缩在蚌中出不去，只能胡思乱想。切没料到鲤鱼精感激我带她见了世面，于是趁着三太子走远，偷偷将我放了出来。
“珍珠，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三太子怎么黑着一张脸出去了？”鲤鱼精吐着泡泡跟我闲聊，而我却被地上的纸团吸引了目光。
我将纸团仔细地铺开，几个苍劲大字出现在视野之中，‘若想保她性命，便来赴约’。
鲤鱼精纳闷道：“她是谁？与三太子和东舜清君有什么关系？”
我皱眉思索，联想到自己被东舜清君袭击一事，便觉得这事或许与自己脱不开干系。于是嘱咐了鲤鱼精好好照看水晶宫之后，换上三太子视若珍宝的碧色衫裙奔赴舜清山。
我仅有一次的升天还是跟在三太子的身边，因此我对舜清山的位置全然不知，好在寻找的路上遇到许多热心的小仙，几番打听之下竟然看到了舜清山的一角。
“大胆妖精，竟敢擅闯舜清山。”眼看着飘渺的宫殿就在前方，突然蹦出来一名小仙子拦住了我的去路，傲慢不屑地指责我，“你家主子是谁，没有教你规矩吗？这舜清山……”
我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我是龙宫三太子的婢女，我本来跟在三太子身边前来赴约，却在半路返回龙宫帮着三太子取东西，所以来晚了，仙子可否通融一下？”
小仙子上下大量我一番，“三太子？就是刚刚黑脸进来那个？”得到我的点头之后嗤笑道：“我看你是不用进去了，还是回去通知你们龙王前来收尸吧。”
我的脑中轰然炸开，“你说收尸？什么意思？”不详的预感在体内扩散开来，随着小仙子阴恻恻的话语，我的心瞬间停止了跳动。
“咱们清君早就看不惯三太子了，这一次来了个请君入瓮，想不到你家主子竟然上当，现在怕是已经断气只剩一堆龙骨了！”
“你胡说！你家主子才剩一堆骨头呢！”怒火涌上心头，我顾不得后果拼尽全力一掌打断了小仙的筋脉，踏着她的尸体朝着高耸入云的宫殿狂奔。
三太子，你千万不能死，你一定要等我啊。
五
当我的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清幽的宫殿传来一声悲愤的龙吟，随即一条黑影冲破琉璃房顶直飞冲天，却在半中央软软地掉了下来。
我看着被烧焦的小白龙，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我蹲在他的身边，颤抖着手抚摸着他的龙角，“三太子——”想说的话还未说出口，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我忽然间就想起了一千年前初入天庭时的情景，那时我穿着乳白色的衫裙，一身的环佩叮当跟着三太子升天赴宴，却在南天门遇到了一名长相妖魅的男子。
我不得不承认，此前一直在我心中排行美男第一名的三太子同那妖魅男子一比较，顿时被甩出三条街，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我就在那么一瞬间被迷住了心神。
宴席之中，我借口尿急独自溜达出了蟠桃园，路痴的我站在园门口怔怔地发呆，随后就看到妖魅的他在我前方不远处朝我勾手指，而我亦是鬼使神差地朝他而去。
说实话，当时我的心跳急剧加速，因为我自恋地以为这名男子一定是对我有意思，不然为何尾随我出来，还朝我勾手指。
但是，理想总是丰满的，现实总是残酷的。当我傻笑着走到他的身前，他的手落在我的头顶之后，我就瞬间失去了意识。
此时，我抬头怒视着不远处迈着悠闲步伐走来的东舜清君，那段被封印了一千年的记忆霎时间又回来了。
“一千年前，你为何要攻击我？”是的，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舜清君就是当年袭击我的妖魅男子，一千年前我被他迷了心神，如今又是故事重演。
“因为本君需要你啊，需要你的真身做药引，你可愿意自动献出？”
真身？我打了个冷战，愤怒的火焰被恐惧逐渐替代，我死死地抓住龙角，企图将昏死的三太子唤醒，然后一起跑路。
“不要再叫了，他已经死了。”眨眼的功夫，东舜清君站在了我的身旁，一只手卡住我的脖子，将我的身体重重地提了上去。
“鲛族的公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六
鲛族……我的身体随着这一声‘鲛族’而逐渐伸展，最后硬是冲破了东舜清君的钳制，在他眼前自由翱翔，任他目瞪口呆，却奈何不得我。
鲛人离不开水，但是我已经位列仙班，更是一众神仙中的上仙，早就脱离了所有的束缚。我幻化成人形站在东舜清君的身前，清澈的双眼已经被血红所取代，如雪的肌肤也被一片片鉴定如铁的鳞片所取代，我张开手，炽热的火焰像是憋了许久的小兽，张牙舞爪地朝着东舜清君而去。 意料之中的惨叫声在耳边此起彼伏的响起，我没有心情欣赏东舜清君的身子被烧得只剩一捧灰烬，我只是跪在三太子的身边，不停地抚摸着他的龙角，口中念念有词，“三太子，我就要离开你了，你一定要坚强地活过来。”
