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酒里的“一沙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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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连续两年到布伊-富赛(Pouilly-Fuissé)采收葡萄,亲眼见证了法国人所说的风土(Terroir)的神奇。
  2009年是法国葡萄酒的好年份,在葡萄成长和成熟的几个月里,日照丰富,使得葡萄的生长和成熟度好,葡萄园里大丰收,满藤的果实,累坏了我们这些剪葡萄的临时工。
  但生活就是这么戏剧性,2010年的天气比较多变,低于往年的同期气温,大量的雨水,以及采收期遇到雨天,让我对葡萄园的生活有了更深的感受。
  布伊-富赛是典型的丘陵地带,葡萄园分布在小山坡上,朝南面的山坡,因为日照充足,往往出产品质好的葡萄,布根地著名的金丘(la Côte-d'Or)就是南坡,取其金色阳光照耀下的山丘的含义。南坡的地不多,这些葡萄往往会被单独采收、压榨和酿制葡萄酒,如同中国的凤凰单枞茶一般,分株单采,制作。
  布伊-富赛属于布根地产区,是法国著名的白葡萄酒产区,包括香台(Chaintré),富赛(Fuissé),苏卢台-布伊(Solutré-Pouilly)和维吉松(Vergisson)四个村庄。布根地这个地区有很多中小型酒庄,保持着中世纪的特色,家族企业,规模不大,葡萄园经过几代人的继承分割下来,土地所有权更加零散和分散。
  我所打工的酒庄Louis Jadot所拥有的葡萄园,分布在四个村庄,整个布伊-富赛的面积也只有75720公顷(根据2008年统计数据)。酒厂设在苏卢台-布伊村,村所在地理位置为一个小盆地,周围是山丘。苏卢台岩石就像一道巨大的屏风,使得苏卢台-布伊村和维吉松形成独特的微气候(Microclimat)。正所谓“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葡萄的收成验证了“东边日出西边雨”的微气候对葡萄生长造成的影响。
  2009年的时候,我们在苏卢台-布伊村经历了“好年份的坏收成”,因为酒庄最好的两块南坡地遭遇了冰雹,被冰雹打过的葡萄藤整个干枯,葡萄串直接变成了葡萄干,被打得不严重的,还可以勉强收获一些葡萄粒,这些葡萄要经过机器的筛选,摇掉干枯的葡萄粒,才能压榨。负责人理查德告诉我,遇到冰雹,庄园主也没办法,因为葡萄园主也是农民,还是要看天吃饭的。
  也许因为这样,葡萄园里的人们都养成了生性开朗乐观的习性。甚至有不少城里人,愿意选择到乡下工作,日复一日地继续田间地头的工作,理查德就是这样一个入赘乡下的城里人。他和妻子安妮在一次朋友的晚会上相遇并一见钟情,两人结婚之后,理查德就开始学习庄园的工作,每天第一件功课,是在清晨露水还没退去的时候,带着爱犬在葡萄园漫步,巡视葡萄的生长情况。入夜,倾听葡萄园里的虫鸣入睡,和葡萄一起呼吸成长。
  葡萄园里有很多奥秘,是无法用理论去解释的。比如我们在采摘葡萄的时候,要剔除一种葡萄,这种葡萄貌似正常的葡萄,但是带有特殊的苦涩味道。有时它长得太像健康的果串了,即使是理查德这样经验丰富的负责人,也难以用肉眼去判断,所以他塞了一颗葡萄到我嘴里,其苦涩的程度让人毕生难忘。理查德笑着对我说:“当你不明白的时候,你最好是自己亲自去品尝。因为我们要跟一颗葡萄走过她的人生历程,才能理解她化身为美酒的那一刻的曼妙。”
  2010年,我们在维吉松村经历了“坏年份的好收成”。2010年的气温比往年同期要低,而且在葡萄成长和成熟期间过多的雨水,使得葡萄成长和成熟度不足。加之苏卢台-布伊又是一个小盆地,空气湿润温热,就容易造成葡萄大面积腐烂。我们连续收成了4天,摘的都是烂葡萄,我的心情也跌到了谷低,甚至怀疑自己去年摘下的那些肥美的金色葡萄不过是一个梦罢了。理查德却一直给我们鼓劲,告诉我维吉松村的葡萄还是和去年一樣的美好。
  在一个清晨,我们的车停在苏卢台岩石下,雾气沿着苏卢台岩石形成的大屏风,缓慢地从苏卢台-布伊村流进维吉松村。原来维吉松村地势较高,没有形成山谷包围的地势,更像处在宝瓶口的明珠,接纳水气和日照。我迫不及待地剪下山坡地的第一串葡萄,塞进嘴里,是那熟悉的酸甜。日出的第一屡光线照进葡萄园里,我开心地跟一旁的工友开玩笑,说这儿真是天堂,然后又反问:“上帝在哪里?”所有的人都开怀地笑了。
  这时再次品尝葡萄酒,又喝出了另外一层意境。正如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William Blake)所描述的“To see a world in a grain of sand,and a heaven in a wild flower,hold infinity in the palm of your hand ,and eternity in an hour.”葡萄酒杯里折射出来的镜象是:“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双手握无限,刹那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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