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赤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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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光阴,七月流火,正是雨水充沛的季节,万物吸吮着天地甘霖,恣意生长,一片欣欣向荣。“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样原生态的草原,曾经只在古书里读到。
  这个夏天,有幸行走赤峰,身临其境,感受那美若仙境的草原美景。当一片翠绿无垠的青青草原涌入眼帘的时候,内心竟微微颤动,就像前世一段美丽的尘缘,今生,不负时光的恩赐,终于相遇。
  贡格尔草原:放牧心灵的原野
  第一次,坐上开往内蒙大地的火车,激动,期待。那是一辆夕发朝至的火车,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天早上7点,列车准时到达赤峰。在市内的饭店吃完早饭,导游带我们坐上旅游大巴,前往贡格尔草原,为期四天的草原之旅,真正开始了。
  坦荡如砥的贡格尔草原位于赤峰市克什克腾旗西部。车子在广袤的高原上一路奔腾,如信马由缰,历经四个小时,辽阔、碧绿的草原呈现在眼前,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清新、舒畅、博大之感。远处山峦起伏,近处芳草离离,辽远苍茫的天空,湛蓝、洁净,牛羊安闲吃草,人烟稀少,风吹草低见牛羊,构成一幅天苍苍野茫茫的画卷。偶尔,甜美圆润的天籁之声,悠扬入耳,或许是牧羊姑娘在放歌吧!恍惚间,犹如穿越至无人问津的世外桃源,安宁、清幽、静好如初。
  贡格尔草原总面积480万亩,地大物博,风光秀丽。我们入住的白音敖包就在一片郁郁草原上,夜晚,周遭静谧安详,远处星火点点,那是蒙古包的灯火在闪烁,想象着,蒙古包内的人们正喝着鲜美的马奶酒,漂亮的姑娘和帅气的小伙子在载歌载舞,不亦乐乎,一家人与世无争,过着快乐自由的牧民生活。
  七月雨水充沛,水草丰美,牛羊成群,草原如茵似毯,野花次第开放。微风乍起,碧草连天如麦浪翻腾,鲜花遍野如诗如画,天似穹庐,白云朵朵,河水清澈,百鸟欢唱。面对这样一派清水芙蓉般的天然美景,内心是充满感激的,眼睛是盈满泪花的,那种感动源于自然的无私馈赠,源于自然对心灵的呼唤。
  在这个天上人间般的草原国度,心自然静了,净了,暂时忘却红尘的纷繁,逃离都市的喧嚣,逃离生活的嘈杂,尽情享受大自然的恩惠,让身体和心灵在草原上舒展开来,向遥远的天边升华,还原一颗简单的心,重逢一个真实的自己。
  玉龙沙湖:情归何处
  玉龙沙湖位于赤峰市翁牛特旗,在干旱少雨的内蒙大地,它的存在堪称造物主之赐。
  在导游的建议下,我们脱了鞋袜,赤脚走在沙漠里,烈日的炙烤使得沙子温度升高,很烫脚,但据说这样的沙子能够有效治疗脚气。总之,赤脚走沙漠,倒是第一次新鲜体验,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地穿行在烫脚的沙子中,不一会儿,我们就爬到了玉龙沙湖的最高点。