我的话刚说完，上百万的天兵天将在玉帝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眼前，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日子也到头了。于是，我秉神凝气将魂魄珠从我的身体里提出，送入了三太子的口中，烧焦的身体立刻有了回转。
银白色的龙片在一点点的恢复，伤口亦在一点点的愈合，这就是鲛人魂魄珠的神奇功效，这也是东舜清君为何要杀我的原因，一千年前，在我初入天庭之际，他便识破了三太子给我设下的珍珠屏障，看到了我的鲛人真身，因此才会一直找我，想对我下手，而这件碧色的衫裙正是集结了三太子一半的法力保我不受伤害。
“真是个傻瓜。”我看着迅速恢复的三太子，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如果不是因为这件碧色衫裙，他的法力不会锐减，如果不是我偷偷跑出去玩被东舜清君再次看到，三太子也不会遭到此番劫难。
一切都因我而起，那就由我了断吧。
“孽障，你竟敢杀害东舜清君，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玉皇大帝看到那一摊灰烬被气得浑身颤抖，谁叫他不好好地管好自己的儿子，让他出来为非作歹，真是活该。
我想想就觉得痛快，“两千年前，三太子怕我的真实身份被大家知道后会带来灭顶之灾，于是消除我的记忆将我的魂魄封印成珍珠，却不成想在一千年前的蟠桃盛会上，被东舜清君识破，而他为了得到我的魂魄珠，居然几次对我下毒手，若不是三太子保全护佑，我哪里还有今日。所以，东舜清君之死，只能说明他是咎由自取。”
七
玉皇大帝被我的一番言辞说得哑口无言，但又不甘心自己儿子枉死在我的手上，于是大手一挥命令众位天兵天将一定要将我就地正法以谢他心头之恨。
我是鲛族的公主，又是上仙，法力无边，对付那些虾兵蟹将简直是易如反掌，但是我为了救三太子一名，已经将鲛族的魂魄珠送到了他的体内，此时的我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
我依旧坐在三太子的身边，看着他变回人形卷缩在地上，我的心也算是放下了，我感念他在这两千年对我的照拂，今日一命换一命，也算是报答了他昔日对我的救命之恩。
我看着天兵天将朝我奔来，心想眨眼的功夫也就死了，谁知四方突降大雨，四海龙王同时出现，将天兵天将团团包围。
“三太子乃本王之子，今日得到东舜清君的邀约前来拜访，却遭暗算，若不是珍珠相救，此时怕是一命呜呼，这笔帐，玉皇大帝打算如何清算？”四海龙王之首东海龙王怒吼着，金澄澄的龙鳞在雨中泛着耀人的光芒。
“大胆龙王，没有传召竟敢私闯天庭，你……你是要造反！”玉皇大帝一向忌惮四海龙王，可今日之事关系到爱子的枉死，如果就这么了断势必会被人耻笑。于是，一番呵斥之后，指挥着天兵天将，“一定要将四海龙王连同那个孽障一并抓住。”
场面顿时混乱开来，而我则抱着还未苏醒的三太子坐在一旁看好戏，等着玉皇大帝被四海龙王踹下天庭。
可惜好景不长，因我体内保命的魂魄珠已经不在了，体内所有的力量好像都被抽走了，只是眨眼的功夫，我的身子就倒在了三太子的身边，意识消失之前，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的眼睛也安然地闭上了。
八
我以为我会死，所以，当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第一时间便追问三太子的下落。可惜，我将紫竹林走了一圈又一圈，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观音大士，您在哪儿啊。”我走累了，索性坐了下来，冲着天空一通乱喊，“我已经醒过来了，您能否显身一叙。”
我扯着嗓子一通乱喊，不一会就发觉清脆的嗓音已经嘶哑了，我不甘心这样揪心的等待，沙哑着嗓子接着大喊：“您能告诉我三太子的情况吗？”
天空中突然出现一道五彩祥云，紧接着是莲花宝座和两名金童玉女，随即便看到了慈眉善目的观音大士。
“鲛人，你醒来便要问三太子的情况，可见你的心里是当真的担心他。”观音大士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声音不大却温暖异常。
我连忙跪了下来，“观音大士，自我出生便跟在三太子身边，他若不是因为保护我，也不会遭此劫难，我挂念他也是自然。”
观音大士很满意我的答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你杀害了玉皇大帝之子东舜清君，这件事一定要有个说法，你和三太子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来承担责任。”
“我，我来承担。”我想也没想就说道：“人是我杀的，是我犯了杀戒，这事与三太子无关。”
观音大士望了我许久，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有些无奈又有些意料之中的语气说道：“当年，鲛族盘踞在东海与龙族相互残杀，最后未能抵过四海龙宫的围攻而惨遭灭族，而你却是在三太子极力争取之下才幸存下来，这些事情你都知道吗？”
