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戴维斯是搞翻译的
　　辗转在多种语言之间
　　没有家
　　吃饭时有人送来一瓶波尔多红酒
　　他咂咂嘴，不是巴黎的味道
　　那混沌的眼睛穿过我
　　看向塞纳河泡沫飞腾的两岸
　　有一次，谈到这河
　　塞纳河应该是个圈
　　我插嘴，纠正他的记忆
　　是一条直线
　　戴维斯瞪起胡须
　　巴黎是我的
　　他说这话像读一条心虚的咒语
　　戴维斯的巴黎如今成了空山
　　被游人占领
　　而他忠心耿耿
　　咽下这三十多年的尘埃
　　二
　　戴维斯，兄弟
　　我收到了你的诗
　　从大西洋邮递员的手上
　　依我看
　　结尾该停泊在苏伊士运河
　　我在这头的热带
　　你提行之后
　　成了一只转弯的轮船
　　我的意见？要我说
　　没什么得修改的
　　那是你的皱纹
　　我顺着声调里的划痕
　　找到了巴黎的雕塑
　　傍晚，在餐桌上
　　来自法国的厨娘围裙晾干
　　我问她
　　为什么不给她残疾的水手
　　一个有窗户的房间
　　三
　　我未到过斯德哥尔摩
　　但到过你眼睛
　　楼房至少刷了一层新漆
　　但冬天只能是这样
　　我挑选，海湾的冬天
　　在信纸上闪光
　　但我要明白告诉你
　　我的灵魂决不是这样
　　我灵魂的冬天
　　决不会闪光
　　那儿没有炉柴和牛奶，只有
　　风声和等待
　　我怀疑所有的火焰是否可以触摸
　　但如果是你，自光明世界投奔我
　　也不必带灯来
　　四
　　我见到了托马斯，在梦里
　　我们分享彼此的意淫
　　奇怪，他的竟然
　　不是少女的裸体
　　他笑起来
　　一双没有欲望的皱纹分开
　　你的不也什么都没有嘛，他说
　　我仔细看看，一片空白
　　天哪，托马斯
　　我说
　　我竟然做了一个没有内容的梦
　　我向托马斯求救
　　他的内心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