  放眼望去,沙漠、湖泊、草原、怪石等美景尽收眼底。那时正值夕阳西下,余晖脉脉,一派大漠孤烟直的壮阔之景,缓缓氤氲而成,我们欢呼雀跃,却不敢大声叫唤,每个人屏息凝神地观赏着天青水碧、长河落日,唯恐破坏了这可遇不可求的绝美之境。
  年少时,喜爱读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那时就幻想着沙漠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奇观。如今,置身沙漠,荡舟湖中,思绪款款飞。三毛,那样一个真性情的女子,她是聪明而勇敢的,向往自由,喜欢远行,所以才有了《撒哈拉的故事》。即使生活在物质匮乏,荒无人烟,语言和文明都不相通的沙漠上,三毛总是能把“罗马城”建在沙地上,能让天堂鸟在沙漠里飞翔,能让她与荷西的爱情,在热情的沙漠熊熊燃烧。
  其实,生活的幸福感和物质的联系微乎其微,更重要的是,心灵是否能与环境相通、相融。正因为,三毛对沙漠有着一种虔诚的热爱和敬畏,她才能全身心融入其中,绽放成沙漠一朵艳丽的玫瑰,热烈销魂。或许,前世的三毛,就与沙漠结下了这一段缘分,今生的喜与悲,才要与此休戚相连。那么,我与沙漠的缘分,也是命中注定的,只是我不可能像三毛一样生活在沙漠。但是,在最美好的年华,能够走进沙漠,体验别样的沙漠风情,已是今生之幸,心存感恩。生活本该如此,不管处于何种境地,都应充满对生命的爱与感恩,珍惜每一寸时光、每一份欢喜。
  “每想你一次,天上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了撒哈拉”,那么,玉龙沙湖是如何形成的呢?我们带着这样的疑问咨询导游,导游耐心地给我们解答,她说,玉龙沙湖的名字来源于一个美丽的民间传说,相传四五千年前,这一带风沙肆虐,旱魔猖獗,河流干涸,大地龟裂,寸草不生。一天,玉皇大帝的两个女儿路过这里,她们为生灵涂炭而忧心如焚,动了恻隐之心,变成两个美丽的姑娘下凡,带领人们斗旱魔,战风沙,使这里的山变青了,水变绿了,昔日荒无人烟的地方变成了鱼米之乡。据当地老人们说,玉龙湖就是她们姐妹俩点化而成,也被称为“龙女湖”。这样的解释,显然为玉龙沙湖增添了一种神秘气息。
  玉龙沙湖一曲一个传说,一步一个典故,这片浩瀚的沙漠之地,渲染着瑰丽的梦幻,弥漫着扑朔迷离的悬念,令人浮想联翩,流连忘返。
  达里湖:存在,即风景
  第二天,草原上气温骤降,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时间宝贵,由不得耽搁,我们坚持冒雨出行。这一天的行程是前往贡格尔草原西南部的达里湖,达里湖全称是达里诺尔湖,汉语译为“大海一样的湖”,是内蒙古地区四大名湖之一。
  在去往达里湖的路上,有一处草原景色很宜人,导游让司机停下车,给我们一个小时的自由观赏时间。我们整理好衣装,纷纷拿着相机下车。几个年老的同事,反倒比我们年轻人活跃,他们追着牛羊跑,想要与牛羊合照,无奈牛羊见人就躲,想要合影是很难的,除非眼疾手快抓准时机按下快门。
  我站在草原的陡坡上,久久伫立,双眼所及,都是难言的美景:四周绵延起伏的壮丽山岚,斜斜细雨,苍碧翠色,蒙蒙青烟,蜿蜒的阡陌,奔腾的野马,随风轻扬的洁白哈达……那样的美,是以苍凉和沉郁作底色的,述说着一种苍茫的疼痛。恍惚间觉得那是一场梦境,美得让人窒息,让人想哭。人烟寥寥,行人匆匆,草原的孤寂一泻千里,草原的风情谁人能解?还好,达里湖,一汪宁静的湖泊,流淌在草原,是草原夜里一颗明亮闪动的星,是草原的贴心知音!