我错愕地看着观音大士，空白的脑子嗡嗡作响，我的族人……自从我恢复了记忆之后，尚未来得及追问族人一事，如今听到真相，只觉五雷轰顶不知如何回答。
“龙族与你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你还希望三太子活下去吗？你可曾后悔将魂魄珠送与三太子？”
我一下子变得沉默不语，这个消息太重大太突然，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你先好好想想吧，若是你不曾后悔，那你就直接下山吧，本座是不会阻拦你的。”五彩祥云随着观音大士的消失而消失，金童玉女也跟着不见了踪影，空旷的竹林只留我一人在仰天张望。
九
经过我的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我毅然决然地走下了山，我不能忘记鲛族的仇恨，但我更不能忘记三太子对我的好，那是真心诚意的好，没有一点的虚假和做作。
我没有了魂魄珠，没有办法使用法力，只得靠着一双脚像个平凡的人间女子一样跋山涉水走到东海龙宫，幸好鲤鱼精在海边迎接我，将我带入龙宫。
“珍珠，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是如何打算的，你还会像以前一样留在水晶宫吗？”水晶宫外，鲤鱼精拦住了我的脚步，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这是我除了三太子意外最在乎的人了，可是……即便再在乎，也不能抵挡鲛人一族的仇恨。
“我没有办法回答你。”我不敢注视着鲤鱼精失落的眼神，推开她直奔水晶宫，撩起鲛人泪串起的珠帘，我看到三太子平躺在软塌之上，一动不动面如死灰。 “这是怎么回事？”我拉着鲤鱼精急切地询问，我明明将魂魄珠塞进了他的口中，时隔这么久怎么还没有恢复体质？
鲤鱼精偷偷擦着眼泪，不回答我的话而是拿起了桌上早已摆放好的一个锦盒递给我，“三太子原本已经醒了，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你的去向，在得知你将自己的魂魄珠送与他之后，二话没说就将珠子逼了出来。”说着话，她已经将盒子放在了我的手上，泪眼朦胧地说道：“当年鲛族与龙族大战一事，我也是知晓一二的，若不是鲛族处处紧逼，也不会惨遭灭族之灾。”
我没有理会鲤鱼精的话，而是拿出那颗魂魄珠，此时的我只有两个选择，服下魂魄珠为鲛族报仇，二是将魂魄珠再次送入三太子的体内，保他性命。
我正思索之际，东海龙王两鬓斑白地走了进来，见了我先是一声长叹，随即说道：“想必鲛族和龙族大战一事，你也有所知晓，你若是想为族人报仇，本王愿意接受你的任何处置，只是三太子……”
“我与三太子之间只能存活一人是吗？”我没有将魂魄珠服下，而是捧在手中眼神坚定地看着龙王，他见我神情如此，“你当真愿意牺牲自己救三太子？你不打算为你的族人报仇了吗？”
我冷冷一笑，“三太子用生命在保护我，若是我因为族人的仇恨就置他的生死与不顾，那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我只希望三太子平安地活下来，至于我……”我的情绪太过激动，眼泪掉了下来，后面的话也梗咽在喉。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能救三太子。”龙王思索许久之后对我说。
结局
夜已深，我望着窗外高挂的月亮，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三太子能够平安痊愈。
我在如来座下已经三月有余，平日里做些打扫的事情，虽然繁琐却也不劳累。龙王所谓的办法就是让我用诚心打动如来佛祖，这样一来，即便没有魂魄珠在体内，我也不会灰飞烟灭。只是……此生再无缘与他相见。
“听说那个痴人又来了，这一次闯过了如来佛祖设下的十八道关卡，真是了不起。”
“是啊，听说他为了求见佛祖，都来了十几次了，还真是有恒心呢。”
我一边扫地一边听着小和尚八卦，这种凡人求仙一事见过的太多了，心里早就不屑一顾了，就算那人见了佛祖也是无济于事，能否成仙还要靠个人的资质。
“珍珠，佛祖叫你去正殿。”我心里正替那个凡人不值时，八卦的小和尚急匆匆地跑过来向我传话，而我稍加整理衣衫之后就随着小和尚去了正殿。
如来佛祖很少找我谈话，更没有在正殿接见过我，仪式太过郑重 ，让我有点受宠若惊。我在心里设想着如来佛祖找我所谓何事，却不知整个人早已跟着小和尚的脚步进了正殿，我还没站稳，就见一道身影朝我扑来，紧紧地将我抱在怀里，力道之重好像要将我揉进骨子里一般。
“珍珠……珍珠，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体温……是他……是我日夜思念的三太子！
我的眼泪变成珍珠滚落一地，颤抖着手抚摸着他消瘦的脸庞，对视上他双眼的一霎那，我再也控制不住数月以来的思念，抱着他嚎啕大哭。
