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图(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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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特诗人卡西瓦的手风琴
  ——为《塞尔达传说:旷野之息》而作
  奇塔诺湾,这些礁石和浪花,
  海鸥飞过像一声声轻叹,
  追随着泡沫,诞生、消失。
  仍有几处这样的地方,
  世界边缘,小螃蟹对棘刺的
  造型举棋不定,一株松树
  求教青波雀如何驾驭风,
  潜行草将花瓣的色彩借给苍穹。
  生命依然可以美丽,可以
  依托美妙的声韵嵌入你的诗篇,
  在这些暂时被灾难遗忘的处所。
  练歌台上你教你的小儿女,
  用的是同一把琴。它像你我,
  像时光的酷刑偶尔也会明媚,
  会习惯,阳光美好如同统计表,
  习惯于商人嬉笑,推销一打木箭,
  习惯于旅行者缓步林荫,
  虫声阵阵,畜棚里马在咀嚼。
  谢谢你们小合唱团。去修理
  大鹫弓的半路,我遇见这一切。
  人烂醉在城堡猩红的阴影下,
  而汉语未有神射手,能英杰般
  灼热准星锁定在怪物漫游的平原。
  每天我在工作台前点亮一盏灯,
  拾捡着遗珠,仔细地
  打磨那些往事,晦涩的谜,
  一组数据,某个人的心灵、生活,
  在琴声中它们重合于你的良师
  每天收集、谱写和死去,让琴声
  朝向尚未到来的听众兀自演奏,
  让哈特尔海的风箱律动如同心脏,
  让海礁那闪亮、颤抖着的簧片,
  被诗篇中的泪水一遍遍打湿。
  入图
  ——观游戏《我的世界》中复刻《清明上河图》有感
  客舍青青,柳色新于汉堡小铺子,
  卖炭翁身着标致的红黄,
  笑问本店新品,客官一试否?
  岸边喧哗里挤出一位蜘蛛侠,
  他丢了工作,转行转入游人的合影。
  仍然骂骂咧咧,石壕像一场
  大火的疤痕跟随他。入夜,
  烤架上孜然调教着青鸟的腿肉,
  戏台唱梁祝,二胡凉如矿泉水,
  小情人也像蝴蝶翩然漫舞在花店,
  催熟的紫丁香已不识愁的滋味。
  坐在橋下,在钓竿和蒲扇之间,
  喜悦与失望像清澈的河
  摆弄浮标和月影。固然我这边,
  亭台无法起建于高架桥,雨水终日
  下坠,而公寓楼没有飞檐和琉璃瓦,
  能为它追忆弯曲之美。回到河岸,
  我深知故乡并非逝去而是从未存在。
  天灯有玻璃和熔岩的构造,
  浮动在云杉画舫推开的窗格,
  几枚闲棋子敲落汴京这颗流星,
  五百元月租的服务器存储千秋梦。
  松江府听雨
  ——为《江南百景图》而作
  老板在后院砍伐芭蕉树。
  他说常有客人抱怨它的叶子
  放大了雨声,和愁的分量。
  这些天,夜里我需要听雨声
  才能入睡。手机里,
  我听见雨从某片天空
  坠落到地面,
  什么都不碰触就破碎。
  雨的旅途中没有芭蕉树,
  也没有海桐树,没有白玉兰,
  没有煮盐场、蟹塘和标布店。
  甚至也没有天空和地面。
  雨的旅途中什么也没有。
  应当倒过来看待这里的一切。
  千船泾、嘉海泾、蚕花泾,
  豫园和龙华塔,美丽的名字并非
  始自废墟,而是终于它。
  关掉手机便没有雨声。
  在黑夜中努力分辨
  空虚的雨如何敲打空虚的芭蕉叶。
  在终结之后的空虚中,重新学习入睡。
  酒杯下
  不是从吊灯,而是从心中
  投来的光。分辨它。
  想象它,如何洞明了三种介质,
  像个物理老师,在
  一张白纸上方调试着
  他洁净的花镜,
  给好奇的眼睛瞧瞧
  太阳的厉害。
  那些已擦去了许多年的公式、
  某次默写测验、
  另一片大陆上,一种鸟类
  不幸灭绝的消息,
  如今都盛放在这里——
  完好如初,
  一盏小小的酒杯,
  像一种躯壳,盛满了爱。
  抿上一口,它就让你觉得
  古老的慈悲一定也是
  青色的,如同那
  剔透的玻璃瓶静静
  待在墙角,独自掂量着
  醇美的源泉经它流传了多少。
  再满上时四座皆已醉,
  你的独饮带上了
  一种不同于酒瘾的激情,
  像清洗可怕的伤口,
  心中的阵痛,
  使你确认了崇高真的存在。
  这时你又看见它:
  晃漾在酒杯下,一小团,
  像月影,那么美,
  像只在祈祷时
  才流下的那种眼泪。
  你一饮而尽,而它不见了。
  你拿起分酒器,
  让它重新出现。
  晾衣
  他像一位寡言的邻居那样可敬,
  终日在隔壁书写着什么。
  夜晚,为他支起心灵寂静的帐篷,   星辰把洁净的年轮涂满墙壁。
  他酝酿着细节,静静滴水。
  有时他不免要从自己的形体中踱出来,
  站在一边,像触摸和审视某个
  不认识的别人:这里
  是一小块泥土的痕迹,烟圈般
  消隐着,周围那遥远的林地,
  布谷鸟衔来四季的树枝。
  这里留着一点香气,好像心上的
  人儿还没走远,相赠的礼物
  尚未蒙上多年的尘埃。还有这
  一处褶子,总不能熨平。
  常常会痛苦,所以常常會攥紧。
  黎明时他便开始写了。他蒸发,
  一边写,一边读给天空中那位
  唯一的听众。阳光好的时候,
  他坐在那儿能读上一整天。
  偶尔我打完了球,在操场红色的
  塑胶跑道旁休息;或者
  交上填满的试卷,长舒口气,
  望向窗外,我会察觉到在那片
  湛蓝之中似乎有什么人在陶醉、放肆。
  那时我还不认识他,这位
  住在我隔壁的邻居。
  我甚至从没注意过,与生活
  一墙之隔的地方还有这样一个房间存在着。
  如今我仍未同他交谈。
  但有一些奥秘我已经在领受,当
  风吹来,汇聚着街巷里跑动的野猫、
  郊区的作坊、海面那昼夜燃烧的油田……
  他翻动着,像一只预感到春天的候鸟。
  一切,都在低语,都在对他说着:飞吧,
  朝向那浩渺,飞。而他仍凝视在那
  永恒的桌前,告诫着自己,
  不,属于你的时候还没有来到。
  江南逢
  冬天制造延长的分别,
  我们随手买些回来,
  丢在果篮里。两个青番茄
  也没有留意它。第三个月,
  梦见一场盛大的啄食。
  幽暗的橱柜中,天然气阀门
  将这些梦悄然旋紧。
  这时燕子停在窗外,试探着;
  阳台散乱的棋盘上,士兵仍在沉思。
  我们的分别,就像是
  走出欢歌的包房,
  接听一个陌生来电。
  回家路上,你像漫长的
  沐浴后,逐渐擦拭清晰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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