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朗特姐妹小说的反传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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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勃朗特姐妹凭着文学天赋和多年的阅读写作实践,成为文坛奇葩,姐妹三人的创作称不上丰富,且每人都具有不同的个性,但她们在思想和气质上却都具有强烈的独立意识和突破传统藩篱的勇气,所以说她们的小说创作呈现出较强的反传统性。这首先表现为小说写法的与众不同,其次是爱情描写的突破,再有就是新的女性审美范式的树立。
  关键词:勃朗特姐妹 小说 反传统
  勃朗特姐妹是英国文学史上的奇葩,也是维多利亚时期文坛的骄傲。勃朗特姐妹凭着她们的文学天赋和多年的阅读写作实践,在短暂的生命历程中贡献出《简·爱》《维莱特》《呼啸山庄》《艾格尼丝·格雷》等小说,她们三人的创作称不上丰富,且每人都具有各自不同的个性,但在思想和气质上却都具有强烈的独立意识和突破传统藩篱的勇气,所以说她们的小说创作呈现出较强的反传统性。
  一 小说创作成规的突破
  勃朗特姐妹的小说虽然风格各异,但是在小说的叙事和人物选择等方面都对传统有不同程度的突破。首先从叙事视角来看,小说都采用了内聚焦型视角,突出了人物的内心世界,加强了人物的心理描写。所谓内聚焦型视角,与站在任意位置无所不知的全知全能型的非聚焦型叙事视角不同,它是一种被严格限制在一个或几个人物感觉范围内的限制型叙事视角。叙事视角的不同决定了谁在看和由谁来说的问题,因此,文本呈现出来的内容和价值判断也就不同。从文艺复兴时期小说体裁的初步形成到维多利亚时代,西方小说最流行的是旅程模式和传记模式。这两种小说基本都采用非聚焦型叙事视角。但是勃朗特姐妹的小说大多带有自传色彩,因此,在叙事上都有所创新。夏洛蒂的《简·爱》、安妮的《艾格尼丝·格雷》都采用了第一人称内聚焦型视角。艾米莉的《呼啸山庄》虽然没有采用自传体形式,但也是典型的内聚焦型视角,它设置了山庄的“闯入者”洛克伍德和守护者丁耐莉女士两个人作为叙述者。这种一外一内、一男一女的双重叙述模式,更增加了小说叙事的张力。“内聚焦型的最大特点是能充分敞开人物的内心世界,淋漓尽致地表达人物激烈的内心冲突和漫无边际的思绪。”因此,勃朗特姐妹的小说对于内聚焦型视角的运用和偏爱使得其小说非常重视人物丰富复杂的内心世界的展示,这显然是对英国小说的传统的背离。从18世纪的《鲁滨逊漂流记》《格列佛游记》再到19世纪的《名利场》,小说基本都是外聚焦型视角,心理描写也不突出。
  其次,敢于选用相貌不美的女性作为小说主角也显示出夏洛蒂和安妮小说创作突破传统模式的非凡勇气。或许是因为文艺的目的就是表现美、创造美,而外表的美是最容易为人所关注的,所以古今中外,美貌是一切文艺作品中的女主人公形象的共同特点。从古希腊神话中的女神到悲剧中的美狄亚,从简·奥斯汀《傲慢与偏见》中的伊丽莎白到萨克雷《名利场》中的丽蓓卡,不管女主人公们身份、地位、性情如何不同,但是她们在外貌上都是各美其美。总之,不管哪国作家、何种题材、什么时代,美丽的女主人公似乎是文学作品的第一个要素。赋予自己笔下的女主人公形象与众不同的美貌,似乎成为作家创作的通例。但是,《简·爱》却敢于挑战传统,大胆地选择了一位样貌不美的女子来做小说的女主人公。《简·爱》多次直接或间接地描写了简·爱样貌的平庸。在简·爱要去见自己的学生之前,有一段描写简·爱的心理和相貌的文字:“我希望自己修长、端庄、身材匀称。我觉得很不幸,长得这么小,这么苍白,五官那么不端正而又那么显眼。”此外,小说还多次通过简·爱的表姐乔治安娜、罗沃德学校的经营者布洛克尔赫斯特的妻女、桑菲尔德庄园宴会上的布洛奇小姐等的美貌对比简·爱的身材矮小、面色苍白、五官平庸。尽管有资料表明安妮样貌秀丽、身材高挑,但是她依然没有把与众不同的美貌赋予自己笔下的女主人公。