“世上的恩恩怨怨总有和解的那一日，当初鲛族与龙族大战一事，双方都有过错。世间的情爱不外乎宽容和理解，你们都在今日相见实属不易，若是你们化解多往种种恩怨仇恨，本座可以成全你们。”
成全！
我和三太子彼此对望，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相守相念更重要？正殿之内，焚香缭绕，我们跪在地上叩谢如来佛祖的大恩。
“此生有你，便已知足。”
完
一
我是东海龙宫三太子身边的一名小婢女，因长相清秀，被赐名为小秀。
秀你妹！真是土气又恶俗的名字！
从我会说话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为我的名字反抗，一抗就是一千年，毫无结果。
“小秀，明日要上天庭参加蟠桃园会，你记得穿那件碧色的衫裙。”水晶珠帘下，三太子歪在软塌上斜斜地看着我，语气是惯有的颐指气使。
平日里，我对他的指令一向都是惟命是从，可唯独这碧色衫裙一事，每每提起都会引起我强烈的反抗。
“上次穿过之后被我烧掉了。”我立在三太子的身边，看着他俊朗的眉眼逐渐皱成一团，最后高八度地吼道：“烧了？你找死呢！”
我看着眼前的珠帘随着三太子超强的声波来回荡漾，心里也跟着一百八十分贝的哀嚎。自从一百年前第一次从天庭回来之后，这货就送了我那件碧色衫裙，美名曰给我添置新衣。可是，那件衫裙真的……太丑了！丑到我一看见那东西就肠胃翻滚。
“真的烧了？”三太子见我隔空翻白眼，恶狠狠地说道：“明日你就守在水晶宫里，哪都不许去！以后也别想再去天庭了！”说完，气愤异常地甩袖离开。
说实话，我对天庭真的没什么好感，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弄得跟监狱似的，哪里有水晶宫自在，当真是我的地盘我做主！
次日一早，鲤鱼精便告诉我三太子已经升天了，估计要到晚上才会回来。看着没有主子怒吼的水晶宫，我忽然间有了一种翻身作主的感觉，于是拉着鲤鱼精计划着去人间潇洒一圈。
经过周密的计划和部署，我们两个小妖精在晌午时分成功着陆。紧接着，我们以妖精特有的美貌和婀娜的身姿，成功地俘虏了小镇上所有男子的目光。当然，瘦弱如扶柳的我们也已收到了菜叶子和鸡蛋的热烈欢迎。
鲤鱼精第一次来人间，顺带着也第一次接受到这种大型场面的欢迎仪式，指着身上破裂甚至淌水的鸡蛋问我：“姐姐，这是什么东西？”
我一边整理着身上的香菜、菠菜、白菜叶子，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鸡蛋，鸡精就是这个东西修炼出来的。”
鲤鱼精很聪明，经我这么一解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抓起躺在肩头的鸡蛋黄放在手心里，口中念念有词，“鸡精，变！”
随着话音的落下，一只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的小鸡崽在她的手中忽然出现，还不等她给小鸡崽取名字，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爆发出来惊恐的哀嚎声，“有妖怪啊！快跑啊！”
我瞅了瞅鲤鱼精茫然的眼神和她手中同样茫然的小鸡崽，无奈地说道：“今日游玩到此结束，当务之急是要快些回水晶宫，以免遇到臭道士。”
背后说人坏话果然是要遭天谴。
我的话音刚落，天空就劈下一道惊雷，随后就见一位穿着道袍的老道士手持拂尘直愣愣地冲我而来，口中还唠叨着：“哪里来的小妖，竟敢在此兴风作浪，且看本道将你打回原形。”
二
我是一个修炼了两千年的小妖精，在妖道圈里也算是颇有地位，一般的小道士见了我都会退避三舍，但是今儿个遇到的老道显然没把我放在眼里，不但直愣愣地扑过来，还顺手抽出一张字符奔着我的脑门就贴了过来。
我心想啊，变出小鸡崽的又不是我，你贴我做什么啊，我一边跟他过招一边思索答案，一定是这个老道看中了鲤鱼精的花容月貌，不忍心下手，所以才拿我出气。
想出答案之后，我的心里就不痛快了，想我的容貌虽不及鲤鱼精，但是我如雪般的肌肤也曾迷倒众生，怎就进不了这个老道的眼？
我这人有个毛病，心情不痛快时就爱找人打架，如今这个老道算是撞枪口上了。我出手狠毒，招招戳他弱处，几个回合下来竟然占了上风。
我正得意时，忽然从天上飞下来一名男子，白衣胜雪黑发如墨，妖娆的眉眼仿佛血莲一般深深地吸引着我的目光。
走神之际，一张道家字符不偏不倚地贴在了我的脑门上，遮住了我欣赏美男的视线，我生气地一把撤掉字符，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怒视着老道士：“不长眼的东西，找死呢！”
老道士显然没想到我这个小妖精的法力竟然如此之强，惨白着一张脸躲到了神仙男子的身后，颤抖着声音特没种地求救道：“师傅，她是妖怪！”
我和鲤鱼精同时翻了个白眼，而美男子却似习以为常一般挥了挥手，“你且回去好好修炼，没事不要跑出来丢人。”
话音刚落，老道士羞愧着一张脸尿遁了。