  行至达里湖,我们没有了初见草原时的兴奋,眼前的达里湖,没有想象中的波澜壮阔,只是一处寻常可见的湖泊。然而,我知道,它的存在,即一种永恒的风景。   达里湖盛产华子鱼、红鲤鱼、鲫鱼等,肉质鲜美无比,为物质匮乏的草原,提供了无与伦比的美食佳肴。每年夏季,丹顶鹤、白枕鹤、白鹤、天鹅、鸿雁、银鸥、燕鸥等百余种水禽来湖区繁衍后代,给湖区增添了勃勃生机。
  每年冬季,在捕鱼之前,当地的人们都要举行隆重盛大的开捕仪式,人们载歌载舞,传递着对生活的热爱和期待。其中有一个环节,人们先捕几条鱼,再把它们全部放生,足见草原人民对自然和神灵的敬畏。想到当今的生灵涂炭、环境破坏,我为达里湖、为这片草原感到庆幸,至少,在可以预见的时空里,它们的存在,是被人们所拥护的信仰、是被自然所眷顾的恩赐。
  白音敖包:草原上的明珠
  白音敖包,翻译成蒙语,是“富裕的帐篷”,美好光明的寓意。很幸运,我们便入住在这里。
  第一天的晚餐,是烤全羊。开饭之前,有一个庄严的开羊仪式,蒙古族的姑娘小伙子们一边唱蒙语歌,一边给我们敬献哈达。为了向献哈达的蒙古姑娘表示谢意,我喝了一口白酒,那可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喝白酒,勇敢的突破,值了。
  晚上,草原上停电停水,不能洗澡,没有任何娱乐。我们便去附近的草原散步,看见一群穿着蒙古服装的姑娘小伙们,在暗淡的星光下,高声放歌,纵情跳舞,音域开阔深远,舞姿灵动婆娑。见我们走近,他们热情地牵起我们的手,围成一个圈,大家一起歌唱舞动起来,好不热闹!
  朋友问我:“你知道为什么蒙古人民能歌善舞吗?”
  我摇摇头,猜测道:“民族基因遗传吧?”
  朋友一本正经地说:“因为草原条件有限,他们只能唱歌跳舞,自娱自乐。!”
  也是!朋友说得有理!生活简单了,没有那么多世俗束缚,没有过多的贪恋欲求,快乐也就简单易得了!草原人民的生活基本上依赖自然,靠天吃饭,所以,他们对自然,有着更深的珍爱与感恩。
  夜晚难眠,起床,临窗而立。星光迷离,深夜的敖包,灯火明灭,像是草原一颗明珠,幽静,澄澈。
  草原上,十天有九天停电停水,不能洗澡,没有任何娱乐。物质匮乏,没有水果,没有蔬菜,没有网络,电视基本没有信号,人们只能与自然为伴。草原上的牧民,单纯,善良,友好,热情,一种原生态的美好!在这里,幸福指数很高,且与物质水平无关!
  离开之后,魂牵梦萦
  在偌大无垠的草原流连了三天,以为它漫无边际,就不会走到尽头。却最终,还是逃不了离别,“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离开的那天,是盛夏的夜晚。天空下起了迷离细雨,灯火闪烁中,酝酿着一股难言的离愁。这雨中的离别,更是愁煞人心。曾读到舒婷的《雨别》,感动得泪光盈盈:“我真想拉起你的手∕逃向初晴的天空和田野∕不畏缩也不回顾∕我真想聚集全部柔情∕以一个无法申诉的眼神∕使你终于醒悟∕”曾经,和我相约一起看草原的人,如今已相忘于江湖,陌路不相逢。这一别草原,就像一别旧爱,也许再也没有第二次相遇的缘分了。这一想,离别变得隆重而神圣,挥一挥手,别了,草原;别了,青春;别了,那些旅途的爱与忧。
  趁年轻,终于来到草原,看与众不同的风景,走不曾涉足的草地。在最美的年华,打马而过一马平川的草原,身轻如燕般驰骋,放牧疲惫的心灵,侧耳聆听宛若天籁的田园牧歌,邂逅了一个简单的自己,做一次真实而又虚幻的梦,足以。
  在草原的每一刻,都弥足珍贵。不仅因为它的美,更因为,它给予我的另一种生命体验。在草原,大喜与大悲,喧嚣与躁动,欢笑与静默,光荣与落寞,都无所谓存在,内心的宁静与祥和才是主弦律,看细水长流,赏云卷云舒,幸福就像缱绻翻腾的波浪,潺潺流过心间的溪流。看似微不足道,却滋养了每一个远方来客,无论你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到草原,在这里,你必将完成一场心灵救赎,从此,你将明白,活着是一种多么值得庆幸并感恩的拥有!
  千山万水走遍,总是情。草原的大美,我无法带走;草原的深情,我无法相随。唯有一个梦,一个关于青春和爱的梦,我可以珍藏。纵然回不去曾经,我依然能以爱为信仰,以梦为马,策马奔腾,款款而歌,唱尽浮生苍茫,就像那个云淡风轻的夏天,我们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在叫,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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