  再有,艾米莉·勃朗特敢于让自己小说的女主人公中途离世。如上文所言,勃朗特三姐妹的小说多是自传体,《呼啸山庄》亦然。这种在19世纪非常流行的小说模式一般有着自己固定的情节结构方式,就是以人系事。主人公的生命结束了,或者一段生命历程终结了,故事也就讲完了,因此,男女主人公的活动应该是伴随小说始终的。例如:《红与黑》《包法利夫人》《大卫·科波菲尔》等。但是,艾米莉却大胆改变这种传统写法,在《呼啸山庄》中让女主角凯瑟琳中途离世。小说一共有三十一章,凯瑟琳在十六章中就已经去世了。显然,这样打破常规的写作方法需要作者用独特的方式维持小说的叙事和魅力。艾米莉通过人物心理存在和人物的影子等方式延续着凯瑟琳的生命。凯瑟琳一直生活在林惇和希斯克利夫的心里,直到这些人去世,而小凯蒂则成为凯瑟琳的影子,同时在成长中完成了自我的蜕变。
  二 爱情描写的反传统性
  爱情与婚姻是勃朗特姐妹共同关注的话题。男女主人公之间或轰轰烈烈或真挚深沉的爱情故事也是她们小说代表作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内容,很多研究者也从多种角度进行了阐释。但是如果我们从三位女作家不同流俗的反传统视角切入,依然能够寻找到她们小说中爱情描写的独特价值和魅力,那就是对双方爱情的精神基础的凸显。
  勃朗特姐妹的小说对于爱情描写的反传统性不在于比之前和同时代的小说相比更热烈,而是更深入和更深刻、更具体。首先,《简·爱》《呼啸山庄》和《艾格尼丝·格雷》等小说突出了一种建立在思想认同、精神一致、心灵融合的基础上的爱情模式。它不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萍水相逢、一见钟情式的,也不是宗教式的,而是一种彼此经过长时间的互相发现、认同,最终做出选择的理性与感性兼具的感情。《简·爱》有几种不同的婚姻恋爱模式。一种是简·爱的表姐乔治安娜的婚恋模式,她貌美如花但自私浅薄。乔治安娜向往上流社会的奢靡生活,年轻美丽是她恋爱的资本,她先是和一位年轻的勋爵私奔,后又嫁给一个年老色衰的富豪。还有一种模式是罗沃德学校的校长、教师坦布尔小姐的婚恋模式。虽然小说对于坦布尔小姐的恋爱与婚姻并未详细介绍,只是说“她结了婚,随她的丈夫(一位牧师、一个出色的男人,几乎与这样一位妻子相般配)迁往一个遥远的郡,结果同我失去了联系。”但是我们可以从约翰向简·爱求婚的方式和目的了解这是一种怎样的婚恋模式。约翰是一个具有狂热的宗教情怀的人,他对简·爱的追求不是因为世俗的爱,而是事业的需要、宗教的需要。显然,简·爱是不认同约翰这种方式的。简·爱追求的是另外一种婚恋模式,它与宗教式的完全无私的奉献相比,更人性更追求自我;与世俗的门当户对式相比更叛逆,比物质和感官化的婚恋更深刻。简·爱需要的是建立在彼此的精神、个性、思想等高度契合和认同的基础上的恋爱与婚姻。简·爱和罗切斯特之间就是这样一种模式。《艾格尼丝·格雷》中爱情的实质与此一致,只是后者显得比《简·爱》更为冷静。   其次,这些小说真正深入探讨了双方相爱的原因。勃朗特三姐妹的着力点在于探讨了连接相爱的双方情感纽带是什么,纽带的连接点是什么。也就是说《简·爱》《呼啸山庄》和《艾格尼丝·格雷》不仅写了我爱、我恨、我们爱,而且更进一步展现出“我爱什么”、“我为什么爱”和“我们为什么相爱”。《呼啸山庄》的爱情描写与《简·爱》一样抵达人类灵魂的层面,只是更为极端、热烈和痛苦。凯瑟琳清晰地呼喊出她与希斯克利夫坚如岩石的爱情的根蒂。“现在,嫁给希斯克利夫就会降低我的身份,所以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多么爱他;那并不是因为他漂亮,耐莉,而是因为他比我更像我自己。不论我们的灵魂是什么做成的,他的和我的是一模一样的;而林惇的灵魂就如月光和闪电,或者霜和火,完全不同。”