这世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妖精若是不出手伤人，亦或是没有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修仙之人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我自来熟地上前打招呼，企图问清对方的来历，他日叫三太子上门提亲。
“帅哥，你是哪个山头的？”我在鲤鱼精的目瞪口呆之下好爽地拍着美男的肩膀，看到他精致的五官诡异地皱在一起，然后在我来不及呼救的情况下，一张血莲字符贴到了我的脑门上，我瞬间就被定住了，不能说话不能动，只能睁着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美男。
最近一阵子妖仙两界很太平啊，没听说有什么打斗事件，今儿个是怎么回事？美男为何要对付自己？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条小白龙以俯冲之势从天上飞了下来，铜铃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美男，锋利的龙爪朝着美男的头狠狠地拍了下来。
三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脑浆喷脸，却在等待之际听到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昔日手下败将，今日要来挑战？”
我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美男子嘴角勾着不屑的笑容正与刚化作人形的三太子对视，四目相对，电光火石。
“东舜清君好记性，还记得一千年前的事情，只是……既然记得此事，便该记得当年本太子说过的话，谁都不可以打她的主意。”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个男子打哑谜，忽然间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能动了，想都不想下意识地就躲到了三太子的身后，“三太子，他竟然敢定住我，揍他。”大有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气势。
美男见我如此微微一笑，看向我的双眼露出垂涎欲滴的神色，弄得我不停地揣摩他是不是看上我了。 “三太子，今日便给你一个面子，他日相见，本君不会手下留情。”美男冲我挑逗性地眨了眨眼，一跺脚便踩着云彩飞走了。
水晶宫内，三太子训斥了鲤鱼精不该跟着我胡闹之后就让她回到岗位，而我却要面壁思过，直到某人解气为止。
“昨天特意嘱咐你不可以乱跑，你却好，竟敢违背本太子。找死！”
“东舜清君长相妖媚，心思却是歹毒得很，你最好不要对他动什么心意。”
三太子歪在榻上越说越来劲，索性站起身在我眼前来回踱步，说一句看我一眼，“哪次你想出去玩，本太子没有应允你，非要趁着本太子出行之际偷偷跑出去？”
我某人晃悠得头晕眼花，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脸上吐沫横飞，本就不痛快的心更加的郁闷，“我只是想带着鲤鱼精见见世面，哪成想碰到东舜清君。何况，最近一阵子妖仙两界还算太平，谁成想今日会被他捉住。”
一直喋喋不休的三太子被我吼得一愣，先是认真思索我的话，后又暴躁起我居然敢顶嘴了，“他跟别的神仙不一样，他都惦记你一千多年了，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你。”
“东舜清君暗恋我一千多年了？”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震撼到，所有的不痛快统统烟消云散，兴奋过度地抓着三太子的衣袖猛摇，“三太子，其实……其实我对他也有好……”
“闭嘴！本太子不想听到你说话，也不想看到你，快点变回原形缩回你的蚌中。”三太子神色复杂地瞅着我，甚至来不及让我反抗一下，就一下子将我拍回原形扔回了蚌中。
四
缩在蚌中，我听到陌生的声音在水晶宫响起，“三太子，东舜清君有请三太子到舜清山一叙。”清脆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无限撩拨了我的情怀。
是东舜清君啊，可惜自己被三太子打回原形，不然一定可以跟着他一睹心上人的姿容，以解相思之苦。
“小仙带路。”三太子的声音不似往日一般痞气，倒是有些沉重，听得人心里乱乱的。
我缩在蚌中出不去，只能胡思乱想。切没料到鲤鱼精感激我带她见了世面，于是趁着三太子走远，偷偷将我放了出来。
“珍珠，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三太子怎么黑着一张脸出去了？”鲤鱼精吐着泡泡跟我闲聊，而我却被地上的纸团吸引了目光。
我将纸团仔细地铺开，几个苍劲大字出现在视野之中，‘若想保她性命，便来赴约’。
鲤鱼精纳闷道：“她是谁？与三太子和东舜清君有什么关系？”
