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默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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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摸河
  在南城,一个人摸河,越界
  一个人做自己的王,劈出的空位
  左右互搏的皇后是我身体里的暗疾
  蝴蝶振翅于虚无,花冠抖落霜寒,我有
  死去的理想:江山在,红颜美,福祸迟迟
   未到
  爱文字的书生,不会被断头,活埋
  伸手即及,斗拱的星辰和菩萨
  墙梅倏然二十香,小唱片,小滋味
  不是理想,梁山伯,祝英台,杜十娘和崔
   莺莺也不是
  我要让人手一朵星辰,扯平祖国的大旗
  快马的捷报,跑遍人心的沟壑
  我有填饱文字的不臣之心,敲响金钟
  就能看到通体发光的仓颉
  夜 读
  夜读《聊斋》
  每一个妖魔鬼怪,我都深爱
  上辈我落草为寇
  劫富豪,济道义,披着狼皮
  做有情人
  今生将与他们,继续做贼
  肝胆担当
  未完成的,我来替他们打劫
  即使到地下,也要努力
  做条活人
  曾欲把《画皮》覆上王单单的《春山空》
  想想,还不够惊悚
  索性把《入林记》压在最上头
  也不管张二棍君,答应不答应
  雪 迹
  要怎样形容才说好呢
  一夜之间,地上都白了
  原野的榫卯已没什么秘密可藏
  唯有雪出神的地方
  尖尖的犄角落在屋檐的瓦楞上
  这世界多么干净啊
  是的,看看来日无多
  我当要努力
  翻开地上的沙皮,看那些春天的笋子们受孕
  那些被侮辱,被热爱过的生命
  仍在黑暗中
  我想要为它们加一瓢热水
  我想让尖叫从掘地三尺的地方冒出来
  风
  刮着刮着,风就厚了
  成堆码在窗外
  夜半里
  也没有什么敢逆着风
  客厅里透出去的部分
  只有光在闪着
  只有落叶铺满阳台
  十二月包围着我
  我想出去走走
  我想着,这样的冬天杀我太久了
  雨 来
  雨来。从东头山顶到西头村尾
  数不清的雨,落下
  花猫它滋润,黄狗它滋润
  草们花们和长在地里的谷物它也滋润
  破烂瓦里的二伯,是鳏夫
  刚从牢里出来的喜弟
  还在背着人命
  ——雨们都滋润着
  它拼命地滋润过的东西呵,从来都只是
  悉皆蒙润
  离 乡
  那年回乡,冰是薄冰
  人是薄人
  埋葬了,世上最沉默的那颗土豆
  之后,祖父开始从良
  开始把他的善,缩小成一枚小小的剪子
  只是修剪着,他慢慢衰老的范围
  他不再和我讨论书本的事
  不再关注,村里人和国家
  相反,稀罕落日,青山和沉沉雾霭
  我走的时候,他送我
  重重的盘山公路中
  看我一忽儿高,一忽儿低
  从一个角度望下去,我是甩开了这个村子
  但,再从另一个角度往前看
  我是穿着祖父的躯壳,走在
  越来越逼仄的道路上
  刮 风
  秋风打在路上。干干净净的村庄
  人被刮得散乱
  我们走在灰败田埂,土块干瘪
  新开的水泥路搭在荒草堆
  新砌的砖墙陷在标语里
  挨着小时候的村庄
  寂寥的声音,已经没有一只黄狗飞向我们了
  风越刮越大。不知谁说了一句
  缩进衣领的我们,还是想起了
  ——那年外婆离世
  母亲一边哭,一边抹眼泪
  也是这样深一脚淺一脚地
  沿着这条环山小路,瑟缩着往前走
  夏 至
  蝉声一阵紧过一阵
  棺材匠穗伯起来给木板刨花和上油漆
  新漆滚过一道,傻妻拍掌欢笑
  能抬走的棺木已经不多
  地下,松树杉树的木屑大于它们在山上的木屑
  眼下走动的人少于埋在地下的人
  斧子凿子刨子撬动死亡的棺木
  他是撬动眼前的人
  过堂风横灌,瓦片之上漏下光彩
  井水又清凉又朴实
  他家养的狗懂人性,远远看见
  台阶下面,有人低头走路,有人手拿纳吉的红包
  嗅惯了日落西山的味道
  好家伙,它会一边摇头摆尾
  一边走下坡去,迎接刚刚痛哭过的亲人
  在弘法寺
  在弘法寺,我们抢先
  与流云交换了背影。没有一片白是无辜的
  当举起的相机对准焦距的天空
  宽阔中,蔚蓝拉开天赐的帷幕
  照着感恩忏悔也
  照着心无一物的人群
  背着布褡的人走了,开着车子的人
  又折回来
  那个手刃白纸的男子,此刻正在房间摆满菩萨
  知道吗,拜佛的人
  他手掌里,也许漏掉了神明
  知道吗,那个彻夜执笔的人可能就是被神
   明抛弃了的人
  【陈一默,80后,广西北流人,业余读、写、评。某刊“好诗鉴赏”栏目主持人,某大型诗歌网站评论频道编辑。现居广东东莞。】
  诗歌责任编辑   冯艳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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