  总之,勃朗特姐妹写出了一种心灵相通的爱情,而且不再是情不知为何所起,爱不知为何而终的感情。这种爱情基础是即使写过《论爱情》的斯丹达尔在小说中也不曾明确的。虽然我们很难说勃朗特姐妹的爱情描写是否比之前、之后和同时代作家的爱情描写更出色,但是它起码彰显了一种女性不为谋生而谋爱、男性不为谋欢而谋爱的爱情、婚姻模式,而是更理想、更浪漫的婚恋。
  三 新的女性审美范式的建立
  夏洛蒂说,“我要塑造一个女主人公给你们看,她像我一样矮小难看,可是她会像你们的任何一个女主人公那样令人感兴趣。”的确,夏洛蒂以简·爱挑战人们对女性的审美传统,树立了一种新的女性审美范式。
  首先,勃朗特姐妹小说中的女主人公几乎都不符合传统社会对于女性的审美需要,特别是简·爱和凯瑟琳这两个人物形象。英国传统观念对女性的要求是成为“理想的妻子”。理想的妻子要极具同情心、非常娇媚、完全无私,她需要精通复杂的家庭生活艺术,但完全没有自己的意欲。这样的观念在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人的头脑中根深蒂固。简·爱和凯瑟琳包括艾格尼丝·格雷虽然也是英国文学长廊中光彩照人的女性形象,但她们却是勃朗特姐妹塑造的有别于传统女性的新形象。
  其次,勃朗特姐妹笔下的女主人公自我意识非常强烈。简·爱、维莱特、凯瑟琳、艾格尼丝·格雷渴望突破社会对于她们身份、地位、职责的认定与限制,或者走向更广阔的社会天地、思想世界,或者强烈追求自我。简·爱这段话很有代表性。“我想再说几句,谁要是高兴都可以责备我,因为当我独个儿在庭园里散步时,当我走到大门口并透过它往大路望去时,或者当阿黛勒同保姆做着游戏,费尔法克斯太太在储藏室制作果子冻时,我爬上三道楼梯,推开顶楼的活动天窗,来到铅皮屋顶,极目远望与世隔绝的田野和小山,以及暗淡的地平线。随后,我渴望自己具有超越那极限的视力,以便使我的目光抵达繁华的世界,抵达那些我曾有所闻,却从未目睹过的生气勃勃的城镇和地区。随后我渴望掌握比现在更多的实际经验,接触比现在范围内更多与我意气相投的人,熟悉更多类型的个性。”简·爱不甘束缚于家庭的内心世界通过这段自我审视袒露无遗。她知道在当时作为一个女性,只要拥有费尔法克斯太太和阿黛勒身上的德性就会成为被主流社会接纳和认可的女性,也认同这是她们的德性,更深知一位女子去家庭以外更广阔的世界闯荡而不安于家务、子女的教育等会招来人们的侧目与责备,但是,她还是相信女性身上应该还存在着其他更显著的德性,而凡是她所信奉的,她都希望看一看。
  再有,勃朗特姐妹小说中的女主人公有一种力之美。
  简·爱尽管外表苍白瘦弱,但是她在整体上绝不给人一种病态虚弱的感觉,而是独立、真率、善良、坦诚,敢于指出一切不公平与不公正,浑身充盈着一种自尊、勇敢、坚强的力量。作为呼啸山庄的女儿,凯瑟琳原本是野性、粗粝的,她顽皮而又倔强,狡黠而又率真,犹如精灵又像是魔女。凯瑟琳具有强大的毁灭戕害自由的秩序的力量,她是呼啸山庄和画眉田庄一幕幕悲剧的核心,她的美是一种荒原风暴般的原始、野性之美。总之,勃朗特姐妹小说中的典型女性形象别有一种性格美、力量美、精神美。
  参考文献:
  [1] 苏耕欣:《新中国六十年勃朗特姐妹小说研究之考察与分析》,《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2期。
  [2] 李珊珊:《勃朗特姐妹笔下家庭女教师形象对比研究》,《吉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4年第11期。
  (高维婷,河北工艺美术学校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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