我皱眉思索，联想到自己被东舜清君袭击一事，便觉得这事或许与自己脱不开干系。于是嘱咐了鲤鱼精好好照看水晶宫之后，换上三太子视若珍宝的碧色衫裙奔赴舜清山。
我仅有一次的升天还是跟在三太子的身边，因此我对舜清山的位置全然不知，好在寻找的路上遇到许多热心的小仙，几番打听之下竟然看到了舜清山的一角。
“大胆妖精，竟敢擅闯舜清山。”眼看着飘渺的宫殿就在前方，突然蹦出来一名小仙子拦住了我的去路，傲慢不屑地指责我，“你家主子是谁，没有教你规矩吗？这舜清山……”
我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我是龙宫三太子的婢女，我本来跟在三太子身边前来赴约，却在半路返回龙宫帮着三太子取东西，所以来晚了，仙子可否通融一下？”
小仙子上下大量我一番，“三太子？就是刚刚黑脸进来那个？”得到我的点头之后嗤笑道：“我看你是不用进去了，还是回去通知你们龙王前来收尸吧。”
我的脑中轰然炸开，“你说收尸？什么意思？”不详的预感在体内扩散开来，随着小仙子阴恻恻的话语，我的心瞬间停止了跳动。
“咱们清君早就看不惯三太子了，这一次来了个请君入瓮，想不到你家主子竟然上当，现在怕是已经断气只剩一堆龙骨了！”
“你胡说！你家主子才剩一堆骨头呢！”怒火涌上心头，我顾不得后果拼尽全力一掌打断了小仙的筋脉，踏着她的尸体朝着高耸入云的宫殿狂奔。
三太子，你千万不能死，你一定要等我啊。
五
当我的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清幽的宫殿传来一声悲愤的龙吟，随即一条黑影冲破琉璃房顶直飞冲天，却在半中央软软地掉了下来。
我看着被烧焦的小白龙，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我蹲在他的身边，颤抖着手抚摸着他的龙角，“三太子——”想说的话还未说出口，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我忽然间就想起了一千年前初入天庭时的情景，那时我穿着乳白色的衫裙，一身的环佩叮当跟着三太子升天赴宴，却在南天门遇到了一名长相妖魅的男子。
我不得不承认，此前一直在我心中排行美男第一名的三太子同那妖魅男子一比较，顿时被甩出三条街，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我就在那么一瞬间被迷住了心神。
宴席之中，我借口尿急独自溜达出了蟠桃园，路痴的我站在园门口怔怔地发呆，随后就看到妖魅的他在我前方不远处朝我勾手指，而我亦是鬼使神差地朝他而去。
说实话，当时我的心跳急剧加速，因为我自恋地以为这名男子一定是对我有意思，不然为何尾随我出来，还朝我勾手指。
但是，理想总是丰满的，现实总是残酷的。当我傻笑着走到他的身前，他的手落在我的头顶之后，我就瞬间失去了意识。
此时，我抬头怒视着不远处迈着悠闲步伐走来的东舜清君，那段被封印了一千年的记忆霎时间又回来了。
“一千年前，你为何要攻击我？”是的，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舜清君就是当年袭击我的妖魅男子，一千年前我被他迷了心神，如今又是故事重演。
“因为本君需要你啊，需要你的真身做药引，你可愿意自动献出？”
真身？我打了个冷战，愤怒的火焰被恐惧逐渐替代，我死死地抓住龙角，企图将昏死的三太子唤醒，然后一起跑路。
“不要再叫了，他已经死了。”眨眼的功夫，东舜清君站在了我的身旁，一只手卡住我的脖子，将我的身体重重地提了上去。
“鲛族的公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六
鲛族……我的身体随着这一声‘鲛族’而逐渐伸展，最后硬是冲破了东舜清君的钳制，在他眼前自由翱翔，任他目瞪口呆，却奈何不得我。
鲛人离不开水，但是我已经位列仙班，更是一众神仙中的上仙，早就脱离了所有的束缚。我幻化成人形站在东舜清君的身前，清澈的双眼已经被血红所取代，如雪的肌肤也被一片片鉴定如铁的鳞片所取代，我张开手，炽热的火焰像是憋了许久的小兽，张牙舞爪地朝着东舜清君而去。 意料之中的惨叫声在耳边此起彼伏的响起，我没有心情欣赏东舜清君的身子被烧得只剩一捧灰烬，我只是跪在三太子的身边，不停地抚摸着他的龙角，口中念念有词，“三太子，我就要离开你了，你一定要坚强地活过来。”
我的话刚说完，上百万的天兵天将在玉帝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眼前，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日子也到头了。于是，我秉神凝气将魂魄珠从我的身体里提出，送入了三太子的口中，烧焦的身体立刻有了回转。
银白色的龙片在一点点的恢复，伤口亦在一点点的愈合，这就是鲛人魂魄珠的神奇功效，这也是东舜清君为何要杀我的原因，一千年前，在我初入天庭之际，他便识破了三太子给我设下的珍珠屏障，看到了我的鲛人真身，因此才会一直找我，想对我下手，而这件碧色的衫裙正是集结了三太子一半的法力保我不受伤害。
“真是个傻瓜。”我看着迅速恢复的三太子，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如果不是因为这件碧色衫裙，他的法力不会锐减，如果不是我偷偷跑出去玩被东舜清君再次看到，三太子也不会遭到此番劫难。
一切都因我而起，那就由我了断吧。
“孽障，你竟敢杀害东舜清君，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玉皇大帝看到那一摊灰烬被气得浑身颤抖，谁叫他不好好地管好自己的儿子，让他出来为非作歹，真是活该。
我想想就觉得痛快，“两千年前，三太子怕我的真实身份被大家知道后会带来灭顶之灾，于是消除我的记忆将我的魂魄封印成珍珠，却不成想在一千年前的蟠桃盛会上，被东舜清君识破，而他为了得到我的魂魄珠，居然几次对我下毒手，若不是三太子保全护佑，我哪里还有今日。所以，东舜清君之死，只能说明他是咎由自取。”
七
玉皇大帝被我的一番言辞说得哑口无言，但又不甘心自己儿子枉死在我的手上，于是大手一挥命令众位天兵天将一定要将我就地正法以谢他心头之恨。
我是鲛族的公主，又是上仙，法力无边，对付那些虾兵蟹将简直是易如反掌，但是我为了救三太子一名，已经将鲛族的魂魄珠送到了他的体内，此时的我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
我依旧坐在三太子的身边，看着他变回人形卷缩在地上，我的心也算是放下了，我感念他在这两千年对我的照拂，今日一命换一命，也算是报答了他昔日对我的救命之恩。
我看着天兵天将朝我奔来，心想眨眼的功夫也就死了，谁知四方突降大雨，四海龙王同时出现，将天兵天将团团包围。
“三太子乃本王之子，今日得到东舜清君的邀约前来拜访，却遭暗算，若不是珍珠相救，此时怕是一命呜呼，这笔帐，玉皇大帝打算如何清算？”四海龙王之首东海龙王怒吼着，金澄澄的龙鳞在雨中泛着耀人的光芒。
“大胆龙王，没有传召竟敢私闯天庭，你……你是要造反！”玉皇大帝一向忌惮四海龙王，可今日之事关系到爱子的枉死，如果就这么了断势必会被人耻笑。于是，一番呵斥之后，指挥着天兵天将，“一定要将四海龙王连同那个孽障一并抓住。”
场面顿时混乱开来，而我则抱着还未苏醒的三太子坐在一旁看好戏，等着玉皇大帝被四海龙王踹下天庭。
可惜好景不长，因我体内保命的魂魄珠已经不在了，体内所有的力量好像都被抽走了，只是眨眼的功夫，我的身子就倒在了三太子的身边，意识消失之前，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的眼睛也安然地闭上了。
八
我以为我会死，所以，当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第一时间便追问三太子的下落。可惜，我将紫竹林走了一圈又一圈，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观音大士，您在哪儿啊。”我走累了，索性坐了下来，冲着天空一通乱喊，“我已经醒过来了，您能否显身一叙。”
我扯着嗓子一通乱喊，不一会就发觉清脆的嗓音已经嘶哑了，我不甘心这样揪心的等待，沙哑着嗓子接着大喊：“您能告诉我三太子的情况吗？”
天空中突然出现一道五彩祥云，紧接着是莲花宝座和两名金童玉女，随即便看到了慈眉善目的观音大士。
“鲛人，你醒来便要问三太子的情况，可见你的心里是当真的担心他。”观音大士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声音不大却温暖异常。
我连忙跪了下来，“观音大士，自我出生便跟在三太子身边，他若不是因为保护我，也不会遭此劫难，我挂念他也是自然。”
观音大士很满意我的答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你杀害了玉皇大帝之子东舜清君，这件事一定要有个说法，你和三太子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来承担责任。”
“我，我来承担。”我想也没想就说道：“人是我杀的，是我犯了杀戒，这事与三太子无关。”
观音大士望了我许久，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有些无奈又有些意料之中的语气说道：“当年，鲛族盘踞在东海与龙族相互残杀，最后未能抵过四海龙宫的围攻而惨遭灭族，而你却是在三太子极力争取之下才幸存下来，这些事情你都知道吗？”
我错愕地看着观音大士，空白的脑子嗡嗡作响，我的族人……自从我恢复了记忆之后，尚未来得及追问族人一事，如今听到真相，只觉五雷轰顶不知如何回答。
“龙族与你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你还希望三太子活下去吗？你可曾后悔将魂魄珠送与三太子？”
我一下子变得沉默不语，这个消息太重大太突然，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你先好好想想吧，若是你不曾后悔，那你就直接下山吧，本座是不会阻拦你的。”五彩祥云随着观音大士的消失而消失，金童玉女也跟着不见了踪影，空旷的竹林只留我一人在仰天张望。
九
经过我的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我毅然决然地走下了山，我不能忘记鲛族的仇恨，但我更不能忘记三太子对我的好，那是真心诚意的好，没有一点的虚假和做作。
我没有了魂魄珠，没有办法使用法力，只得靠着一双脚像个平凡的人间女子一样跋山涉水走到东海龙宫，幸好鲤鱼精在海边迎接我，将我带入龙宫。
“珍珠，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是如何打算的，你还会像以前一样留在水晶宫吗？”水晶宫外，鲤鱼精拦住了我的脚步，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这是我除了三太子意外最在乎的人了，可是……即便再在乎，也不能抵挡鲛人一族的仇恨。
“我没有办法回答你。”我不敢注视着鲤鱼精失落的眼神，推开她直奔水晶宫，撩起鲛人泪串起的珠帘，我看到三太子平躺在软塌之上，一动不动面如死灰。 “这是怎么回事？”我拉着鲤鱼精急切地询问，我明明将魂魄珠塞进了他的口中，时隔这么久怎么还没有恢复体质？
鲤鱼精偷偷擦着眼泪，不回答我的话而是拿起了桌上早已摆放好的一个锦盒递给我，“三太子原本已经醒了，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你的去向，在得知你将自己的魂魄珠送与他之后，二话没说就将珠子逼了出来。”说着话，她已经将盒子放在了我的手上，泪眼朦胧地说道：“当年鲛族与龙族大战一事，我也是知晓一二的，若不是鲛族处处紧逼，也不会惨遭灭族之灾。”
我没有理会鲤鱼精的话，而是拿出那颗魂魄珠，此时的我只有两个选择，服下魂魄珠为鲛族报仇，二是将魂魄珠再次送入三太子的体内，保他性命。
我正思索之际，东海龙王两鬓斑白地走了进来，见了我先是一声长叹，随即说道：“想必鲛族和龙族大战一事，你也有所知晓，你若是想为族人报仇，本王愿意接受你的任何处置，只是三太子……”
“我与三太子之间只能存活一人是吗？”我没有将魂魄珠服下，而是捧在手中眼神坚定地看着龙王，他见我神情如此，“你当真愿意牺牲自己救三太子？你不打算为你的族人报仇了吗？”
我冷冷一笑，“三太子用生命在保护我，若是我因为族人的仇恨就置他的生死与不顾，那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我只希望三太子平安地活下来，至于我……”我的情绪太过激动，眼泪掉了下来，后面的话也梗咽在喉。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能救三太子。”龙王思索许久之后对我说。
结局
夜已深，我望着窗外高挂的月亮，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三太子能够平安痊愈。
我在如来座下已经三月有余，平日里做些打扫的事情，虽然繁琐却也不劳累。龙王所谓的办法就是让我用诚心打动如来佛祖，这样一来，即便没有魂魄珠在体内，我也不会灰飞烟灭。只是……此生再无缘与他相见。
“听说那个痴人又来了，这一次闯过了如来佛祖设下的十八道关卡，真是了不起。”
“是啊，听说他为了求见佛祖，都来了十几次了，还真是有恒心呢。”
我一边扫地一边听着小和尚八卦，这种凡人求仙一事见过的太多了，心里早就不屑一顾了，就算那人见了佛祖也是无济于事，能否成仙还要靠个人的资质。
“珍珠，佛祖叫你去正殿。”我心里正替那个凡人不值时，八卦的小和尚急匆匆地跑过来向我传话，而我稍加整理衣衫之后就随着小和尚去了正殿。
如来佛祖很少找我谈话，更没有在正殿接见过我，仪式太过郑重 ，让我有点受宠若惊。我在心里设想着如来佛祖找我所谓何事，却不知整个人早已跟着小和尚的脚步进了正殿，我还没站稳，就见一道身影朝我扑来，紧紧地将我抱在怀里，力道之重好像要将我揉进骨子里一般。
“珍珠……珍珠，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体温……是他……是我日夜思念的三太子！
我的眼泪变成珍珠滚落一地，颤抖着手抚摸着他消瘦的脸庞，对视上他双眼的一霎那，我再也控制不住数月以来的思念，抱着他嚎啕大哭。
“世上的恩恩怨怨总有和解的那一日，当初鲛族与龙族大战一事，双方都有过错。世间的情爱不外乎宽容和理解，你们都在今日相见实属不易，若是你们化解多往种种恩怨仇恨，本座可以成全你们。”
成全！
我和三太子彼此对望，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相守相念更重要？正殿之内，焚香缭绕，我们跪在地上叩谢如来佛祖的大恩。
“此生有你，便已知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